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温柔相对(1 / 1)

<>秦深躺在柔软的雕花床榻上,背脊陷在松暖的棉花褥子里。

这份熨帖适意,叫她沾枕即着。自打穿越过来后,她还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呢。

等一觉醒,浑身隐隐开始发汗了。

她朦胧的余光下,见大夫已收了针灸盒子,他走到桌案边开了张药方子,遣边上的小徒去外头药房抓药来煎。

环视了一圈,发现文琅并不在这儿,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文琅竟生出了几分依赖。

支撑着要坐起来,却被大夫喝止住了:

“莫要乱动,别再染了风寒!你且好好躺着发汗,等抓了药一碗灌下去就能大好了,不是什么要紧的病,一时惊悸过度,又吹了寒风,郁在骨子里了。”

惊悸过度……

是啊,两世为人她连鸡都没有杀过,如何能接受卫槐君赠与她的那方修罗地狱?

她刚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烧哑了,像撕裂似得喑哑难听,一发声喉咙就疼地要命。

这个时候,文琅掀起后堂屋的挡帘儿,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

他一面往碗里吹气,一面拿勺子搅动着,盼着快快消了热气,好喂她吃下几口热热肠胃。

顺着床沿儿边坐下,他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搂过秦深的身子,叫倚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他用胳膊圈着人,小心端起碗,舀了粥送到了她的唇边。

“仔细烫——多少吃一些吧。”

他的动作自然而然,没有半分的便扭劲儿,好像他们本是夫妻,就该如此。

秦深枕在他的肩头,她发烫的脸颊,似有若无的蹭着他脖颈的皮肤,一个似火滚烫,一个如玉微凉。

秦深用唇碰了碰粥,温度正好,便张口抿了些进去——

她本就口舌苦燥,没什么胃口,可碰上文琅的粥煮得糯软,又稀薄正好,尝着有些甜口,她倒愿意多吃几口。

“竟不知道……你会煮粥?”

文琅温笑了笑,抬手试着她额上的热度,轻声道:

“有什么难的,你还想吃些什么,日后我都给你做着吃吧。”

“这话儿我可记下了,锅灶上的柴米油盐我可不管啦?”

文琅闷着笑意,掏出怀里的一方旧绢,替她擦了擦嘴角,一应照顾周全。

“顺坡下驴,你这就做起甩手掌柜,决定要做个懒婆娘了?”

秦深呲了声,玩笑回了句:

“看看,就知你心不诚。”

玩笑归玩笑,心里却明白,他一个月也就回来一两次,指望着他生火做饭,全家大概都要饿死了。

不过这么想着,她倒想记起一桩笑话来。

“只说从前有一门农户,也是丈夫做饭,妻子不进灶间不理灶事,是出了名的懒婆娘,一日丈夫要出远门了,就做了老大一个饼,用绳子系在妻子的脖子上,叫着饿了就低头啃一口,结果等丈夫回来了,妻子还是饿死了……”

文琅笑着不答话,只由得她津津有味的描述着。

秦深抛下了悬念,却不见文琅捧场,停顿了好久还是问了一嘴。

“你不猜猜么?”

“恩?怎么会死,不是给她做了一只大饼么?”

“对!可是妻子太懒了,她只会低头啃那么一圈儿,所以就懒死啦!哈哈。”

文琅脸上并未有意外之色,只是陪着她说笑着——她虽然一副病容,脸上癞子丑陋,可嘴角处的笑容,却叫他久久挪不开眼儿。

他低头看去,眸间浮沉的情绪纷杂,心里波澜四起。

……

轻松闲话之间,半碗粥不知不觉的下去了,秦深觉得胃里舒服了不少。

这会儿功夫,小徒把药也煎好端了进来。

吃罢了药,听外头更夫敲更,大约还有一个时辰才天亮,文琅让她再眯一会儿,待天亮了后便归家去。

等她呼吸绵长后,文琅才面露疲惫之色,他环着手臂坐到床边,靠着床柱合眼小憩。

睡不沉,但多少能休息一会儿。

……

天亮了,帘子外头纷杂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医馆开了门,一溜儿排队问诊的人或是拿药方来抓药的人,哜哜嘈嘈万分喧阗,闹得秦深从梦里清醒过来。

文琅在边上,她并没有再做那些血腥杀戮的噩梦了。

睁开眼,见文琅还未醒,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睡颜——往日那么两三次他留在家里困觉,都是天不亮就走了的。

他清俊的脸上难掩倦意,眼下是一片青色,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着。从眉骨往下看,他苍色的唇有些干裂,甚至有了破皮的伤口,正隐隐透着一丝血迹。

咦,下巴上是什么?脏东西么?

秦深还有些头昏眼花,她把自己从被窝里挖出来,伸手想去拂去文琅下巴上的乌青,不料被他牢牢攥紧了手腕,力道大的让她吃痛的哼了一声。

文琅睁开眸子,从冰冷的迷惘,渐渐变成愧疚之色,他忙松开了自己手,不忘搓揉着她的手腕:

“醒了怎么不喊我?”

“见你睡得沉,不忍心喊你——对了,咱们昨个怎么进得城?我稀里糊涂的,记不清什么了……”

文琅理了理身上的直裰,扶着她下床穿鞋,低头随意过了句:

“托关系走了门,事急从权,你烧得太厉害了……你先把药喝了,我去外头抓药带回家去。”

秦深点了点头,她想着记忆中那些泥泞砖墙的地道,许是城门的一处隐蔽的出入口吧?

没有多加怀疑,她喝下小徒早上煎下的药,然后掀了帘子走出内室。

再见到文琅时,他下巴上的青色已经不见了。

人正伏在柜上结算药银子,听掌柜的喊了声一共二两半,他虽拧了拧眉,但也痛快的掏出银子递了过去。

在边上问诊的大夫听见,忙跑过来摆手,说是不肯收这药钱。

这是没道理的事儿,文琅清冷疑惑的目光扫去——大夫这才噤声低头,收下了银子。

秦深心疼着这笔银子,没瞧见那大夫奇怪的反复,她只顾着在心里咆哮:

二两半,看病真是贵啊……

等于说文琅这个月的例银,这就花出去七七八八了!

秦深心里把卫槐君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若不是他发神经,带她去参观杀人现场,她也不会活生生被吓出了场病,她不生病也不至于连夜看医生,费了这么多的药费银子。

这下好了,家里还剩下半吊钱,这么多张嘴要吃饭,真是要揭不开锅了。

文琅知道她的心事,心里也挂着银子的愁算,于是等俩人出了医馆门,他温吞问了声:

“咱家的笋子腌好了么?这个月只得靠这个银子买粮过活了。”

不提还好,一提秦深便来气:

“狗眼看人低的铺子,连味道也不尝一下,便赶了我出去了,笋子都砸了一地!”

文琅想了想,轻叹一声:

“我再同你去一趟吧,平日里出宫办事,都是在那家吃的饭,与掌柜尚算相熟,我去开口问问他看,若不成,咱们再换一家便是了。”

秦深偏首,笑问道:“你倒是没尝过我的笋子,怎知好不好吃?若是因味道不好叫人赶出去的,你岂不是为我搭上人情面子了?”

文琅点了点她的头,笑意温浅:

“咱们是一家,不管因为什么叫人赶出去了,我都得替你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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