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琉璃出言相对,少年的目光这才落在琉璃身上。
一双好看的凤目,眸光微澜,细细的打量这只船上原本的主人。
少年蹙眉,声音显得淡漠清冷,问道,“你是谁?”
琉璃双手一靠,仰身躺在贵妃椅上,瞥向少年,一双桃花美目笑眼弯弯,稚嫩的少女音带着几分懈怠,几多自嘲,“闲人!”
面上还算恭敬,心里却是骂咧咧的,这人还真是傲慢无礼。
居然嫌弃自己多管闲事!若非老头适才有恩于她,她才懒得管这闲事儿。
不过,琉璃倒对眼前俊美如神祗的少年很感兴趣。毕竟世间少有人能将音律弹奏的如此有境界,她很是喜欢。若是拐回宫中,做她的乐师师傅也是不错的。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琉璃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此人身份来历不明,单单是他周身的气质也不符合久屈人下的性格。
眼前的少女太过敏感,东方云殇只是单纯的询问其身份却被听出话外弦音。
少年盯着琉璃的眼睛莫名的出神。
那双眼睛,莫名的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然而任凭东方云殇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双眼睛,他在哪里见到过。
这里是人生地不熟的琉璃国,而他所熟悉的人都在夜殇国。
夜、殇、国,这三个字对如今的少年而言些许沉重。
琉璃的回答未得到少年的满意,可少年并未追究,再次执着的看向白发老人。
问题又重新丢回来,老人一脸苦相。不过是偶然救回的少年,偏偏赖着不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见老者依旧不松嘴,琉璃继续看向少年,倒是心生几分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拜他为师?这世间医术精湛的大夫又不止一个!”
这世上医术高超,会治病的大夫又不止眼前这一个人。少年这一番非他不可的模样,落在外人眼中,的确有些莫名其妙。
“但医仙灵的传人只有他!”虽然少年一股子清冷傲慢不易靠近的模样,但仍不吝的回答了琉璃的问题。
也只有他的医术,能够救活那个人,少年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和钝痛。
琉璃将少年眼底微妙的变化尽收眼底。暗自揣测,这人的身份似乎不像当日对她所坦白的那样简单啊!不过自己同样也欺骗了他,对此本无可厚非。
等等,医仙灵?琉璃摸着怀中那块玲珑暖玉。这枚暖玉就是医仙灵的东西,是母后从她降生之日起,千辛万苦求来的。算来她与医仙灵有几分渊源。
想不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医仙灵唯一的传人,琉璃对此有几分惊诧。
传闻中,医仙灵医术出神入化,辗转游历与各个国家,闻名遐迩却神龙不见尾。每年定日出诊,每日只医治数人。然而前来求诊治的人从城南排到城北,即便未得到医治也乐此不疲的为此奔波。
不过医仙灵也是个行为固执的,曾经有个富商只差一点便可以见到医仙灵,便出了高达万两黄金的诊金求医治,却被医仙灵果断拒绝了,说是只救有缘人。
听说只要那人有一息尚存,医仙灵便可让他活命。有这般鬼斧神工的医术,却不外传,只留下一个入门弟子传世。
医仙灵活到天命之年便驾鹤西去,世间便再无此神医。
眼前的老者居然是医仙灵唯一的传人,自然可遇不可求,也难怪少年如此执着。
魏冬青却是烦恼不堪,这个少年果真难缠,早知道今日,那日便不救他了,真是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魏冬青心里突然有了个绝妙的想法,既然少年执意拜师,那他何不把当年师傅丢给他自己的烂摊子吩咐给眼前的少年完成?鹤发童颜上,表情莫名的邪恶。
“咳!”老人轻咳了一声,故作严肃,眯了一只眼睛瞄向少年,颇为语重心长,煞有其事道,“要成为我的弟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需满足我一个要求!”
既然直面拒绝不了,那就旁敲侧击。以少年的聪慧,不难听出他话中的故意刁难。他还不信了,这少年会不知难而退。魏冬青心中恶俗趣的想着。
少年那双眼睛虽然淡漠清冷,却仿佛能够洞察所有。他似乎已经看透了魏冬青的真实想法,但丝毫不介意。
“什么要求?”
“我师傅医仙灵生前曾答应诊治一人,却始终医治未果,只因为缺了一味药材。若你能帮我采到便算合格,我准你入我门下。”老者胡须精神烁烁的颤动着,苍目神采奕奕,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少年锲而不舍,立刻问道,“什么药材?”
“无极峰顶的冰雕雪莲!”
无极峰顶?冰雕雪莲?单单是这两个名字便令人望而却步。
无极山峰是沙域与晏晔国之间的一道天险。位处极寒之地,山峰陡峭,冰立万仞,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丝毫。更何况是登到峰顶!
而冰雕雪莲,顾名思义,以冰雕刻的雪莲。雪莲从寒冰岩缝中长出,冰雪将其表面覆盖,宛若封印。花与冰融为一体,相辅相成,离开了冰雪覆盖,雪莲顷刻凋谢,也就失去了采摘的意义。
虽然琉璃也意料到老者会故意刁难少年,但这刁难的未免也太过刻意和明显了吧!琉璃莫名的有些心疼眼前的少年。
也不知少年听了老者的话,是否会立即拂袖而去。
少年好看的眉峰微微耸起,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老者,而后转身离去。
这……
真的放弃了?琉璃擦了擦眼睛,依旧觉得难以置信。就这么走了?
刚刚那样执着,现在好歹也该争取一二啊!如果是琉璃,她定会选择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魏冬青也没有想到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穷追不舍数月的少年,竟然因为他一句刻意刁难的话,毫无任何反应的走掉。
唉,早知道赶走少年这么容易,他也不用费那么多事儿了,魏冬青在心里默默牢骚着。只是心底的某一处莫名的觉得有些空落落的,那种感觉似乎是失落。
少年来去匆匆,在琉璃心里落下涟漪,却毫无任何征兆的翩然离去。
真是讨厌,还是第一次有人将琉璃忽略的彻底,在她面前来去自如,把她当空气了。
琉璃心中很不服气,不就是轻功么,等哪天她空了也学来秀一秀,哼。
一老一少,一坐一站,静静的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湖面上,晚霞照耀下,落日的余晖。
船上一度寂静的连鸟儿掠过,水花翻起的声音都可以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