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休息吗?”闻人诀出声, 语调不冷不热的, 听不太出情绪。
白檀梗着脖子没敢看他, 嗫声道:“我......睡不着。”
“我让你看的书, ”抬眼看人,闻人诀的表情还算温和, “都看完了?”
白檀低头动动脚尖, 心虚道:“还......没有。”
“是不喜欢那些书吗?”闻人诀平静追问。
“没有!”白檀紧张抬头, 慌乱道:“我有在看的, 一直都在看啊, 快看完了。”
并不是很枯燥的书, 全是一些图册, 介绍的地球生物和植物, 各种各样的异形加上一些星球地貌。
闻人诀让人拿的又都是其中最为简单的, 他无聊的时候常拿出来打发时间顺便增长见识。
不过......这时候问起,用意肯定不在书上啊。
不安的等着人下一句话, 刚冲出来前在门口想的那长段长段的话这时候都被他丢到了脑后。
因为房内诡异压抑的安静,白檀脑子里一时只剩下自己会怎么样这种关乎性命的疑问。
“我让三十号重新给你找了些书, ”中指弯曲着轻轻敲了敲桌面, 看白檀眼中终于恢复一点光亮不再痴傻如离魂, 闻人诀淡声道:“下楼去拿。”
“啊......好!”恍恍惚惚的白檀就点了头, 转身僵硬往门口走,待到右手握上冰凉的门把......他突然像是从梦中醒来般颤了颤身子。
一屋子的人还维持着安静, 包括视频里的向阳和蓝岸, 这些男人的表情相同的平常, 看不出半点异样。
回头扫了一眼,白檀挣扎不已,门把已经被他转动,脑中想起那些风尘仆仆赶来却无家可归惶恐不安的士兵,咬了咬牙,他张嘴......
“嗯?”虽然没有回头看,但闻人诀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适时发出低沉之音。
相处的久了,白檀已能通过声音大致辨别出他的情绪。
何况现在这简短的一字之声中没有任何遮掩,满含警告。
虽然不甘心,但他知道适可而止,且看百侯等人的眼睛,天生的敏感告诉他,这些面目深沉的男人瞳眸深处射出的光并不怎么友好。
个别人眼中夹杂着对他的探寻,那深层里,是发自骨血的凉薄和不在意。
这些人......
白檀紧绷了身子,他们根本没将他当人看,压根没放他在眼中,这些人看他的目光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二哥。
白沉看下等公民时就是这样,姿态高贵,可余光里的扫视就似打量蝼蚁般,不以为意。
咬着牙,他气的身子发颤。
他何时受过人这样轻视,且这帮人不仅仅是在漠视他,那看似不变的神情中潜伏着的恶意才让他遍体生寒。
最后看了眼背朝着自己仍就一动不动的男人。
打开门大步走出,白檀在身后狠狠甩上门。
“哐!”
巨大响动让会议室内重新传出点声音,季春收回不悦目光,从桌面拿过水掩饰般喝了两口。
“主人?”维端请示性的声音跟着在心识中响起。
闻人诀低垂视线,沉吟片刻,抬头却是对着向阳下令,“即刻调动你手下第一第二军团去往兔属暂时接管。”
向阳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马上弯腰,“是!”
“蓝岸。”闻人诀沉思着,又唤一声。
“属下在。”挺直腰杆,蓝岸表情认真。
虽然一分钟前他还在期待看“热闹”,不过现在......看主上表情,想也知道王域的反击即将开始,比起王的私事这种热闹,还是接下来的行动更让他热血澎湃。
这一次他的属区看似没什么大的伤亡,但灰溜溜的抛下身边人半路偷跑......这种经历绝不怎么光彩,且这次寒鸦的棋局开的这么大,他倒也想陪他们玩玩。
传闻中兵不血刃就可瓦解王区解体王域的强大力量?
光是想一想和他们碰撞的感觉蓝岸就兴奋的呼吸急促,能够称霸西大陆的超级王域,葬送起来,有趣度一定超远从前的那些王区。
成立涅生王域后,他安逸的实在太久了,都有些乏了。
“命你手下第三军团前往邱城,我要去见见留在那里的兔属军团。”
“只带一个军团太过危险了,”蓝岸还没说什么呢,潘之矣就皱眉插话道:“我理解您的意思,您是想以自己为旗杆在王域放出消息,是吗?”
这可以说是最好的处置办法,王域如今浑水一潭,唯有王者的出现才能打退那些牛鬼蛇神。
这一点,正是潘之矣跟书易都无法取代的地方。
不管这些眷属之间怎样制衡,有什么猫腻,只要涅生之王出现,他们必须要俯首称臣。
虽然闻人诀很少管理王域中事,但他永远是这个王域中独一无二的王。
“这种时候,”闻人诀平静,“除了我,还有谁能安抚下他们?”
如白檀刚才说的,眷属死了,带领他们的军团长也突然失踪,还被怀疑参与叛乱停留在荒野无处可去,这样的一支军队,除了王者,又有谁能得到他们的信任。
“只怕有心人趁机煽风点火,”老鼠对这次的事情很自责,身为情报眷属,对于这次的动乱他们却一点风声都没有事先得到,“莫名其妙被扣上叛乱的帽子,因而完全进退不得,您此时过去,只怕安抚不行反倒会被扣下留做人质,万一寒鸦的人再在里头弄些什么,您的安全如何保证?”
老鼠的担忧也是其他人的担心。
“主人,是因为白檀吗?”维端觉的不安,它觉的主人会做出这么鲁莽的决定一定是因为受了白檀的干扰。
它敢问,可百侯等人不敢,这些眷属们顶多彼此对视,又皱眉不语。
“兔属四个军团共二十万人马......”看一眼向阳等人难看的脸色,闻人诀大致猜出他们心中所想,无外乎跟维端一样。
起身一手撑在桌面,他忍着不耐沉声:“想要打散或控制住他们就必须得调虎属回来,这种时候从十九区撤回兵马意味着什么,你们不清楚吗?”
“那您就要拿自己冒险吗?”向阳固执的昂起头。
“冒险?”闻人诀轻笑,后退一步踹开椅子,缓慢扫视过众人,锋芒逼人道:“这是在我的王域,我要去见的,是我的兵马!”
.....
夜幕降临,王都东城门方向,一行五十多辆车子飞快驶离城市。
居中的面包车中,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颓丧窝在角落垂头,他一手落在大腿上,手背上布满了才结痂的伤口,短袖衣服外套了件灰色沾血的马甲。
除了开车的青年男人,同车坐着的还有几个彪形大汉。
“眷主,您何苦?”
将沉重的铁球推到一旁,刀戈弯腰调整了下脚链长度。
“为什么这么匆忙离开王都?”因为太久没有喝水,男人的声音沙哑破碎,“是王,是王回来了!对吧?”
“您不用这么高兴。”因为带人出来时男人死命挣扎自残,手下一时没留意,那一地的碎玻璃直接扎进人胸口,因为走的匆忙只来得随意包扎,还有不少碎片留在人肉中未取出,血一直从绷带往外渗出,可男人这时候的目光却是半个月来,刀戈从未见过的明亮。
“闻人诀不是神,他回来了也不能如何,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就算不能瓦解涅生王域也能独霸一方,待慢慢发展,等到寒鸦在东大陆站稳脚跟,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为什么......”双脚锁住的铁链加上手腕上特制的钢针,炎振动弹不得,他咬牙恶狠狠的瞪着身旁男人,“我当你是兄弟!”
“我是为了您好,您会明白的,”这个话题说了太多次,刀戈已经觉的厌烦,近距离触到男人伤心悲愤目光,他撇开脑袋,“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您。”
“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你在他手下呆了这么久......”炎振明白,这是最后的劝说机会,可这个心腹兄弟的目光让他失望不已,“但凡忤逆他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