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媚陡然下沉,三个人滚落在地,摔得浑身疼痛,身后剑啸声忽然消失了,整座洞窟静得可怕。
夜风回头看去,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后的飞剑密密麻麻,每一口飞剑的剑尖都指向三人。
这一刻,仿佛时间凝固,上万口飞剑一动不动,全都悬浮在空中。星星点点的剑尖,像是一片五颜六色的剑幕,勾画出了一个半圆形的空间,横直不过两丈,上下不过一丈,夜风三人,就在这个空间里面。
“两只小笨鸟。”胡媚盯着两个少年男女,又好气又好笑,“真是笨到老家去了。”
“谁是笨鸟?你才笨呢!”东雪天心勉强坐起身来,拭去嘴角的血迹,刚才她与墓穴主人残留的精神力交锋,尽管破了幻术,可也大受冲击。
“还嘴硬?”胡媚半嗔半笑,“你干吗让夜风转到你后面去,同样是转身,你转过身,用剑柄向前飞不就得了?”
东雪天心一呆,默然无语,正如胡媚所说,她人剑合一,转身远比夜风容易,只需剑柄向前,就可以从容施术。
但当时听见神剑出世的风雷声,她心慌意乱,没有细想,竟让不会驭剑的夜风大玩高空杂技,结果不但丢尽了脸面,还差点儿葬送了三个人的性命。
胡媚见她羞红了脸,心里好笑,说道,“小七,你的‘天狐遁甲’练得马马虎虎,应敌的经验更是一张白纸。也不知道你家里为什么让你出来?像你这样学艺不精的小狐女,遇上大劫大难,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要你多管。”东雪天心又羞又气,大声说道,“我学艺不精,死了也活该,跟你**人有什么关系?”
胡媚似笑非笑,盯着她看了又看,瞧得东雪天心羞惭起来,后者扬眉瞪眼,恶狠狠地跟她对视。胡媚忽地笑道,“小七,我知道你们的规矩,狐帝后裔,学艺不精,绝对不许出道。就说你的六个姐姐,哪一个出道的时候不是震惊天下?哪一个又不是一等一的厉害?你的这一身本事,跟她们出道时相比,可是差得老远了。唔,我猜一猜,小七,你是未经许可,偷偷溜出来的吧?”
东雪天心眼神一变,一股血红涌上苍白的面孔,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我风慌忙将她扶住,东雪天心一边咳血,嘴上仍是不肯饶人,“**人……你,你胡说八道。”
“算了,我不惹你了。”胡媚望着东雪天心,轻轻叹一口气,“小七,世事多变,祸福难料,尽管时隔多年,魂族和妖族也订下了和约,可是对于狐帝后裔,许多魂者仍是怀有很深的偏见,一有机会,就起歹心,你如果没有力压群雄的本事,在这世上行走,可要多加小心。”
东雪天心见她言语真诚,意味深长,心里大感奇怪,本想反驳两句,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只好轻轻哼了一声,一招手,那口柳枝似的飞剑穿过剑幕,来到三人面前。
“这是月柳剑么?”胡媚目光一闪。
“是又怎样?”东雪天心怒了努嘴。
“你是小女儿吧?”胡媚说道。
东雪天心盯着她,样子有点儿吃惊,胡媚笑道,“这很容易猜,做爹妈的,总是最疼最小的一个,喜欢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们。月柳剑可是狐帝天尾的遗物,小七,你可不要辱没了这口神剑。”
“用不着你操心。”
胡媚笑了笑,慢慢站起身来,注视那具遗蜕,忽地轻声说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遗骸坐在左边不远,双手所扶的长剑古朴精美,光亮如新,半截剑锋露出地面,就像是一股明亮的秋水。
这口剑比其他的剑身要宽,尽管插入地面,想象其长度,也一定比其他的剑身要长,胡媚走上前去,低头细看,但见剑锷下方,镌刻了两个银色的古篆,“苍穹”。
“苍穹天剑!”胡媚脱口惊呼。
“什么?”东雪天心原本靠在夜风肩头,听了这话,跳起来叫道,“苍穹天剑,在哪儿?”
胡媚指了指遗骸所扶的阔剑,苦笑说道,“那儿不是?”她顿了顿,盯着墓穴主人的法体,轻轻点了点头,“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真想不到。”东雪天心也是痴痴呆呆,喃喃说,“居然是他。”
夜风看了看东雪天心,又瞧了瞧胡媚,两个女子的神情十分奇特,他忍不住叫道,“喂,你们打什么哑谜,他到底是谁?”
胡媚看他一眼,慢慢说道,“你听说过屠妖者吗?”
夜风只觉这绰号十分耳熟,搜肠刮肚,想了又想,突然心中灵光一闪,冲口而出,“他,他是阳破天?”
两个女子冲他默默点头,可是脸上的神情迥然不同,胡媚是惊喜,东雪天心却是仇恨。
夜风可以理解两人的心情,因为,“屠妖者”阳破天实在太有名了。
正如他的遗言所说,不但无敌于当世,放眼魂者的历史,阳太昊也是最强大的魂者之一。他的功绩可以媲美太古的四神,阳破天拯救了魂者世界,赢得了最重要的一场战争,他和“龙女”天月一起,与最强大的妖皇百头妖龙交锋,最终是他给了“百头蛟龙”致命一击,迫使狐帝天尾签订了城下之盟,从而一举结束了魂妖战争。
魂族与妖族的战争持续了四十年。四十年中,阳破天杀死的妖怪不计其数,他的手段极其狠辣,上自九品妖皇,下至蝼蚁小妖,落到他的手里,统统无法活命。
这手段为他赢得了“屠妖者”的美名,可是对于敌对的妖族来说,这三个字简直就是噩梦的代称。传说狐帝天尾的去世,就是缘于和阳破天的决斗,尽管打了个平手,可是天尾耗尽了妖力,缩短了寿命,十年之后就撒手去世了。
魂者战争以后,阳破天不知所踪,当时许多人寻找他的下落,可是全都没有结果。叫人意想不到的是,魂族里的一代伟人,居然葬身于这个小小的寒潭。如果他真的留下了魂珠,那么,必将是所有魂珠中最宝贵的一颗。
夜风望着阳破天,心里油然涌起一股敬意。这时间,忽见东雪天心举起符笔,对准遗骸,不由叫道,“你干什么?”一把将笔夺了下来。
东雪天心怒道,“他是‘屠妖者’,他是妖族之敌,夜风,你知不知道,他杀了多少妖怪,多少狐帝后裔跟阳破天交锋,结果形神俱灭,一丝魂魄也没留下。就是天尾祖师,她的去世,跟屠妖者也脱不了关系。”
少女激动万分,牵动了伤势,她的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口角渗出血来。夜风呆呆地看着她,忽地蹲下身子,轻轻将她搂入怀里,东雪天心心酸难忍,泪水忽地夺眶而出,趴在夜风怀里,嘤嘤的痛哭起来。
“小七。”夜风叹了口气,软语说道,“别哭啦,那些事都过去,无论阳破天做过什么,他都已经死了,人死为安,你毁了他的遗体,又有什么意义呢?”
东雪天心忽地破涕为笑,抹泪说道,“是呀,我真是呆了傻了,他都已经死了,我还生气干什么?”
“人死了,魂珠还在。”胡媚的目光扫过四周,轻声说道,“如果真有阳破天的魂珠,那么,这将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狩魂。”
夜风和东雪天心的心同时一紧,举目看向远处,因为神剑拔起,八卦缚灵剑阵也随之消灭,光亮的魂珠摆脱了束缚,飘飘然然地升到了空中。
说起来,“万剑诛心”这一关十分厉害,阳破天所施的幻术也几乎无法可破,两重机关互为表里,把这万剑之冢,化为了狩魂者的绝地。
可是,这位“屠妖者”生前打遍天下无敌手,对于自身的实力过于自信,如果他死后不久,有人前来狩魂,遇上这两重机关,那是必死无疑。
可是随着岁月流逝,再厉害的魂力也会慢慢地失效,阳破天生前几乎打败了所有的对手,可是到了最后,还是输给了永远向前的时间。
魂珠已经失去了防护,到了这个地步,胡媚大可以从从容容地一一勾来。
叮铃铃,胡媚迎着周天剑雨,再一次跳起了勾魂的铃舞。
所有的魂珠随她跳动,女子双手一扬,铃铛发出清亮的激响,魂珠应声一抖,仿佛飞动的流萤,穿过飞剑的间隙,向着起舞的女子冉冉飞来。
到了胡媚身前,光亮的魂珠如珠如串,绕着女子盘旋起舞,跳了时许,胡媚一扬手,一个光团向她飞来,落入她的手心,胡媚瞧了瞧,轻轻摇头,一摇铃铛,魂珠悠悠荡荡,钻入了她腰间的一个银色锦囊。
胡媚不断召来魂珠,把每一颗都握在手中,凝神感知。夜风和东雪天心一边看着,都是屏息凝神,可是每一次胡媚都失望摇头,她身边的魂珠越来越少,可是依然没有一颗属于阳破天。
“难道说……”东雪天心凑近夜风的耳边低语,“……屠妖者没有吐出魂珠?”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