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倒在水中的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是雨水很快灌进了嘴里,呛得我咳嗽不已。
我感觉脑袋嗡嗡直叫,头疼欲裂。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上面汩汩流着鲜血。我听见有脚步声在靠近,而且越来越密。
一瞬间我竟有了自暴自弃的想法,接着我又开始抱怨起来。本该好端端地在小卖部里等待救援的我们,现在却不得不面对九死一生的境况,凭的仅仅是陆风的片面之词。自己为何就轻信他呢?
退一步来说,即使他说的都是事实,但真的有必要离开一个本来安全的地方去冒不必要的生命风险吗?难道就因为他推测食堂那边的敌人不会放过我们,所以应该先下手为强?还是说因为陆风有把握破解赵胤祥的催眠,重新夺取食堂的权力?
这一切似乎都跟我没多大关系!事实上,从心底驱动我这样做的理由我一直都清楚得很,是因为陆风身上的一些“东西”,不是他的聪明才智,也不是他的领导才干,而是某种与我逝去的好友非常相像的东西——某种“特质”——看到这种“特质”,我就会忍不住想相信他,相信他所追逐的一切……
我深吸一口气,没错,现在还不是终结的时候!耳边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凌乱而密集的脚步声也清晰起来。我勉力撑起身体,左右一看,大惊失色。
数不清的死者的脸已经逼近到距离我一两米的地方了,它们兴奋地喘息着,冷雨中蒸腾着腐臭的热气。
“学长,快跑过来!”小琳的叫喊声这才传进我的耳朵,我往上一看,才发现关飞、陆风和小琳都退到了铁梯的下部,正焦急地等待着我归队。
我马上爬起来,但是一阵眩晕钻进了我的脑袋,让我左摇右晃。
“稳住,李晨!”陆风喊道。我马上站稳脚步,开始向前走去。我感觉到身后的死者都开始在我颈边呼气了。
“对,就这样!慢慢来,不要跌倒!只要不跌倒,一定可以赶上!”陆风替我鼓劲。我看见关飞从最上方的位置换到了小琳下方,随时准备接应我。
脑震荡的余波还在诱惑着我跌倒,我仿佛看见无数黑黢黢的手伸到了我胸前,试图将我拖进身后的阿鼻地狱。
我慢慢加快了速度,跌跌撞撞地伸出手,关飞,救我!我还不想死!我在心中呐喊。刚才的麻木已经不翼而飞了,剩下的只是求生的本能。
“来,跳上来!”关飞右手抓着横杆,左手极力伸向我。
我感觉后脑勺、颈部、背部都在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但是我卯足劲,死命向前狂奔,然后双腿使劲往上一蹬,抓住了关飞的手。
“千万别放手!”我感觉双腿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有个力量在将我往下拖。但是关飞的力量更大,他一把拉起我,将我放在他旁边的横杆上,然后拿出铁棒,狠狠地将我脚上的死者杵了下去。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关飞拍了拍惊魂未定的我的肩膀,陆风和小琳都从上方投以宽慰的眼神。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陆风说道。他们让开了一边的梯子让关飞重新爬上去。
哈哈哈……
抓着铁梯,劫后余生的我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笑声。
天空中雷电交加,像个巨大的漩涡吸附着世间一切;铁梯上下两方的死者都张大着血盆大口,对我们的自投罗网翘首以盼;偶尔从空中掉下的死者发出撕裂的惨叫从耳边划过……在这黑暗的天地间,攀附在狭窄铁梯上的我们渺小如虫豸。我们的绝境似乎从未改变过,但是为何我会感到庆幸?
很快,我得出了答案,促使我踏上险途的,除了陆风身上那酷似阿暮的一面,更多的是伙伴间不离不弃的那种情谊。虽然生存依旧茫然,虽然前路九死一生,但是我知道,只要有这群人在,一切都能闯过去的。我振作了一下精神,抬起头,抓住了上方的横杆。
很快我们便抵达了铁梯顶端,关飞从上方瞧了眼我们,示意我们跟上,然后便举起木板“喝”地冲了上去。我们也紧随其后。
到达楼顶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比下方更加惊悚恐怖的光景。闪电光下,死者密密麻麻地占据着整个楼顶。虽然它们大部分还没有发现我们,但是就目前涌向这边的死者数量已经让人吃不消了。
关飞和陆风双手抵着木板,努力地将位于边缘的死者推下楼。我也冲了上去,握住钉在木板上的把手,利用浑身力气将死者往下推。很快,我们三人在楼顶上清除出了一小片空间,接着让小琳也爬了上来。
从床板和衣柜上拆下的这些木板,现在不但充当了我们的盾牌,也成了将我们与死者隔开的一道墙。我们在木板的边缘加了锁扣,只要四块木板拼接起来便能形成一个四方形的密闭空间,完全阻挡死者的闯入,然而现在缺了重要的一块,我们只能贴着楼边走,同时努力撑起两边的木板,勉强维持空间的形状。
“坚持住,很快就到了!”陆风说道。关飞伸长双手,用力撑住两边木板,我跟陆风也各撑一边,小琳则站在我们中间,承受着来自三面的压力。
我们的预定路线就跟那天与小琳逃生时一样,只不过这次是反着来,利用校墙边上的排水管道下去。现在我们只要沿着楼顶边缘一直走到有排水管的地方,然后爬下去就行了。然而事实是我们的处境十分危险,因为贴着边缘走,木板后的丧尸在不断增加,当达到一定数量后,我们就很容易被推下楼底了。
为了速战速决,我们小跑着向前移动。渐渐地,撞击木板的力量越来越多了,我知道外面肯定有好几头疾行者。很快,我们通过了楼顶的拐角,终于在另一边的墙上找到了排水管。
小琳率先爬了下去,我也紧随其后,接着是陆风。关飞下来时,死者“哗啦”一声冲垮了木板,五六具尸体因刹不住车,从上方坠了下来,它们在下坠途中也胡抓乱扒一把,我的衣服领子差点被生生扯掉。
我把身体紧贴着水管,大气都不敢出。黑暗中,几个黑色的头颅正从上方的楼顶边缘伸了出来,发出了粗重疯狂的喘气声。
我感觉到凶狠的视线正在我们身上梭巡,我知道那是疾行者。如果被它们发现,它们会沿着水管爬下来撕咬我们,就像那天在铁梯上遇到的半截死者躯体一样。
周遭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这时我才发现大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四周的树上开始传来蝉鸣声以及风吹叶动的沙沙声,小琳的裙摆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安静得不得了。
过了好一会,上方那几个觊觎的视线才不甘心地收了回去,我听到就连一直冷静的陆风这时都轻轻松了口气。
月光重新在云层间露出了脸,我看了看表,从出发到现在才仅仅过去了15分钟,我们要走的路也还有一大半,然而触目惊心的景象却已陈出不穷,我的背部早已被冷汗湿透,风轻轻吹过让我浑身激战。
我们真的能平安到达食堂吗?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是下方教室区域发出的越来越诡异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