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红墙高楼里,一眼望去,当中最为瑰丽堂皇的宫殿当属位于紫微星位置的乾坤宫。
素日里,这里是丰华帝会见大臣与批阅奏折的重要场所,然而因为丰华帝病重的缘故,这个地方今天显得格外凝重。
内室里跪着一地黑压压的御医,主位上端坐着一个面露薄怒,仪态威严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此人正是轩辕氏。
皇帝骤然病情恶化,这些御医自然难辞其咎,太后也因此发了好大的火。
御医们战战兢兢的跪着,头也不敢抬一下,只希望有一个人来,可以平息太后心中的怒火。
一屋子的太监奴婢也跟着跪下,不敢作声。一时间屋子里连针芒掉落的声音也清晰可听。
琉璃提裙进来时便见到这番景象,轩辕氏愠怒不减的坐在端首,底下跪了一屋子的人。
虽然心中已有了计较,却还是屈于形势,故作懵懂的询问道,“皇奶奶,这是怎么了?”
轩辕氏见到琉璃来时,气色变得稍微和缓,目光慈爱可亲,“璃儿,你来了!”
转而再看向底下跪着的那帮子人,脸上的怒气依旧不减,痛骂道,“这帮庸医,一个个自己医术浅薄,害得皇儿卧病在床不说,还推卸责任,推卸到璃儿身上,陷害璃儿谋害皇帝,真是万分可恶。”
底下的人听了太后的话,十分委屈。他们只说琉璃公主给了一张药方,自皇上用了药方上的药后,病情便加重,句句所言属实,那里像太后说的这般?虽然如此,但他们一动也不敢动的俯身在地,跪求原谅,生怕一个不对头就惹来杀身之祸。
都说当今太后仁慈,但太后毕竟是太后,想要处死一个人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不知他们是以何理由陷害璃儿谋害父皇的?”琉璃仅仅眸色一深,却毫无情绪变动的追问道。
“他们……”轩辕氏话一半顿了顿,眸光睇向琉璃几分复杂,补充的问道,“璃儿,他们手中的药方可是你差人交给他们的?”
“是,”琉璃的回答十分干脆,确有其事,皇奶奶一查便知,她无须拿这群御医当替罪羔羊,“不过,璃儿也是中了别人的诡计,那药方被奸人掉了包!”
床帷后,那个静躺在床仿佛奄奄一息的父皇,口中却喃喃有词,“云儿——”
向来敏锐的琉璃,一耳便听到丰华帝口中所唤的名字,神色莫名哀痛。既然用情至深,为何当日不肯相信母后,害得母后枉死?
对当日之事琉璃至今都耿耿于怀,却也有感于父皇对母后深深的爱。
虎毒不食子,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曾经是真的很疼爱她。纵然对其十分失望,纵然是带着满身病痛,破釜沉舟的回来皆是因为他,可琉璃始终没有想要加害他的意思。
看着丰华帝像苍老十岁的躺在床上,琉璃心中错味杂陈。
如果是母后,大概见到这样的父皇,什么怨呀,恨呀,都会原谅他的吧!
“璃儿,你是说御医手中的药方确实是你给出的?”轩辕氏不追究药方被掉包的事儿,只是再次确认道。
琉璃回过头来再次看向轩辕氏,虽然不解其意,却仍旧点点头。
轩辕氏见此,顿时神色一变,一手奋力的捶着桌子,一张脸挎下,仿佛极其失望,眼中又有几分哀痛,无力道,“璃儿,你父皇身体若是出现任何意外,哀家也保不了你!”
原本轩辕氏想将这些罪名悉数归责于御医身上,让琉璃逃过一劫,但琉璃既已承认药方之事,也就意味着她在此事上难逃干系。
“那些王公大臣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认定你是给琉璃国带来祸患的一个灾星……”
说着,轩辕氏骤然又想起在琉璃出生时,那两个术士无端闯入宫廷中大放厥词的场景,又仿佛历历在目,让她一瞬心惊。
“一旦让他们知道你与皇儿突发的恶疾有关系,他们定会以此纠缠不清。若他们借机送你去祭天坛,连哀家恐怕也阻止不了!”轩辕氏一时泪眼婆娑,十分恸动道。
即便他们贵为天家的人,身处万人之上的地位,在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不用说,琉璃也能想到是谁在背后搞鬼,只不过她很好奇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魔力,让整个琉璃国的王公大臣在此事上都能够如出一辙的沆瀣一气?
忽然想起母后当年曾不慎提起的一段往事儿。
当年自己降生时,天降祥瑞,满园的梅花一夜间竞相开放,父皇昭告天下得此女,普天同庆,却有两个名不详的术士前来觐见,不为祝福,不为谋富贵,直言自己是祸水,还苦劝丰华帝幽禁母后与自己。
当年父皇与母后伉俪情深,即便朝中对此多有争驳,父皇还是当机立断的将其斩首,并封存消息,此事便再无后续。
若是真如皇奶奶所言,那么此番定然是那件事的继续,细查下去,也可弄清楚究竟谁在她的背后搞鬼。戕害过她母后与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琉璃的一双美目中暗含阴鸷。
琉璃国信教,对这些谶言有着如谜一样的盲目追随与无尚信奉,所以皇奶奶的担心不无道理。
恐怕皇奶奶的心中此刻也对自己打着哆嗦。
然而琉璃还是安慰,“皇奶奶不要担心,父皇定然会安然无恙!”那语气,那眼神十分坚定,让轩辕氏既感叹又欣慰。
“魏先生还没有来,我们去哪找一个和魏先生一样医术高明的人来医治皇帝?”虽然相信琉璃,可她毕竟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十三岁孩子,轩辕氏不得不为其担忧。
“璃儿这次出宫有幸结识了一位神医,璃儿相信,他定能确保父皇无恙!”
连自己的恶疾都能够医治的人,医术自然在师傅之上。
若连他也无法医治父皇,那么这世间还有谁能为父皇治病?琉璃对那个自称尹一方的人颇有信心。
“既然璃儿已经思虑周全,哀家就可放心了!”这次回宫,璃儿仿佛成长不小,也不知是幸事,还是如同外面的那些言论一般,假以时日必铸成大祸。
但不管如何,此刻的轩辕氏还是肯站在琉璃这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