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续约(1 / 1)

<>樊楼。

堂内小轩数楹,位置雅洁,檀木几椅,鼎彝杂列。

正是饭口时分,堂下坐客满满当当,觥筹交错,佳肴摆桌,迎门伙计来往相送,忙得脚不沾地儿。

“南二桌一道清蒸小鸡、红油海参菜马前嘞——”

跑堂伙计高声穿堂,忙碌在众多食客之间。

所谓菜马前,也是催促后厨抓紧上菜的行话儿。

现下最是跑堂伙计忙碌的时候,这边添菜、那边喊着上饭、这桌等着加汤水,那桌又要结账了。

大堂里俱是鼎沸人声,喧阗非常。

这时,有个身着锦衣的白净小公子进了楼,他身后跟着个扈从,惹得堂中食客纷纷侧目,低头窃声私语。

倒不是他们没见过锦衣华服的富家子弟,这里谁人不是出自朱门高第?只是他身后扈从太不一般,竟是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他们心中皆有疑问:这脸生的小公子究竟是何来头?

……

荆禾迎着众人探寻的目光迈步而进,他上身着鸦青色云锦直裰,下身穿着白绸袴、锦带佩玉,头戴介帻,脚上一双厚底皂皮靴,显得贵气十足。

除了脸上还有些惴惴不安的表情,他整个人气质一变,脱胎换骨,再无农家小子的村土气了。

太簇换下那身低调的玄色劲衣,高调穿起了飞鱼服,配上绣春刀,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一声不吭护在荆禾身后,也跟着进了樊楼大堂。

迎客的伙计有些傻眼,定下自己慌乱的小心脏,怯生生上前相问:

“两位爷,大堂还是楼上雅间?”

荆禾牢记秦深的话,坚决不去雅间。

他环顾了一圈儿,见大堂已无位置,不免皱起了眉头。

伙计是何人精儿,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有些公子哥儿喜好热闹结交,不愿意上雅间吃,大堂没了位置,给他挪就是了!

“您稍候!”

话毕,他倒腾着小碎步,到了靠南窗边的小桌前,躬身侧耳说了几句,无非是免账云云的话儿。

本来那食客就小酌了几杯,借着酒劲开始撒臆症,心想着谁少钱了?稀罕这句‘免单’

他刚想拍桌嚷嚷,可一见对方是东厂锦衣卫护着的人,当即就怂了!万不敢再叫伙计免单,他掏出银子放桌上,屁都不敢放一下,汲着墙跟儿,立即赔笑着逃出了大堂。

荆禾诧异万分:他第一次狐假虎威,便看到了权力的威慑力,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心里痒痒的。

由伙计引着,荆禾坐到了楠木方桌前,太簇则立在他身后,并不跟着上桌——这也算是确立了俩人主次身份,叫边上原以为是他俩是结伴而来的食客,大为惊叹!

伙计麻利的端上一盏香片茶,还有瓜粒小糖豆,干果小碟四盘。

“爷,吃些什么?”

伙计指了指柜面上边,那一溜儿悬下的木头菜牌,恭敬的问道。

荆禾顺其所指看去,听着他一一介绍着。什么炒蟹粉、松鼠黄鱼、红油海参、烩两鸡丝好些他从未听过的菜名。

他不认得字,唯一记下的,还是秦深方才在外头写给他看的‘笋子肉片’这四字儿。

大概扫了一眼,没见着酸笋子的菜牌,也没听见伙计介绍,心中便知樊楼现下已经撤了菜牌,不卖酸笋了!

荆禾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碗,只喝茶不说话,叫立在边上的伙计万分尴尬。

“爷可是没看中?或者您想吃些什么,小的上后厨吩咐一声,管它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但凡京城买得到,小的一定给您弄了来。”

“我听说,前阵子樊楼有道酸笋子,味道清口下饭,我这几日胃口不佳,特意为了它来的,怎不见菜牌?”

荆禾照着秦深吩咐下的话,照本宣科的背了一遍,只是添上了几分自己琢磨的表情,更加真实可信一些。

伙计堆着笑意,心里愈加笃定这位小公子来头不小——怕是家里吃腻了山珍海味,只为了一味山野贱物特地寻着来。

“那笋子外头遍地都是,樊楼卖了几日,点的客人少了,便也撤了菜牌,本就是吃个新鲜劲儿嘛——当然!您若想吃,我立刻上外头买去!”

来了!

听至此,荆禾换了一脸愠色,不轻不重的搁下手里茶盏,沉声道:

“我要是稀罕外头的笋子,何必来你们樊楼?!你敢拿那些烂东西糊弄我?”

伙计叫他斥得浑身一颤,忙抬眼去看他身后的太簇。

那人阖目养神着,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手还搭在绣春刀鞘上,似乎下一刻就会抽刀汲血,恐怖非常。

伙计连声解释道:“是小的烂了舌头,尝不出好坏来,您别介意……咱樊楼的笋子只一家供的,那坊主娘子住在三十里外的滩头村,来去得小半日,怕是现在去取,会耽搁爷您用膳的时辰呐!”

荆禾心里呼了一口气,淡然添了句:

“无妨,我等就是了,你速速取回来。”

“好、好、小的马上去。”

伙计低头,用袖子口擦了擦脑袋上的冷汗,同边上几个跑堂伙计小声道了句:

“我出去下,你们把人伺候好了,等老板娘她回来,记得也同她说道一声……”

说罢,来不及换身便服,便匆匆从后门跑了出去。

他从后院畜生棚里,牵了一头小毛炉,推开院门就要赶去滩头村,心里还嘀咕着:

说来也是到了日子,那文娘子也该送笋子来了吧?

罢了罢了,等不住她了,还是自己先跑一趟吧!也是奇了怪了,樊楼和外头笋子的味道,难道真不一样么?

秦深在后门拐角处候了半日了。

半个时辰前,她与荆禾交代完毕,等他和太簇走进樊楼后,她立刻去找回了庚子。

两人推着板车到了地方,踮脚伸脖,只为等那伙计出来,上演一出“雪中送炭”的偶遇。

“小哥儿!巧了!这是上哪儿去啊?”

秦深眼尖,一眼就看到牵着毛驴出来的樊楼伙计,她立刻扬着笑脸,拔声同他招呼上。

“哎哟,文娘子,可是巧了,你这是来……”

“送笋子的!”

秦深开门见山,掀开了身后板车上的秫秫杆儿,露出了一只黑黢黢的大肚坛子来。

伙计连声喊娘,笑得两眼眯了起来:

“我说呢,约好了五日期限,文娘子是个讲信的人,算算时辰这会儿也该到了,果然守时啊,走走、我与你回去结算!”

“小哥儿你这不是要出去么?要不等你回来?我不急的。”

秦深不忘矜上三分,听他如何应答。

伙计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去滩头村催笋子的,他只说家里原先有些私事,既碰上笋子了,便先结算要紧。

秦深笑笑,不仅不会戳破他,还要诚恳道谢一番。

俩人各怀心思的客套着,推着板车进了樊楼后院,来到了灶房外头。

伙计喊了人,催着快些把酸笋坛子搬去炒菜,然后从账房处借了个算盘出来,想要一次性给秦深把笋钱结算清了——

“不必忙,先紧着后厨炒菜要紧,我歇歇腿儿,回头再算也是一样的,而且我看小哥儿你这急切劲儿,莫不是堂里还有客人现等着吃?”

他尴尬笑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见秦深不急着拿钱,便道:“如此也好,你先歇上一会儿,小茶房坐着茶壶,自己倒水喝就是了,别外道!我前头还得招呼,回头来找你……”

“成,你忙去吧——”

秦深温笑送了他走,敛着粗布裙子,挑了一处干净的马札坐下,心里轻念了声:

“等你再出来的时候,便不是原来的价儿咯”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伙计满头是汗的跑了回来,说话都有些结巴:

“文、文娘子,笋子……笋子还有么?只这么一坛么?上次去你家院子,不是腌了好几坛么,完全不够用啊,我这前头还欠着好几个菜呢!”

伙计自己也要疯了!不知怎么回事,今天送了的笋子炒出的菜竟然会那么好吃!

方才那锦衣小公子吃得满口生香,生生下了两大碗米饭下去,惹得边上食客纷纷要跟点,他迫不得已,只好重新把酸笋子的菜牌挂了回去。

这下好了,一个两个吃得大声发赞,后厨竟不接别的菜了,锅子里全炒上酸笋子了,一坛子腌货,大半个时辰便销售一空!

吃过的嚷着明个儿还要来,他们提起外头泛滥的笋子,大都不屑一顾,只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何能比!

这也让他彻底昏头了……

伙计顺了气,打算多问她定几缸酸笋子,看这行情大有钱好赚,老板娘也决定会同意的。

“明个,明个还能送一拨么?或者我来拿也行!”

“再没有了,今儿是最后一拨,这不是小哥儿上次自己说的么?”

秦深端在那里,眸间笑盈盈的,摆明了就是要看他自己打脸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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