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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至,小雨淅淅沥沥,整个潭头村透着雨水浸润的春意。
寒食不开灶火,庄户人家都提前都蒸了青团子、炸好了撒子,揣带提篮,一并拿去上山扫墓祭拜。
拾掇过坟茔后,他们大多不归家,准备往山头风水最好的一处去瞧热闹。
那里是王葆家的祖坟地,今儿是他赎兰的日子,听说去了还有喜钱拿,大伙儿虽惧怕他凶恶,但还是许多人愿意凑上去。
秦深被迫捧着宝贝儿,早早等在了坟地里,她需要代替父亲秦山,帮着王葆完成这场赎兰的仪式。
碑亭里,当首坐了几位村里的老族长和里正,沾亲带故的小辈亲戚也到场了,子侄罗辈的跪满了一地,等着王葆姗姗来迟。
王葆身后,哆哆嗦嗦跟着秦水、钱氏两夫妻,两人借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的,看来在王葆手里没少吃苦头。
也不必王葆开口,他只一个眼神扫去,钱氏便哇的一声哭,跪在了坟头前。
她一边骂自己是混账贱人,见钱眼开,对不住王家祖宗,该下地狱剔骨挖肉,一边狠狠往脸上扇着耳刮子,那清脆的响声,叫人听着都替她觉得疼。
王葆得意洋洋的看向一边的秦深,意思分外明显:瞅见了吧,你爹秦山的血债,我替你讨回来了。
像是不满意,王葆冷声抛下一句:“声儿小了!我爹妈耳朵不好,埋在土里,哪里听得清你的赔罪?”
秦水咬着牙,只好自己上去动手,抡圆了膀子扇在钱氏的脸上,大声嚷骂:
“勾儿的贱妇,贪金喜银对不住老辈祖宗,这就打死你,给人赔罪!”
秦水下了死力气,糙汉子那么一掌下去,直直把钱氏的牙也给打了出来,一口血唾沫溅在石碑上,骇得周遭瞧热闹的人都变了脸色。
“好啦!别脏了我爹妈的地,拖下去吧——”
得了王葆的特赦,秦水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上前扶起哭得昏厥的娘们,心里把秦深母女给恨死了!为了这事儿他们东凑西借,塞了王葆整五十两白银后,才保下性命来,她到好,没事人似得站在边上冷眼看,连一声求情的话都没有!
绝户头!丑癞子!克死大哥秦山不说,还克害秦家一门,当日怎么就没撞死她?
秦深管不着这位亲二叔心里浓重的恨意,她只想快点回家去,日后再与王葆没干系,想着文琅晌午边该回来了,她还得问问他买菜种子和抱小猪娃儿的事。
惩治了钱氏和秦水后,赎兰就开始了。
鞭炮炸响,鼓乐齐鸣,王葆跪在墓碑前,一声长嚎,哭天抢地的往爬,磕头:
“爹给的骨头,妈给的肉,儿子全捧回来啦,今天是我认祖归宗的日子,骨肉儿子一天斗没有忘掉哇……”
他嘶哑着嗓子高声呼喊,用手猛拍坟头上的土,纸灰飞扬,朔风野火,山头荡着的都是王葆的干嚎声。
哭到这个时候,便轮着秦深了。
她要捧着东西到坟前,取出里头的一份用油布包裹的净身契约,当着坟里人的面儿,用火焚毁了,才算真正知会了下面,王葆已骨肉还家,对的起祖宗爹妈了。
一步一稳当往前走,经过钱氏身边的时候,她未注意脚下,叫边上偷摸伸出的脚尖,给绊了个大趔趄!
低呼一声,秦深整个人往前扑去!
虽极力挽回,可这副身子太过羸弱,腰上本就没几分力道,半路扭不回身,只好扑在地上,吃了满嘴的黄泥巴。
她手里的宝贝儿磕在地上,竹罐上裂了一道缝儿,正一点点往外漏着细白沙子!
王葆整个人脸色陡变!
他一把夺过秦深手里的竹罐子,颤抖着手拔出红布塞子,抽出用油布包好的净身契约,文书泛着黄旧,上头写有他王葆的大名,还有他的手印,断没有错的——
可、可里头的东西呢?
怎么全他妈变成沙子了?
秦深也很吃惊,下意识以为是钱氏搞的鬼,可扭头看去,见秦水和钱氏也是一脸恐惧疑惑,便知他们也并不知情。
可竹罐子是密封的,没有近些日子打开过的痕迹,怎么里头的东西却不翼而飞,还掩人耳目的加了些细沙子添重量,摆明了是想糊弄局儿,不是遗忘了,或者遗落了。
真当是见了鬼了!
王葆气得脸色惨白,哆嗦着手指,上去揪起钱氏的衣领,要拿她的脑瓜子往墓碑上碰去——
秦水抱住了王葆的腿,大声喊冤,怨毒的目光向秦深看来:
“不敢再欺瞒公公,小的哪里来的肥胆子,这罐子封口好端端的,肯定是当年就出了岔子,这事一定是秦山捣的鬼!哦!对了对了!”
秦水手一直,祸水东引,要把秦深往死地里推去:
“他死的时候,偷偷跟这个丑丫头咬了几句耳朵,这丫头一定晓得怎么回事哩!王公公……咱夫妻是冤枉的呀!”
秦深往后退的一步,脑子转得飞快,可她自己都没搞明白究竟如何一回事,怎得把自己给摘干净?
话还没出口,脖子已叫王葆给死死掐住了!
“一帮狗犊玩意,耍弄着咱家当戏猴儿,害得咱家在爹妈祖宗面前丢了老脸,没得活!再没得活了!”
他公鸭嗓尖声一叫,推着秦深就往碑上撞。
咚得一声,秦深觉得额头发凉,眼冒金星,剧痛从天灵盖上绵延而下,让她整个人不断的抽搐起来。
痛如江潮泛起,可莫名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也随着这一撞,沉沉浮浮的涌到了脑海中。
她想起了原主八岁前的记忆,一件重要的事,一个重要的人。
“卫……槐君……”
她瘫坐在地上,额头都是血,口中不断喃喃的,只有这个名字。
王葆以为自己听错了,沉着张脸,不确定的问了声:
“为,为什么君?”
秦深记忆纷杂,整个人是懵逼和茫然的。
她依稀记得八岁那年,家里偷摸着来了三五个人,他们大马金刀,凶神恶煞的绑了个清秀少年来,说是让爹给下一刀子阉成太监。她心软受不住少年的央求,便在落刀子的前一日,给秦山沽了酒,叫他一醉上头,然后偷偷给少年放了。为了搪塞外头的人,她取了王葆罐子里的骟蛋儿,骗说是少年的;等秦山醒了,她又说那些人后悔了,带着少年已经走了。
后来她才知道少年名叫卫槐君……
再后来,她生了场大病,烧坏了脑子,八岁之前的事儿竟都不记得了。
卫槐君,难道就是王葆口中,那个杀人吮血,秉性剌戾的东厂修罗,卫厂公?
秦深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了,用手捂着额头上的伤口,她一边往后退,一边盯着王葆说道:
“你、你的宝贝儿,在卫槐君手里,你管他去要吧。”
“混账!”
王葆气得浑身发抖,好个丑妮子,算准了他奈何不了卫槐君,就敢把这锅往厂公头上扣?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谁能信这话儿?
王葆从靴掖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脱了鞘,就要杀人,他气的眼睛发红,要是今日不刺死这个三番两次耍弄他的女娃子,他活的这半辈子,就算喂了狗了!
秦深见他起了杀意,扭身就跑。
她一路跌撞着下山,多少次摔倒、爬起,狼狈不堪。
到了泥泞之处,她失了重心,整个人从峭壁上滑了下去,若不是拽着壁上的藤蔓韧草,她早该摔死了。
饶是这样,身上还是刮刺的满是伤痕,她血累累的倒在山下的草窝子里,再没一分力气动弹。
王葆气喘吁吁的追下山,手里紧攥着刀子,像索命的鬼差,双目血红,扭曲着脸渗笑着:
“阴间是阎王定生死,这阳间可是我王葆说了算!卫槐君是什么东西,到了咱家面前,就是一只丧家犬!我呸,你还敢拿他吓唬我,我——”
举着刀子,下一刻就要往丑丫头的心口扎去!
可就在这生死一刻间,王葆突然神色大变,像见了鬼似地浑身发抖,连手上的刀子都握不紧了……
“厂、厂公……?”
他音色抖得变了调,又是滑稽又是骇人。
在秦深这个位置,她看不到来人的样貌,只能见着王葆一步一颤的往头退去,他满脸惊恐之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感受到身边轻缓的脚步声,鹿皮裁作的高靴,踩着腐烂的树叶,悉索作响。
秦深眼皮一跳,忙偏头看去——
来人一身袭白纱软衣下,是夺目的血红蟒衣,腰间一抹玄色玉带,勒出他清瘦的身形,猎猎山风下,吹得他衣袂飞扬。
白,淡雅了红色的张狂,红,挣扎了白色虚伪。
而本该绣在胸前,白鹤朝云的正一品补子,却以另一种剌戾的方式绣在了他衣衫后摆之上,如此走路就像踩云踏鹤,乘风仙骨一般。
一串紫檀持珠耷垂着,伴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一颗颗拨动,光泽油润。
秦深盯着他的背影,不知怎得,心中咯噔一声,就万分笃定了他的身份。
卫槐君?!
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