繁星点点,明月初升,悠长连绵的泰晤士河静静流淌,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粼粼的光泽。河岸两边,那座繁华富丽的超级都市已经进入了梦乡里,唯有一座巍峨高耸的巨型钟表,还在不知疲倦、风雨无阻地徐徐走动。
鸟瞰伦敦,宏伟苍茫。精致的建筑中,宽敞的房间里,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手持一根钢笔,正随意的坐在正中央的办公桌前。他身材高大,体型偏胖,那把一尺来长的络腮胡须,更加突出了其头顶正中的那片不毛之地的闪亮光泽。在他跟前,一名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危坐旁侧,尽管身着普通,但那股长年在军队中服役的独特气质,却已是锋芒毕露,扑面而出。
伴随着笔盖扣上的声响,大胡子地中海老者结束了他手上的工作。转过头,看着旁边那张熟悉的脸,老者咳嗽一声,用略带沙哑的的声音开口道:“普伦蒂斯,你这么晚了还来找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上班了再说么?”被唤作普伦蒂斯的中年人向他微微弯了弯腰,歉然道:“很抱歉,塞西尔侯爵大人,选择在这个时候打扰了您的安宁。不过我觉得,您如果现在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话,要比12个小时之后再知道要好一些。”
被称为塞西尔的老者按了一下桌上的电铃,片刻之后,一名侍者便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进来,而后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二人面前。闻着优质咖啡所传来的醇厚浓香,老者忍不住惬意的眯上了眼睛;他端起桌上的咖啡饮了一口,满脸怡然享受的陶醉神色,过了半晌,方才有些不情愿的开口道:“什么事情,你说吧。”
“侯爵大人,根据刚刚传回的情报,就在5天前的下午,俄国向德国订购战舰了。”见塞西尔终于完成了咖啡的品鉴、把话题转移到了正题上面,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普伦蒂斯立即开口道。
塞西尔微微点头,道:“俄国人做出这件事,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他们本国的工业底蕴薄弱,在列强中只能算得上是二流,要想拥有能与我大英帝国相抗衡的战舰,自己设计建造几乎是不可能的,必须依靠国外的技术……”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讶然道:“你刚才说,俄国向哪个国家订购战舰来着?”
“回禀侯爵大人,是德国,是女王陛下那个患有小儿麻痹症的威廉外孙,所执掌的德意志帝国。”普伦蒂斯道。
“嗯?”塞西尔眉头一皱,他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眼中骤然射出一抹与他年龄完全不相符的锐利光泽。明明他还是在原地坐着,动也没动,但旁边的普伦蒂斯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老人是一头沉睡的猛狮;一旦觉醒,便会携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威权重柄,令人完全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感觉。
“我原本以为,俄国人基于法俄同盟的关系,会找法国人订购舰艇;却没想到,他们最终选择的对象尽然会是德国人。”塞西尔沙哑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低低响起,别有一分阴森的感觉,“尼基那个小家伙(尼古拉二世即位沙皇的时候只有26岁。相比之下,金三胖这种29岁才统治北棒一隅的,简直弱爆了)真是喜欢胡来,根本不按照规则来出牌。我真怀疑他究竟知不知道,此时向德国订购战舰会引发怎样的后果。法国已经在俄国投入了那么多的资金,并入了那么多的股份;在这种事情上,怎么能先法国一步,向他们的死对头德国订购战舰?普伦蒂斯,有这笔订单的具体信息么?”
普伦蒂斯微微点了点头,道:“在牺牲了一名男情报人员的色相之后,我们得到了这份订单的部分情报。在德国人的主动兜售之下,德国于是向德国的威廉造船厂订购了1艘大型装甲巡洋舰;该舰建成交付之后,将俄国被划入太平洋舰队的序列。其设计排水量为10700吨,装备了8门40倍径210毫米主炮和8门40倍径150毫米副炮。遗憾的是,由于那名俄[***]官所知有限,我们现在得知的东西就只有这么多,并没有关于这条船速度和装甲的任何情报。”
听到这番话语,塞西尔的灰眉忍不住跳动了几下,过了半晌,方才徐徐开口道:“俄国会向德国订购战舰,我心里倒还有那么一丝预料。毕竟半年前,德国在远东并没有多少利益的情况下参与了以俄国为首的干涉阵容,算是帮了俄国人一个大忙;作为回报,俄国向德国订购一艘战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我没有想到的是,此番竟然是德国人主动找上门去,向俄国推销战舰。难道德国经过这件事之后,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向俄国输出关系了么?”
“侯爵大人,依我看来,这件事对我大英帝国来说,不是一个好的信号。”普伦蒂斯有些忧虑的道。塞西尔瞄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过去三十年里,俄国和帝国一直都在暗中较劲,这种争斗远东地区尤为激烈。俄国想要吞并清国东北的领土,将他们的势力伸向东亚,获取梦寐以求的不冻港;而帝国为了自身的利益,一直都在竭力阻止俄国的这一行为。之前,帝国在和俄国的对抗中都占据着优势,而现在,这种情况却有了令人不安的改变。”
普伦蒂斯面色凝重,接着道:“前几年,俄国和法国之间签订了防御同盟条约。虽然这个条约是针对德国的,但由于法国为俄国放出的那笔巨额贷款,却已经彻底的把这两家给绑在了一起。而在非洲问题上,帝国和法国也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因此,不仅是在对德国的防御上,还是对帝国的针对上,这两家都是一对偷歼的贱人,几乎是刚见了面就开始麦克拉布。有了法国的加入,俄国势力大增,帝国应对起来必须小心行事,再不能像之前那么轻松随意。”
“而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大英帝国对付法俄两家还是绰绰有余的;偏偏德国人好死不死,竟然在这个时候也来中间插上了一脚。最令人愤慨的是,他们竟然选择了支持俄国这种野蛮人,真不知道那个得了小儿麻痹症的家伙,是脑子里的哪根筋搭错了!半年前的那场三国干涉行动,让大英帝国也不得不为之让步,这实在是帝国在外交上的一大耻辱。如若德国为了远东的土地,也选择倒向俄国的话,那么我大英帝国,就很难再抑制住俄国在远东前进的脚步了。”普伦蒂斯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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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中年人满含忧虑的讲述,塞西尔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和着他那把繁荣昌盛的大胡子,更显粗犷豪放。片刻之后,他含笑摇头,道:“身位军人,你能为我大英帝国如此考虑,我很欣慰。不过,你只看到了其中最浅层的东西,而没有深入表象之下,去发掘更有价值的情报和信息。你所担心的德国倒向俄国的情况,实际上是不可能发生的;而至于德国全力支持俄国东进,只要德国人不傻,他们也是不会这么做的。”
中年人大为不解,疑声道:“可是侯爵大人,德国不是最不愿意两线作战的么?现在那两个年轻的疯子都对远东充满野心,正是他们具备共同利益而联合的契机。更何况,俄国越是向东扩张,德国在欧洲就越是没有压力,那帮陆地汉斯怎么会不全力支持俄国的东进?”
塞西尔呷了一口咖啡,淡淡说道:“所以我说了,你只看到了国际关系中最浅层的东西。20年前,德俄两国的确说得上是亲密无间;然而现在,两国关系虽然表面上仍旧良好,但是内部却几乎有了不可弥补的罅隙。德国若想和俄国联合,则其中必然会有2个无法逾越的障碍。”
普伦蒂斯问道:“哪2个障碍?”
“第一个障碍,就是德国的盟友奥匈帝国同俄国在巴尔干地区的矛盾。由于该矛盾均涉及到双方的核心利益,根本无法达成共识;三皇同盟的崩溃瓦解,便是因此缘由。近年来,随着俄国视线的向东转移,两国在巴尔干地区的争端暂时告一段落;不过这仅仅只是拖一天算一天的权宜之计,绝不代表着双方能够搁置在这一地区的争议!因此,德国如果和俄国结盟,俄奥两国的巴尔干矛盾便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更何况,在1878年的柏林会议上,德国考虑到与帝国的友谊,在奥匈和俄国之间选择了前者;因此,他们现在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断加强同奥匈帝国之间的盟友关系,将目前双方的防御同盟再度升级。”塞西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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