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瑾问心有愧,垂首端坐。
“不喜欢这个也无妨。”谢正钦会错了意, 推推其余锦匣, 催促说:“你再瞧瞧其它的。”
拂人美意太失礼。乔瑾强打起精神, 复又开启匣子,拈起一支珠钗,细细端详,由衷赞道:“柔润精致,巧夺天工,真美。这套首饰想必贵重,公子慷慨相赐, 但奴婢无功无劳,愧不敢收。”
“我给的,你无需顾虑, 尽管安心收下。”谢正钦说着接过珠钗,饶有兴致, 亲自斜斜插入对方发髻,满意极了, 欣然告知:“当时在嵘城考完闲逛,你二姑爷为钰莹挑首饰,我跟进去转了转, 一眼看中这支钗子, 想着你佩戴肯定好看。果不其然!”
乔瑾抬手摸了摸珠钗, 内心五味杂陈, 不大敢直视对方目光, 叹道:“奴婢何德何能?竟令公子如此相待?此形景实在令人惶恐。奴婢胆小,无论如何不敢收。可否心领?”
“不可!”
谢正钦昂首驳回,不悦了。他沉下脸,语调平平,说:“我这次回来,南院人人有赏,并非只你一个,惶恐什么?”
难道别人你也赏上等头面?
乔瑾低下头,谨慎斟酌措辞。
“喜欢便收下,为何犹豫不决?”谢正钦猜不透少女心事,正色叮嘱:“莫非又是怕人议论?若果真有谁多嘴多舌,你告诉我!小舅曾嘱咐抽空打扫南院,我这阵子歇息,趁机管一管下人吧,杜绝滋生王茂兴一类的恶奴。”
乔瑾拔下珠钗放回匣子,望着谢正钦,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蒙了一层凝重黯色。
“总之,你不准拒绝!”谢正钦板起脸,不容违抗。
对视良久
乔瑾心下叹息,无意强硬顶撞,轻轻点头:“多谢公子慨赠。那,奴婢厚着脸皮收下了。”日后再做打算罢。
“唔。”谢正钦这才缓和了脸色。
置身陋室中,却丝毫不觉得不适。谢正钦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道:“赶考之前忘了告诉你:你的卖身契,嬷嬷已经拿回来了,在我书房里。”
乔瑾精神大振,瞬间把儿女私情抛到脑后,欣喜道:“谢谢公子!”
“从今往后,你再不必提心吊胆害怕被发卖了。”谢正钦虎着脸,威严道:“为免你一恼就哭诉公子欺负丫鬟,我明儿就问问周管事,设法除了你的奴籍。”
然后呢?
莫非公子不清楚接着应该改入良籍?
乔瑾暗暗焦急,但并未莽撞追问,她极力镇定,略过卖身契一事,窘迫说:“奴婢错了,不该没规没矩地指责公子。”语毕,她起身屈了屈膝,轻快道歉:“公子大人有大量,请勿与糊涂丫头斤斤计较,以免有**份。”
谢正钦戏谑挑眉,好整以暇问:“倘若本公子定要追究呢?便是气量狭窄了?”
乔瑾语塞,旋即答:“公子说笑了,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您一向宽厚仁慈,从不屑与小人计较的。”
“哈哈哈~”谢正钦朗声大笑,摇摇头,愉快道:“哼,罢了,那就不计较。”
乔瑾笑盈盈,十分动人。
看着看着,谢正钦渐渐不笑了,眼神专注。
乔瑾直觉不妙,想了想,抬手揉捏额角,状似身体不适。
谢正钦果然问:“怎么了?头疼?”
“有点儿。”乔瑾咬咬牙,强硬压下心虚感。
谢正钦只得起身,严肃说:“疼得厉害可别撑着,该请个大夫看看。”
“其实已经喝过解暑汤了,歇一歇就好。 ”
“那你歇息吧。”谢正钦往外走,迈出门槛后扭头,嘱咐道:“彻底养好了,再来见我。”
“是。”乔瑾跟到门口,却被对方挥退:
“不用送。”
四目对视,谢正钦有些迈不动脚,他挥手示意对方后退,而后果断带上门。看了门板一眼,方大步离去。
透过窗缝,亲眼目睹心上人宠别人。秋月嫉恨得浑身颤抖,颓丧靠着墙壁,泥雕木塑一般。
数日后,谢二公子满月。
谢衡子嗣单薄,原本已灰心,岂料老来得子,自是愉悦,广邀亲友,大摆宴席。
但继夫人父母早逝,且不愿邀请娘家亲戚,唯恐惹人耻笑家境,故只请了当年投奔的姑妈一家子,其姑丈乃是谢衡同僚。于是,席间皆是谢氏亲友,并无外人。
谢衡红光满面,拱了拱手,高声道:“犬子满月,略备薄酒,并有几出新戏,多谢诸位拨冗前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恭喜大人喜获麟儿。”
“大公子文采出众,假以时日,想必小公子的前程亦不可限量。谢老真是好福气!”
“贵曾祖乃是鼎鼎大名的谢祭酒,堂堂祭酒的儿孙,自然非同一般。”
……
自谦混着夸捧,互相奉承,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宾主尽欢。
直热闹到傍晚,众宾方陆续告辞。
父子俩一前一后走向西院。乔瑾和秋月奉陈嬷嬷之命,各捧着一盒贺礼,安静跟随。
谢正钦疑惑问:“为何要等到周岁才取名?”
“唉。”谢衡顿时皱眉,负手答:“你弟弟提前出生,稍有些弱,不宜过早取大名。我派人拿了生辰八字去南普寺、请主持师父赐了个小名儿,叫‘善’。往后叫他阿善吧。”
谢正钦颔首道:“是。”
“与你幼时相比,阿善爱哭多了。”两个儿子,谢衡自然而然地对比,叹道:“而且,他吃得少,换了好几个奶娘都不妥,为父真是头疼。”
对于养育婴儿,谢正钦一窍不通,只能安慰道:“您别着急,此事该问问大夫,他们才懂。”
“何曾没请大夫?他们各执一词,倒叫我斟酌着采纳!”谢衡摇摇头,虽烦忧,但难掩再得儿子的喜悦,慈爱说:“你还没见过阿善,我带你去瞧瞧。”
谢正钦点了点头。
不多时,一行人抵达西院,谢衡带领长子直奔婴儿所在的卧房,丫鬟婆子匆匆相迎。
乔瑾和秋月捧着贺礼,止步于阶下。
“确实爱哭。”秋月一贯憋不住话,故虽生了嫌隙,仍耳语说:“隔着老远,我就听见小公子哭声了。”
“听着中气挺足的,嗓门亮。”乔瑾小声回应。
秋月偷偷张望,挪近了些,纳闷问:“那为何府里有人传小公子生病?”
“是么?以讹传讹的吧。”乔瑾浑身不动,唇微启,猜测说:“他满月了,连咱们公子都才头一回见弟弟,其余人根本见不着,只能凭空猜测。”
片刻后,父子俩迈出门槛,她们立即噤声。
“秋月,你代我把贺礼送进去。”谢正钦转身,对父亲说:“继母想必在歇息,孩儿不便打扰。”
“叫丫头送去即可。”谢衡颔首,和蔼道:“走,去书房,我有话教你。”
“是。”
那我呢?乔瑾捧着木质礼匣,面露迟疑。
谢正钦瞥了一眼,状似随口吩咐:“小乔,你快回南院,叫陈嬷嬷收拾拜礼,我要去见方老。”
“是。”乔瑾感激地吁了口气,乐得避见继夫人,她把礼盒交给西院丫鬟,独自返回南院。
秋月僵在原地,气得变了脸色,险些挤不出笑脸。
此刻,许佩兰宴客劳累一天,确是在榻上歇息。她背靠引枕,半坐着,掀起眼皮子扫了扫,颇为威严。
秋月双膝跪下去,毕恭毕敬称;“奴婢秋月,给夫人请安。”
“是秋月啊,起来吧。”许佩兰弯起嘴角,懒洋洋问:“正钦打发你来做什么?”
“奴婢奉公子之命,送来给小公子的满月贺礼。”秋月垂手答。
“嗯。”许佩兰翘起下巴望去,见打开的锦匣内是金银项圈各一个,并长命锁一双,中规中矩。她垂下眼皮,吩咐道:“秀珠,接了,好生为阿善收着。”
“是。”侍女秀珠便把贺礼抱了下去。
许佩兰吩咐秋月道:“回去替小公子谢过兄长。”
“奴婢一定记着。”
许佩兰珠围翠绕,涂了鲜红蔻丹的尾指斜掠鬓发,肤白丰腴,天生妩媚。她微微一笑,说:“两个礼匣,难为你送过来,规矩也不错,当赏。”
“此皆奴婢分内之事,不敢领赏。况且,其实是小乔与奴婢一道捧着礼盒过来的。”秋月隐隐发觉乔瑾格外忌惮继夫人,故趁机试探。
许佩兰神色微变,淡淡问:“乔瑾人呢?”
“临到门口,被公子打发回南院传话了。”秋月心跳得有些快。
许佩兰察言观色,两句话便听出秋月与乔瑾不合,稍加推测,不难猜出为了争宠。她慢悠悠抚平衣摆折痕,温和道:“当初给南院挑丫鬟时,我和大人都挑中了你。你的年龄、体格、长相、性情,皆适合伺候人。但正钦却看中了乔瑾,横竖是小事,做长辈的便任由他。近来,平日多是谁伺候大公子的?”
唉,大人和夫人明明更满意我……秋月被触动了满腹委屈,登时黯然,勉强平静地答:“小乔多一些。”
“怎的不是你?”许佩兰故作诧异,佯怒训道:“乔瑾年纪小,恐怕贪玩不懂事,你是大丫鬟,岂能躲懒?”
“夫人息怒,奴婢从不敢偷闲!只是、只是公子往往指名叫小乔伺候,奴婢有什么办法呢?”说完,秋月不由得流露委屈。
“哦?竟是这样?” 许佩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训导:“越是如此,你越要用心地伺候,总躲在后头,难怪正钦看不见你的好。做了通房丫鬟,务必好好服侍公子,明白吗?”
秋月蓦地涌现期望,羞怯答:“奴婢谨遵夫人训诲。”
“我乏了,你回去吧。”许佩兰点到为止,慵懒闭上眼睛。
“是。”
秋月慢慢往外走了几步,却又转身,恭谨道:“奴婢告退,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唔。”
许佩兰冷冷嗤笑,唯恐南院不乱。
随后,升为大丫鬟的秀珠端着燕窝羹返回,劝道:“夫人忙了整日,饭也没安生吃,先用些燕窝羹吧,稍晚再与大人一道用膳。”
“你怎知大人的安排?”
秀珠笑答:“阖府皆知,大人疼爱小公子,近来多在咱们院用晚饭,想必今日也不例外。”
我有善儿,李玉娘即便走运,生的也是庶子!许佩兰得意一笑,她腹中饥饿,接过燕窝羹,才吃一口,便皱起眉头。
“可是不合您的口味?”秀珠忐忑不安。
许佩兰捏着银匙,心不在焉地搅了搅,若有所思,半晌才道:“小姗炖这个最拿手了,稠而不腻,清甜适中。”
秀珠张了张嘴,没敢接腔。
“她现在怎么样了?”许佩兰淡漠问。
秀珠低声答:“遵您的吩咐,她在庄子上,休养并反省。”
许佩兰面无表情,冷冷道:“若非她执意想留下孽种,我也不会罚她去田庄反省。哼,她和王茂兴,令我颜面扫地,难以饶恕,简直该死!”
秀珠低眉顺目,战战兢兢。
许佩兰心下烦躁,手一甩,羹碗“当啷”应声而碎,怒问:“这是谁做的?又稠又甜,齁嗓子。”
“夫人息怒,奴婢这就去厨房叫重新炖一碗清淡的。”秀珠慌忙跪地收拾狼藉。
许佩兰厉声呵斥:“滚!”喝退了侍女后,她半躺着,面色阴沉沉。
数日后·清晨
谢正钦一身拜见尊长的打扮,挺拔俊逸。
他拾级而下时,乔瑾和秋月、杏儿等丫鬟们正忙着晾晒冬衣和厚被褥。
正当情意绵绵时,谢正钦知晓对方喜爱外出,便朗声吩咐:“小乔,提上屋里的篮子,送去绸缎庄交给嬷嬷。”
此言一出,大小丫鬟们纷纷扭头,心思各异,眼神复杂。
公子当众下令,下人毫无讨价还价余地。
乔瑾硬着头皮,答了个“是”,依言提上篮子跟随出门,被十几只眼睛目送离开。
须臾,杏儿羡慕地说:“小乔好福气呀。”
“何以见得?”秋月拍打被褥,头也不抬。
杏儿抿嘴笑答:“瞧瞧她,多么得宠!说不定将来会像李姨娘那样被封为妾,若能生下一儿半女,即可安享荣华富贵了。”
“是啊。”秋月微笑着,手指用力,几乎抠破了被面。
艳阳升起,绸缎庄近在眼前。
“你在绸缎庄待着,找阿霞聊天解解闷儿,省得憋坏了。”
乔瑾一下马车,便有铺里伙计跑出来接过篮子。她仰脸,对马上的谢正钦说:“奴婢在此等候,公子路上小心。”
“我去方府了。”见对方高兴,谢正钦莞尔,轻轻一夹马腹,率领小厮远去。
离开谢府,乔瑾神清气爽,步履轻盈走进绸缎庄,把篮子交给吴氏。
“嗳,你来迟了些,阿霞去长沣典寻婷儿了。”秋季新布料送达库房,吴氏忙碌不堪,额头冒汗。
乔瑾关切问:“看您忙的,不如我给您打打下手?”
“皮料子味儿大,姑娘既禁不住,也辨不出,更搬不动。”熟悉后,吴氏直言拒了,爽利道:“况且,公子是让你出来散心的,断不敢叫你干活。姑娘去后院吧,歇息、看书、画画儿、逗猴儿崽子,无需拘束,尽管随意!”
话已至此,乔瑾欣然一笑,熟稔说:“大娘既这样说,我就不敢给您添乱了。”
吴氏擦了擦汗,催促道:“去吧,我也忙去了。”语毕,她脚下生风地去了库房。
难得外出,乔瑾根本闲不住,到后院转悠两圈,便寻了个借口到前堂,立定门边一望,忽见斜对面新开了个铺子,便问旁边伙计:
“‘玉门风’,名字怪有趣的,那里头卖什么呢?”
伙计答:“香料。前几天才开的,掌柜和管事都是西域人,长得怪模怪样,说话也怪腔怪调。”
西域?
乔瑾起了好奇心,笑道:“我刚想买些香料做香囊,倒要瞧瞧去。”
“吴大娘有令,我得护送姑娘。”
“有劳了。”乔瑾落落大方,与伙计一道横穿车水马龙,未踏进玉门风,便闻见杂糅成一股的香味,嗅之难以言说。
伙计笑容满面,小跑相迎,眼珠子一扫,便躬身问:“姑娘里边儿请!鄙店有香粉、香饼、香囊、香丸等等,您想看看哪一样?”
乔瑾浅笑答:“我先自个儿转转。”
“好嘞。”伙计识趣地退开了,埋头擦拭货柜。
柜台后忽然传出拨弄算珠的动静,乔瑾循声望去,倏然眼睛一亮!
珐琅器?
那是一个嵌丝珐琅壶。高约两寸,细长鹅颈嘴、曲把手,表面覆着赤红、墨蓝和淡绿三色釉料,花纹繁复精美,整体光彩夺目。
乔瑾大吃一惊,暗忖:珐琅器已从西域传入,烧银蓝首饰迟早面世。糟糕,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的眼神过于专注,引起了年轻掌柜注意。
“这位姑娘,”掌柜来自异邦,高鼻深目,白肤蓝眸棕色卷发,蓄两撇胡须。他拿起珐琅壶,晃了晃,彬彬有礼地问:“你喜欢这个?”
绸缎庄的伙计听见异域腔调,扑哧一笑,抖着肩膀别开脸。
乔瑾深吸口气,称赞说:“好别致的器皿。不知它叫什么?”
“佛郎壶。”掌柜语速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吐,拆开尚可,但合并听着十分别扭。他误会了,摇手表示:“抱歉,只有一个,不卖。”
乔瑾顺势问:“为什么才一个?”
“从我的家乡带来的,非常远,很不容易。”掌柜皱眉,两手不停比划,艰难地解释:“而且,你们喜欢瓷器,不喜欢佛朗。”
乔瑾会意,笑答:“数千里迢迢运来的东西,必定不便宜。寻常百姓既不习惯,也买不起。”
“对,对!”掌柜连连点头,大大松了一口气。
乔瑾又问:“贵处只经营香料么?”
“不是。”掌柜继续比划,胸膛一挺,自豪地说:“家父在京城,不久后将送来药材和美酒。”
难得,竟会使用“家父”一词。
乔瑾微笑颔首,站直了,再问:“令尊在京城出售佛朗器皿吗?”
“有,但很少。”
乔瑾缓缓点头,沉思不语。
掌柜靠着柜台,定定打量美貌客人,摸了摸珐琅壶,忽然往前一推,慷慨地说:“这个,送给你!”
乔瑾回神,惊讶得忙摆手,尴尬道:“此壶想必是掌柜自用的,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断不敢收。”
“给你,我家里还有。”掌柜绕出柜台,热情洋溢,把壶硬往客人手里塞。
“别!我真不能收。”
乔瑾坚定拒绝,索性离开。
“哎哎,作甚呢?我们姑娘才不白要人的东西!您请收回。”伙计快步上前,护着乔瑾往外走,严肃道:“留步,别再跟着。”
掌柜抓着佛朗壶,硬被店里伙计拦下了,依依不舍,目送倩影走进对面绸缎庄。
“啧,癞蛤/蟆、还是只西域癞蛤/蟆,也敢妄想天鹅肉?”伙计撇撇嘴,忿忿道:“他一定是看姑娘生得美,故意纠缠!”
乔瑾十分汗颜,欲言又止,小声提醒:“是我见那佛朗壶别致,多问了几句。”
两人刚走进绸缎庄,街上突然传来响亮锣鼓声,嘈杂热闹。
“外面出了什么事?”
乔瑾随几个伙计涌出铺门,纳闷四顾,却见一队官差,敲锣打鼓,为首者双手高举、托着一卷红漆卷轴。
官差?这是什么意思?乔瑾茫然不解,却听熙攘行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乡试放榜了。”
“今年发榜较迟,往年九月中就下来了。”
“不知榜上有几个临城考生?”
……
乔瑾恍然大悟,莫名紧张,伙计们早已激动喊叫:
“快,赶紧跟上去。”
“看看咱们公子是否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