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丽轩地处偏远,相对富丽堂皇的其他宫殿而言,它则显得十分落寞荒凉。
据说,当年的曦嫔只是一介答应,因为诞下龙子的缘故才被勉强抬上一宫的主位。因为曦嫔出身不好,便没有给她安排其他宫殿。
丘丽轩在宣姑姑的一番精心照料下,水涨船高。
谁曾想,这座地处偏远的宫殿也有过繁华鼎盛之时?
许是天妒红颜,曦嫔是个红颜薄命之人,分娩不到一年,便因身体缘故殁了。
“公主请进!屋里比不上别处。虽然简陋,倒也拾掇的整洁。”
“您请坐在这儿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跟您端茶!”
宣姑姑虽然不卑不亢,却也一直保持着谦卑恭敬的姿态。
琉璃也礼貌回应道,“有劳宣姑姑了!”
泡茶的功夫,琉璃也是闲不住的。环视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墙上的妙笔丹青上。
忽地起身,提起裙摆,小小的人儿便奔走到画前。
铃兰跟着琉璃的步伐也趁机打量了一番丘丽殿内部的景象。装潢虽然略显简陋,但却素雅别致的紧。
不免有所感叹,“公主,丘丽轩的这位主子性情倒是很清高啊!”
“哦?你看出来了?”琉璃嘴角莞尔,似是打趣道,却也是十分赞同铃兰的话。
画中汀上的萱草芷兰个个迎风挺拔,仿佛独当一面的旗帜又好似茕茕孑立的人,孤单影只,独自顽强。
或许并非清高,只是孤芳自赏罢了!
旁边题诗有云:“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字迹潦草,笔走龙蛇,手法老练而有力,十三字行草写的十分出彩。琉璃心中留有狐疑,这样遒劲有力的用笔不像是个女子所为。
“呵呵,那是主子生前的残笔丹青。后来小主子心血来潮,就往上面胡乱写了一行字。”
宣姑姑端着茶从另一侧走过来,见琉璃驻足在画前,眉慈目笑的解释道。
胡乱?琉璃笑而不语,这字迹比外面那些动不动就号称书法大家,遗世之传的真迹要好太多。是慕明昀所写,她的这位四哥果然深藏不露。
丘丽轩的布局与其他宫殿大同小异,屋内的装潢虽然没有像母后或是其他妃嫔那里一样富丽堂皇,处处都是珍奇昂贵,但胜在清丽别致,宛如一朵出水的芙蓉。可以看出这位曦嫔生前也是一位性情高雅的女子。
“公主,请喝茶!”宣姑姑双手奉上茶水以表尊重,而琉璃的眸光也顺其自然的跑到那双手上面。这双手看起来粗糙的很,比及辛者库那些常年累月,干尽脏活累活的杂役,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曾想过眼前这个其貌不扬、年过半百的老人曾经是受万千宫女敬仰的先帝的奶娘?
她的衣服虽陈旧却十分整洁,慈眉善目,一双斑驳的老目盈盈笑意,举手投足尽是岁月沉淀的沉稳与炼达,尽力柔和着嗓子,边咳边问道,“公主今日前来可是来找我家四皇子?”
铃兰在一旁偷笑,自家公主若不是经由自己提醒恐怕还想不到四皇子这号二人。
谁曾想过,堂堂以聪慧美貌外称的琉璃公主竟因一只小小的蝴蝶误闯入四殿下的院子?
琉璃注意到铃兰的偷笑,轻瞪了她一眼。这丫头越发胆大了,外人面前半点面子也不给她。
若无其事的轻咳了一下,啜一口茶水后,才装作几分欣喜姿态的询问道,“是啊!四哥还没回来吗?”
站在一旁的铃兰再次被琉璃出神入化的演技所折服。
一双剪眸如阳光映在水面上的金灿灿光泽,纤长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既可爱又娇俏,额头的梅花胎记平添了与琉璃公主年龄不相符的妩媚。
适才一直没敢细看公主,此时看向安静喝茶的琉璃,宣姑姑也有些被惊艳到。
琉璃公主果如传闻中一般天生的美人坯子,连宣姑姑这样一个长年身处后宫,看惯美人的宫中老人也不由多看几眼。
“宣姑姑?”琉璃眨巴着眼睛,狐疑的喊道。
“奴才该死,竟在公主面前失神!”
回过神来的宣姑姑,眼神再次变得沉稳练达,倚在门口,喜滋滋的说道,“瞧这时辰,四皇子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有动静,宣姑姑笑着朝琉璃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完便抬步往外走,却见有几个衣着体面的公公、宫女正凶神恶煞的闯入丘丽轩。
他们步履匆匆、轻车熟路的走来,宣姑姑在看到他们时,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住,目光也因此变得冷漠。
虽是不喜,却也迎面走去,朗声问道,“不知桂公公今日来,有何差遣?”
琉璃没有出门,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颇为闲情逸致的观看。
为首的桂公公,脸上富得流油,满是赘肉。一双米粒般大小的眼睛上斜,余出一道缝轻蔑的看向宣姑姑,眼神犀利无比,却带着虚伪至极的笑容,拉长声音道,“洒家怎么敢不知好歹的差使身份尊贵的宣姑姑呢?”
“公公言笑了,奴婢只是个粗使奴才,怎么敢攀图尊贵二字?还请公公有话直说!”宣姑姑眼神轻视冷漠,神情不卑不亢道。
“既然宣姑姑这么说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桂公公笑里藏刀道。
“我家主子觉得你将好好的院子变成民间的俗气菜园子有伤皇家的威严,命我等几人替你将这里拔干净,恢复丘丽轩本来面貌!”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人动作熟练的抄起家伙走向刚刚铃兰与琉璃一同欣赏喟叹过的菜园子。动作模样似是惯常作为。
“桂公公,这里是丘丽轩还由不得你一个外人插手!”宣姑姑顿时气上胸腔,咬牙,义正言辞的呵道,绕是如此也平息不了心中的怒火。
“宣姑姑,今非昔比,你家那主子就是窝囊废一个,您还以为丘丽轩还是从前吗?”桂公公昂首挺胸,五大三粗的走到宣姑姑面前,阴险一笑道,“你看我今日动,还是动不得?”
“你——”宣姑姑捂着胸口,一时气结。
“来啊,给我拔!”桂公公嚣张的看着门口行将就木的玄姑姑,脸上露出肆意得逞的笑,笑容牵动了他脸上的赘肉。
“公主,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甚!”
瞧着外面的场景,铃兰有些待不住,她不知道琉璃怎么还能坐的住,她都被气炸了。这些人太过欺负人了!
那些菜园子多好啊!就快被糟蹋了,铃兰觉得十分可惜。她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知道种这些菜的不容易。尤其这院子的土地并不适合种菜,想必宣姑姑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琉璃不出声,铃兰不敢自作主张出面,此刻只能干跺脚。
琉璃不紧不慢的喝完杯里的茶水,十分坦然的听完铃兰的牢骚。
倏忽莞尔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水。目光落在茶盏上,优雅托腮,若有所思。就算因为这杯茶水,她也该出面管了今天的事吧!
“丘丽轩的主子是窝囊废,你是在说我四哥吗?”
琉璃从房里款款走出,眸光淡淡的看向院中的桂公公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