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倾昱和凤卿会中了情蛊,这完全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事情,甚至如千行等人根本连事情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都不知道。
按理说,郑柔已经犯下了这样大的过错,而且如今母蛊已经不在她的身上,夜倾昱大可以直接下令将她处死,但也不知他是一时忘记了还是如今的情况已经顾不上她,竟未采取任何的行动。
而身为太子殿下的他没有发话,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随意处置郑柔,依旧将她关了起来。
任凭她整日如何的疯言疯语也是无人再去理会,只由得她自生自灭。
反倒是夜倾昱和凤卿,当真是被她害的不浅。
前者也就罢了,他是男子,又有武艺傍身,虽是噬心蛊虫令人难以忍受,但他到底还能硬撑一阵,可凤卿就不一样了。
她本就没有内力,练得均是硬功,加之如今又怀着身孕,被情蛊这么一折腾,身体顿时便弱了下来。
见她如此受累,夜倾昱自然心疼的不行,可是只要心里稍稍冒出一丝担忧,心脏便好似被人攥在手中一般,痛的厉害。
不止是他,凤卿也是如此。
未免两人一直互相折磨,夜倾昱整日将自己埋首朝政,整个人忙的如个陀螺一般,这才稍稍减缓了些许的不适。
然而这一日早朝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不小的状况。
因着这一年冬季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天气异常的寒凉,特别是晋安之地,风雪异常大,有几日甚至连出行都成了问题,如今丰鄰城中的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可是晋安那里却已经是暴风雪雨,百姓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实在是惨至极点。
正是因此,夜倾昱才在早朝的时候提及此事,看看朝中众臣有何解决之策。
但是面对这样的天灾,所有人都不禁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唇角微勾着一抹邪笑,夜倾昱悠闲的倚在龙椅旁的侧座上,手一下下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整个人看起来邪魅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了情蛊的原因,他的脸颊消瘦了些许,不过却丝毫没有减损他的气质和容貌。
目光阴恻恻扫过了下站的诸位大臣,夜倾昱的声音懒懒的响起,“怎么,诸位卿家都没有话要说吗?”
“启禀太子殿下,依臣之见,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解决晋安百姓的温饱。”
“臣附议。”
“微臣也附议。”
听闻内阁大学士温逸然开了口,众人便纷纷跟着附和。
闻言,夜倾昱眸中一片晦涩的扫过说话的那些人,随即不明喜怒的说道,“难得你们意见一致,倒是孤想多了。”
不解夜倾昱这话是喜是怒,众臣不禁面面相觑。
“退朝。”话落,夜倾昱便直接起身,脸色微沉的准备离开,却没有想到在站起身的瞬间心脏猛地揪痛,一头便栽倒了下去,吓坏了一众大臣。
“太子殿下!”
“快……快传太医……”
一阵混乱当中,凤荀看着面色微白的夜倾昱,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中充满了担忧之色。
有旁的大臣见他这副模样心下倒是有几分了然,要知道,当今的太子妃可是他的亲侄女,倘或太子殿下有何不测的话,他的好日子岂不是也过到头了!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殿下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晕倒了呢?
事已至此,夜倾昱身中情蛊的事情是万万隐瞒不了,一时间闹得满朝文武人尽皆知,折腾的人心惶惶,均是难以安心。
夜倾桓吩咐人将夜倾昱送回寝殿的时候,命人无论如何也要瞒着凤卿这件事情,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凤卿的耳中。
彼时凤仪正陪着凤卿说话,谁知御前伺候的小宫女冒冒失失的就闯了进来,不管不顾的将夜倾昱的事情一一道与凤卿知晓。
而她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凤卿脸色一变,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卿儿!”凤仪惊呼出声,赶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快去叫太医来。”
千行看着脸色苍白却唇带血色的凤卿,险些急的连眼泪都掉下来了,“小姐……”
“夜倾昱……夜倾昱……”茫然的唤着夜倾昱的名字,凤卿觉得心脏那里痛的好似难以呼吸一般,手紧紧的抵着心口的位置,额头冒出了大颗的汗珠。
“不要再想他了,卿儿,你听话。”一边说着,凤仪一边环抱住凤卿,满眼的心疼之色。
“长姐是要我忘记他?”
“记住就代表着无休无止的痛楚,你如今还怀着身孕,你腹中的孩子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你必须忘了夜倾昱。”
闻言,凤卿的眸光倏然一凝,眼中顿显泪水。
忘记……
说起来容易,可要做到又何其艰难。
那年绿柳芙蕖,清花微扬,她与他在皇子府初见。
而后步步危机,你争我夺,他们携手作战,荣辱与共。
如今烽烟已过,淡看浮云,她只愿能够彼此相随,天涯踏遍。
可是眼下,竟然要她忘记才能保全两人的性命!
“忘字怎么写?”
对视上凤卿执拗的一双眼,凤仪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卿儿,你……”
“亡心,心死才能忘,如今虽痛,却断不至死。”说完,凤卿便倔强的擦干了嘴角的血渍,一脸的孤注一掷。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
与其青灯古卷了此残生,她宁愿一夜望尽落花。
心知凤卿的性子倔的很,她若是认定的事情,怕是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凤仪不觉叹了一口气,眉宇之间是化不去的淡淡忧愁。
既然如此,那便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再叫鬼医给咱们施法,将你身体里的蛊虫移到我身上吧!”为今之计,这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长姐……”
“你如此放不下和夜倾昱之间的情意,可我和爹爹又如何放得下你。”
绝望的微闭了下眼睛,凤卿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看的一旁的千行心疼不已。
她几时见过这样无助的小姐,一直以来,她都是骄傲自信,根本不可能会让人在她身上如此清楚的感觉悲伤和无措。
是因为和太子殿下深陷情中,是以她才挣不脱、逃不掉。
仪小姐的法子虽然冒险了些,但是好歹是个方法,总比两人就这样承受折磨的强。
但是千行也知道,依照她家小姐的性子,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若说像开始那般只以为凤仪一个人才能救夜倾昱,那指不定凤卿还有可能同意,但是如今她自己明明能救却偏将这事情推给别人,这样的事情她根本不会做。
还有一点千行不知道的是,凤卿知道凤仪对夜倾昱的心思,虽然不确定如今她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哪怕她心里只有一点点的想法,这蛊虫便也足以折腾她半条命了。
到了那个时候,怕是怕整个丰鄰城的人都会知道凤仪对夜倾昱的心思了。
一个对她有恩、对夜倾昱有恩的女子,他们还能指望着随意给她指一门婚事嫁出去吗?
哪怕只是如今便已经有不少的声音觉得凤仪更合适成为夜倾昱的太子妃了,倘或再将他的性命交到她的手中,那凤卿觉得,她便真的是打算伴着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不管凤仪如何说,凤卿都是拧着性子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同意,最终无奈之下,她便只能去求见夜倾昱。
方才由燕洄引到了夜倾昱的寝殿中,凤仪看着倚在榻边的男子面色苍白,额前散落了几缕发丝,看起来脆弱的惊心却也“美艳”的惊心。
凤仪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居然也可以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微敛思绪,凤仪规规矩矩的朝着夜倾昱施了一礼,收回了自己落在他身上惊艳的目光。
“可是舒儿有何事吗?”随着这句话问出来,夜倾昱的眉头猛地一皱。
“……卿儿无事,殿下且先保重自己的身子。”
未免夜倾昱听到凤卿的消息之后再难受,是以凤仪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凤卿吐血的事情告诉他。
斟酌了一下,她方才缓缓说道,“臣女有一事要禀报殿下知晓。”
“何事?”
“其实除了卿儿,臣女的体质也可以喂养母蛊,只是之前卿儿不肯,是以她才会亲自从郑柔哪儿引来了蛊虫。”
听闻凤仪的话,夜倾昱的神色顿时一凛。
“殿下与卿儿之间有情,你们身中情蛊,彼此之间便剩下了无休无尽的折磨而已,就算殿下不为自己着想,可也该为卿儿和她腹中的孩子想一想啊!”
见夜倾昱一时没有说话,凤仪便接着说道,“再这么折腾下去,不止是卿儿的身子受不了,怕是心里也要崩溃了。”
“你想说什么?”
“臣女想,可以将卿儿体内的蛊虫引到臣女的身体里,殿下对臣女并无情意,如此便可解了这危局,能保住卿儿和她腹中的孩子不说,也能使免受锥心之痛,日后便有更多的时日去想办法解除这蛊。”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禁一亮。
她说的办法倒是可行,只是恐怕舒儿不会同意。
也许是猜到了夜倾昱的担忧为何,凤仪微吸了一口气,眼神坚韧,“这就要看殿下的了。”
要想说服卿儿同意这件事,便只有夜倾昱亲自出面才行。
缓缓的点了点头,夜倾昱明白了凤仪的意思。
“你先回去吧!”
“臣女告退。”话落,凤仪便悄然退出了殿内。
回到凤府的时候,凤仪方才下了马车便见萧蕊哭的泪眼涟涟的欲往府外跑,却不妨被下人直接拦住。
如今的萧蕊可是与从前大不相同,整个人不修边幅,长发散乱,甚至发尾的地方都已经打了结,根本不像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哭喊着要去府外找大夫,但是府里的下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只死命的拦着她,一些老婆子甚至趁乱将她的手臂都抓红了。
见状,凤仪淡漠的收回了视线,径自朝着凤荀的书房走去。
不料萧蕊眼尖的瞥见她从旁边走过,于是便赶忙朝着她叫嚷道,“长姐、长姐,求求你让她们放我出去,我要为娘亲去寻个郎中,她病了。”
“这种事让下人去就行了,你一个姑娘家,如此抛头露面的可不好。”听到萧蕊的话之后,凤仪脚步未停,声音冷漠无比。
“我已经等了几天了,一直都没有人来,长姐,求求你,就为我娘亲请个郎中回来吧,她好歹也是你的姑母啊!”
闻言,凤仪脚步一顿。
姑母……
她还真是敢说。
转身望着萧蕊,凤仪示意下人松开扯拽她的手,任由她哭泣着跪到了她的脚边。
“长姐,求你发发慈悲。”
“唉……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我也身不由己……”
诧异的看着凤仪,萧蕊似是不懂她这话是何意。
挥手示意下人都退下,凤仪这才状似不经意的叹道,“如今卿儿成为当朝的太子妃,又深得太子殿下宠爱,你曾经与她有过节,我和爹爹能留你在府上便已经惹得她不悦了,若是再贸然出手帮你的话,怕是连我们自己也被她怪罪了。”
一听凤仪的话,萧蕊先是一愣,随后捏着袖管的手紧紧握住。
“凤卿……”又是她,她将她们娘俩害的还不够惨吗,为何到如今还是要和她们过不去!
“如今你该明白了,不是我不肯相助,而是实在爱莫能及。”
“那我该怎么办呀?”
见萧蕊急的眼睛通红,凤仪状似为难的想了想,随后不经意的幽幽说道,“我近来已经在劝着卿儿了,彼此毕竟是一家人,若是闹得沸沸扬扬被外人知道就不好了。”
听闻凤仪如此说,萧蕊的眸光不觉一闪。
闹得人尽皆知……
想到这,萧蕊的心里极快的闪过了什么,随即眸色渐渐变亮。
淡淡的瞟了一眼萧蕊的神色,凤仪脸色微变,眸中却隐隐闪过了一抹笑意。
示意下人将萧蕊送回了她自己的院中,凤仪转身依旧朝着凤荀的书房走去,口中随意朝着一旁的麝月吩咐道,“稍后若表小姐要出府的话,叫人不必拦着。”
“嗯?”
“照我说的做就是。”
“是,奴婢明白了。”心知凤仪不喜欢她们多嘴,麝月便赶忙住了口。
待到主仆两人到了凤荀的书房门口时,不妨迎面遇上了凤傒。
“二哥哥。”
“从宫里回来?”见凤仪身边只跟着一个麝月,凤傒的心里便了然了。
“嗯,进宫去看了看卿儿。”
“三叔在里面等你呢,快些进去吧!”说完,凤傒便抬脚离开,经过凤仪身边的时候,他又低声嘱咐了一句,“近来行事小心些。”
“嗯。”
话落,兄妹俩相背而行,凤仪直接进到了书房中。
凤荀坐在书案之后正埋首公文忙着什么,见是凤仪进了屋内便含笑的搁下了手中的毛笔。
“爹爹。”
“回来啦,卿儿的情况如何?”
“不大好,事关太子殿下,她自然心急的不行,今日听闻太子殿下忽然晕倒,她甚至都急的吐血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仪的脸色很平静,没有半点在宫中时候的担忧和焦虑。
“你可将咱们的计划禀告给太子殿下了吗?”
“已经说了,他虽没有直接应下,但想必是不会拒绝的。”
“事情未成之前还是不可掉以轻心。”虽然知道凤仪行事向来稳重,可未免她一时大意发生什么意外,凤荀还是叮嘱了她一番。
不经意间想起萧蕊她们,凤仪不禁朝着凤荀问道,“爹爹打算如何料理大伯父他们?”
听凤仪提到了凤厉,凤荀的眸光不禁微闪。
这他倒是还没有想过,毕竟眼下最要紧的也不是他们,还是先解决了凤卿那边再说。
大抵是猜到了凤荀心中所想,凤仪喝了口茶,随后声音淡淡的说道,“爹爹若还未想好,不若交由女儿处置吧!”
“哦?仪儿心下已经有计划了?”
“隐约有些想法,爹爹且等着看好戏就是。”话至此处,凤仪眸光微亮,隐隐闪动着无言的光彩。
见她这般,凤荀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孩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既是她有主张,那便全由她料理好了。
……
自从凤卿和夜倾昱两人中了情蛊之后,两人这一分开便是将近一月,白日里听闻了凤仪的话之后,这日晚间夜倾昱便乘着月色而来。
墨色的大氅融入夜色,将夜倾昱苍白的脸颊衬的愈发醒目。
缓步行至凤卿的寝殿门口,见千行在门口守着,周围并没有一个宫人,他便只轻言问道,“舒儿可歇下了吗?”
“方才睡着。”
“知道了,你们且先在殿外候着。”说完,夜倾昱才悄然无声的走进了殿内。
一步步的朝着里间的床榻走去,夜倾昱看着静静的躺在榻上的女子,眸中柔光闪动。
多日未曾见到她,她似是又瘦了些。
皱眉将手轻抚在凤卿的脸颊上,见她睡得好似不大安稳,修长的手指便轻轻的点在了她的眉心,想象着此刻她若是清醒,眼中必然熠熠生辉。
他已经问过了鬼医,凤仪所言的法子虽是可行,但是眼下不能立刻就照着办。
因着这蛊虫方才从郑柔的体内转移到了卿儿的身上,若是紧接着再换到凤仪的身上,先不说这过程这能不能顺利,便是凤卿的身子也折腾不起。
何况如今凤卿的身孕未至三月,到底还是有些风险,最好是再等上一等。
夜倾昱自然是以凤卿的身子为先,便也就没有贸然将此事说与她知晓,想着若她实在不同意,便临到那日再直接动手。
然而还未等到鬼医口中合适的日子到来,便有发生了一件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这一年的暮春三月,庆丰帝驾崩于栖凤坡,消息传回丰鄰城的时候,满朝文武皆惊。
而当凤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眸色微暗,却只是淡淡的朝着段御风派回来传信儿的人问了一句,“栖凤坡的桃花……可开了吗?”
“启禀太子妃,桃林内繁花开遍,陛下他是在桃花树下……”后面的话,那名侍卫没有说,但是凤卿也能猜到了。
终于等到桃花又开,想来父皇是很开心的。
也许那恍若神仙的女子会站在桃林深处,静望着这个爱了她一生的男子,唇边微扬起一抹深心的微笑。
“这是陛下吩咐属下务必要交给太子妃的。”说着话,便见那侍卫将手中的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千行。
动作小心的打开那个盒子,凤卿看着那里面只有一张白纸,其余的便再也没有了。
那纸上只有一个字,凤卿定睛看去,眼眶不禁微湿。
皓……
这是庆丰帝给凤卿腹中孩子起的名字。
皓天舒白日,流光延千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逼退了眼中的泪意,凤卿仔细的将手中的纸叠好,又放回了那个盒子里。
尚且不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但是庆丰帝却只赐了这个一个字,凤卿明白,这是他的祝愿。
只此一字,唯太子可用。
“小姐……”
“夜倾昱那边怎么样?”挥了挥手示意千行自己没事,凤卿凝神问道。
“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已经动身赶往栖凤坡了,朝中由靖安王坐镇,想必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
闻言,凤卿眸光微闪。
他们兄弟俩人如此急着赶往栖凤坡,一来是心下焦急,二来也必然是有些打算。
凤卿曾听夜倾昱提起过,容嘉贵妃仙逝之后,她的尸身并未葬入皇陵,而是被她的师姐带走了。
而庆丰帝当日既是能够同意这样的要求,想必后来就不会再想着要将容嘉贵妃的陵墓再迁回来。
可是依照凤卿对他的了解,他应当是想要和那女子合葬的吧!
想到这儿,凤卿的心下便愈发了然。
夜倾桓和夜倾昱急着赶去栖凤坡,想来也是为了完成庆丰帝心中的遗愿,大抵事后抬回宫中的梓宫,里面只会是一件龙袍而已。
正在如此想着,却不料靖安王府的管家持着夜倾辰的令牌进了宫,直接请见凤卿。
“墨锦?!”一听这话,凤卿的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王府的人进宫见她做什么?
“参见太子妃殿下。”
“起身。”
“属下奉我家王妃之命,特请太子妃过府叙话。”
这话一出,可是令伺候凤卿的人大感震惊。
虽说王妃的身份也是同样高贵显赫,可是她请的人可是当朝的太子妃,更何况她如今还怀着身孕,竟然就派了个管家前来相请,难道就不怕太子妃心下不悦?
但是令人更加没有想到的却是,凤卿只微愣了片刻,就淡笑着应道,“眼下便去吗?”
“是。”
“也好,我也许久没有见到王妃了。”
话落,凤卿只让千行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便随着墨锦离开了皇宫。
出宫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准备进宫求见的凤仪,姐妹俩刚好走了个对面儿。
不妨凤卿居然要出宫去,凤仪心下微疑。
“卿儿这是上哪去啊?”这么多日子以来她都未曾出过宫,何以今日得知了陛下驾崩的消息就要出去呢?
“靖安王妃邀我过去叙话,我恰好近来憋闷的很,权当散闷儿了。”
“哦……”
淡笑着应了一声,凤仪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状,凤卿似是恍然惊醒般问道,“长姐可要同去吗,靖安王妃为人很是和善,性子也如长姐这般温柔,想来你们会聊到一起去的。”
“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不大好?”
“既是与我同去,自然没有什么。”说着话,凤卿便拉着凤仪的手上了马车。
一旁的墨锦听闻凤卿的话,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异色。
太子妃这就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凭眼前这女子,又哪里比得上他家王妃!
无论从样貌亦或是气质都难以与他家王妃相提并论,更何况是性格和才智。
在靖安王府的这些人眼里,这天下间就没有哪个女子能和他们家王妃相较。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腹诽,墨锦的面上依旧是笑呵呵的,看起来极为和善,虽然他眸中一闪而逝的不屑并没有逃过凤卿的双眼。
见他如此,凤卿的心里倒是不禁有些赞许之意。
单单是这份眼色,便非是常人可比,不愧是靖安王府的大管家。
她听说慕青冉在那府里万事不管,夜倾辰也是一心围着媳妇孩子转,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均是这位管家在操持,真是个能人。
这般想着,凤卿的心里不禁谋划着,她要不要也养个这样的人。
且说凤仪上了马车之后见凤卿一直不说话,只当她是在担心夜倾昱的情况,于是便出言安慰道,“卿儿别担心,想来殿下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微微点了下头,凤卿没有刻意去解释什么,虽然她的心里并不是在担心夜倾昱。
马车在靖安王府门前停下的时候,墨锦先着人进去报信儿,随后便含笑引着凤卿往府内走去。
方才行至花园的时候,便见慕青冉缓步前来相迎。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凤卿下意识的便加快了脚步行至了她的身边。
“王妃如今怀着身孕,何必特意出来相迎!”她身子本就弱,若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夜倾辰定要将整个丰鄰城都闹翻了不可。
可是慕青冉听闻凤卿的话却只是眉目温软的一笑,声音温柔又软糯,“太子妃自己也是有孕在身啊,更应当小心才是。”
神色温软的拉住了凤卿的手,慕青冉清润一笑便准备往回走,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旁边的凤仪,这才稍显惊讶道,“这位……”
“她是我的堂姐。”
“臣女凤仪,见过王妃。”
“起身吧!”似是仔细回忆了一下,慕青冉才又淡淡笑道,“原来是凤大人家的千金,上次宫宴曾见过一次。”
“得蒙王妃记住,是臣女之幸。”
“凤姑娘容貌出众,气质超凡,本妃自然记得。”一边说着,一行人便朝着浮风院走去。
待到几人走到花厅的时候,凤仪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屋内扫了一下,却见一应陈设名贵非凡,一看便可知家底丰厚,甚至比之东宫也不为过。
看着桌上摆放的小吃和水果,凤仪的心下又不禁接着轻叹,这些东西皆非眼下时节可得,可见靖安王为了这位王妃花了多少心血。
“多日不见,不想王妃已经渐渐显怀了。”
“便如烟淼一般,直接唤我青冉就好。”如今是在王府中,倒也不必非得顾忌那些礼节。
闻言,凤卿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向来也不喜这般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着,只是因着从前身份有碍,恐会让人觉得她无礼,这才规规矩矩的唤人。
眼下既听慕青冉如此说,她便大大方方的唤了起来,“青冉,你便随意唤我卿儿或是凤卿都行。”
“好。”
说起来,这也是凤卿初次有孕,想到慕青冉已经生养过一个夜安陌,她便好奇的问道,“待到将来月份大了,会不会很不方便啊?”
毕竟是挺着那么大个肚子,莫要说是自如的走路了,怕是躺着都要难受的吧!
“是会有些不方便,不过过了这几个月便好了。”事实上,临生产的那一两个月,她甚至连夜里翻身都要夜倾辰帮忙才行,只是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与她知道了,免得她为此忧心忡忡。
“小世子呢,怎地没见他?”
“王爷恐他活泼好动会不小心撞到我,是以他没回来的时候,都是流鸢她们带着他玩。”
“已经得了一位小世子了,王妃这一胎,该是位郡主才好。”
听闻凤卿如此说,慕青冉的手下意识的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唇边的笑容温软又清甜。
这两人倒是交谈甚欢,可是一旁的凤仪却一直没有插上嘴。
尽管如此,她的神色却未受到丝毫的影响,依旧面色平静的坐在旁边,半点不悦的样子也没有。
在王府用过了午膳之后,凤卿却依旧没有准备离开的打算。
可是凤仪略坐了片刻,便歉意朝慕青冉告了辞,动身回了凤府。
眼看着她的身影缓缓的消失在了门外,慕青冉唇边的笑意渐渐变淡,“卿儿,你这位长姐,可真是不简单啊!”
“长姐随了三叔,本事自然不小。”
“稍晚些太子殿下他们才会回来,你先别急,就且先在王府中待着。”
“是夜倾昱让你接我过来的吧?”
见凤卿猜到了,慕青冉便也就不再遮掩,只淡笑着点了点头。
的确是夜倾昱拜托她的,因着他今日不在宫中,未免发生什么意外,他才有此打算,毕竟放眼丰鄰城,再也没有比靖安王府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事实上,夜倾昱的提防是对的,这不凤仪就上门了嘛!
想到这儿,慕青冉转头望向了凤卿,见她凤眸微眯,眸中一片深色,她便没有多言什么。
回身走到书案旁的时候,凤卿看着上面铺陈开了一张宣纸,上书的字娟秀飘逸,一看就是女子的字迹。
桃花开,冬去春来,清风待。
桃花红,翠堤柳岸,湖光朦。
桃花舞,飞花清扬,佳人故。
桃花落,泪垂眼睫,相识陌。
一场桃花梦,执手相望桃花艳;一番桃花雨,坠落凡间桃花仙。
那年坠梦桃林,桃花盛开情亦凝。
绾青丝,望粉面,佳人伴月梦中现;墨色如染为谁候,恋一生情难出口。
桃颜为谁留,一世香魂入凝眸……
静静的看着这首词,凤卿的眼眶不觉微湿,待到她回神的时候,脸颊已然湿润。
转身看着慕青冉也微微蹙眉的样子,凤卿这才知道她才女的名声是由何而来。
“这篇诔文,是给父皇的?”伸手擦了下脸颊,凤卿转头问道。
“与其说是给陛下或是容嘉贵妃,倒不如说是写给他们的感情。”话至此处,慕青冉的眼中不禁闪动着柔柔的水光。
这世上,最难做的是相守。
认真的望着凤卿,慕青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我皆是有幸之人,该当万分庆幸的。”
“难怪夜倾辰如此执着于你,若我是男子,也必要求一个你这样的妻才是。”话虽是玩笑,但情却是真的。
难得她如此通透,却非人人皆可如此。
听闻风情的话,再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神色,慕青冉先是一愣,随后握住了她的手,“若卿儿为男子,怕是这天下的女子便都要醉心于你了。”
正在说话间,却见夜倾辰和夜倾昱两人面色微沉的站在房门口,眸色幽暗的可怕。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未见,怎地她们俩就“私定了终身”了?!
“你回来了……”见夜倾昱不知是几时站在了门口的位置,凤卿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亮色。
“听这话,舒儿是不大愿意我回来?”再不回来的话,她怕是就要换了装束出去沾花惹草了吧!
凤卿:“……”
这壶干醋他喝的是个什么劲儿啊!
从靖安王府离开的时候,夜倾昱一直将头轻靠在凤卿的肩膀上,眼底是浓浓的倦怠之色。
近来他虽然一直在东宫修养身体,朝中的事情多是皇兄和夜倾辰负责,但是到底也不是全然撒手不管,还是劳累的很。
加之眼下又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只怕要愈发忙的脚不沾地了。
“回宫之后,自己万事小心,我不能时时去见你。”微闭着眼,夜倾昱的话异常轻柔的响起,让人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闻言,凤卿缓缓的点了点头,却想到他眼下看不见,便轻声回道,“好。”
“至于情蛊之事……”虽然他们近来见面不多,蛊虫也极少发作,但是却不代表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待到父皇的事情过去之后再说吧!”
“也好。”
否则两下忙着,他也恐有疏漏。
忽然想到了什么,凤卿又接着说道,“父皇着人给我送来了一样东西,是他给咱们的孩子赐的字。”
“是什么?”
“皓。”
沉默了半晌之后,夜倾昱才缓缓叹道,“皓月爽无烟,夜安皓……是个极好的名字……”
察觉到夜倾昱声音中的异样,凤卿下意识伸手拂过他的眼角,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湿意。
握住了凤卿的手,夜倾昱将脸埋进了她的发间,轻轻地磨蹭了下。
见他这个样子,凤卿的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虽然他从未言明,但是她知道,他心里还是很爱戴庆丰帝的,不止是儿子对父亲的敬爱,还有身为人臣对君王的尊重。
“夜倾昱,父皇等的就是这一天,你该替他高兴才是。”从此没有江山,没有天下,只有他与容嘉贵妃两人。
“嗯……”
匆匆一面,惦念一生。
恋一世、苦一世,而今终于有了结局,一切便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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