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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立即拔声要提醒庚子!
可惜已然迟了,只见那青蛇飞身而下,一口咬在了庚子的手臂上。
庚子痛呼一声,就地滚了滚,却被青蛇缠了起来!
她从地上捡起半截子竹竿,对着蛇头七寸位置狠狠打下,也因着庚子在地上滚了几圈,青蛇吃了亏,灰溜溜的滑走了。
秦深上前扶起庚子,见他脸色发青,瞳孔涣散着,显然中毒不浅。
当机立断,她撕开了庚子的袖子,在他胳膊上扎了个结儿。
然后从食篮子里拿出盛细面卷子的盘子,果断往石头上砸去,她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在他的伤口上割出一道十字伤口。
按手用力挤,把掺着毒素的黑血挤出来一些,等最毒的出去了,她便毫不犹豫的埋头,用嘴把伤口里的毒血吸出来,一口口吐在地上。
待吐出来的黑血,渐渐转为殷红,她才松了一口气。
顾不上自己的嘴唇肿了老高,秦深背起庚子就往回跑,她要去村子里找治蛇毒的草药,庚子耽搁不了。
甫一出竹林,迎面碰上从菜地里回来的文琅,他肩挑着扁担,一头担着柴,一头担着从地里割来的芥菜头,正和路边的老汉温笑着说话。
见秦深背着庚子跑来,他脸色一变,匆忙卸下了担子,迎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
“咱们在里头迷了路,庚哥儿被蛇咬了!”
秦深不提六座坟头的事儿,只说是迷了路,才碰上了毒蛇。
文琅从她背上接过人,抱着就要往村子里去看大夫,才跟着出去几步,秦深眼风一转,看见了老汉腰间别着一杆旱烟,心里有了计较,忙道:
“先放下来!大爷,你那旱烟借我使使!文琅,你快去小溪边,接点水来。”
不知道为何,文琅选择相信了她,诶了一声,忙跑去溪边接水回来。
秦深接过老汉递来的旱烟,从旱烟筒里掏出烟屎,在庚子的伤口处来回搓揉,想把里头的毒牙搓出来——
等文琅回来了,再把剩下的烟油泡了水,喂着庚子一口口喝了下去。
“辣不辣?”
秦深一脸焦急的问向庚子。
“不辣,还甜甜的……”
庚子翕动着唇,神志有些飘忽,他小小身子躺在秦深的怀里,就这么仰头看她,觉得她满脸癞子的脸,也不怎么难看了。
被蛇咬了中毒深的,不会觉得烟油辣,反倒还觉得甜,秦深心里紧着,催促道:
“甜就继续喝,大口大口的喝,千万别停!”
庚子咕咚咕咚喝着,从他嘴里溢出的水,一路流过脖子,打湿了脖子上挂着的半枚玉坠子。
边上的文琅眸色深深,他看了一眼那半个玉坠子,又看了一眼嘴唇高肿着的秦深。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甚至豁了自己性命去救的人。
深吸一口气,文琅的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打算。
几番紧急救治后,庚子并没有大碍了。
为了图个安心,还是给送到村子里的大夫地方,花出去半两银子,买了几帖清热解毒,养阴凉血的蛇毒膏药。
归家,替庚子上了药,让他早早睡下,秦深累得浑身散架,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廖氏把文琅从菜地里割回来的菜都归置了,简单弄了点苞谷糁粥,切了芥菜头伴着辣椒葱蒜,给文琅和秦深端进屋子。
文琅道了谢,掩上堂屋的房门,徐步走到秦深面前,轻声道:
“今日,多亏有你。”
秦深从茶窠里提壶斟水,分了一杯给文琅,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为什么不送庚子进宫去?那样你们彼此还有个照顾,不必——”顿了顿,后道:“不必费心费银子,为了他连讨这几房媳妇儿。”
“宫里是吃人的地方,庚哥儿性子倔儿,我不希望他去……而且他也去不了。”
文琅喝了白水,坐到了秦深的边上,缓缓道出其中因由:
“庚哥儿老家穷苦,送了兄弟两个来潭头村动刀子,打算进宫谋个出路,两个人,死了一个,他倒是挺过来了,可惜入宫拣选的时候被淘汰了,说是腋下有味儿,不敢冲撞了贵主子,连洒扫粗役的也不要,就这么打发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秦深忙跟言道:“那岂不是白吃了苦!所以……所以庚哥儿的亲爹娘不要他了?才叫你在路边捡了回去?”
文琅抿着薄唇,点了点头。
“太监是一辈人,心里的苦楚只有自己晓得,今天的事我瞧的出来,你是真心待他的,如此太好了,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养他长大成人,互相也有个依靠。”
秦深沉默着不说话,觉得文琅这话好生奇怪,怎得和交代后事一样,他不在了,他要去哪儿?
或许是伴君如伴虎,在宫里头当值脑袋等于拴在裤腰带上,才把这临托的话挂在嘴上吧。
文琅眸光柔和,他看着秦深的脸,并不觉得她丑陋难看,反倒起了亲近之意。
顺手,他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一根挂坠,站起来,就要替她挂上。
“这、这是?”
秦深跟着要起来,感受到肩头他温热坚决的态度后,又重新坐了回去。
微凉的肌肤,触上散着暖意的玉坠子,一如他柔和的态度,秦深低头看去,见这玉坠子甚是眼熟儿,似乎庚子也有半块,就带着他的脖子上。
半块、半块,原是一对的方玉,硬拆成的两半。
“这是保性命的东西,半刻也不要摘下!”
碰上生死攸关的事儿,文琅满脸认真之色,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她
秦深虽满腹疑问,还想问既是保命之物,给了她,他又要怎么办?
可见文琅坚持,她也只好收了,把半个玉坠子贴身藏了起来。
过了头一晚,知道文琅不是传言中狎欢弄淫的变态,秦深就打算让他上床来睡。
她刚准备去炕上铺被褥,文琅笑了笑道:
“我天不亮就走,一包袱的绣样得去卖了换钱,身上还有宫里嘱托的事儿要办,怕起身再吵着你,我还是在桌子上将就一晚上。”
秦深停了手下的活儿,扭头问了一句:
“办妥了事,还回家来么?”
“不了——”文琅看她欲言又止的神色,了然一笑,温声问道:“是还要我再办置什么回来?”
秦深叫他猜中了心事,讪笑笑,也不藏掖着:
“锅碗瓢盆,筷箸汤匙,大多破烂些,还有油盐醋也紧缺着——不催着,你方便就回,若不成,赶两天我和娘去一趟城里办置也成。”
文琅点头,心知确实是自己疏忽了,他把这事儿记在心里,决定办了事,一定再回家一趟。
之前抬得的女人,她们自认为嫁给个太监,是天下最苦的女人,无一不是自怨自艾,寻死觅活的,哪里会管家里油盐琐事?
像这种被人在家惦念、需要着的感觉,文琅还是头会儿感受到。
天色已晚,秦深灭了油灯,脱下外衣和鞋子上了床,两人互道了声安,然后便分头睡去了。
窗外头夜风肆作,堂屋里头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