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的刘函,竟会以战练兵之术。”不远处望着贼军被击退的黑衣人对王度道。
王度愕然,不由问道:“什么是以战练兵之术。”
黑衣人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东海城的那帮草民越来越有军队的样子吗?第一天,郑洋的军队攻入东海城的墙头易如反掌,可越到后来,攻入城头的次数越来越少,且占据城头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到了现在,郑洋的部队连东海的墙头都沾不到了。这固然有贼军的士气越来越低落的原因,可也有刘函的以战练兵之术的原因,使东海的临时部队越来越善于攻守之道。”
黑衣人仰首望天,望着天边滚滚而来的一朵乌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今夜刘函必定发动夜袭。”
王度全身一震道:“如此郑洋危矣,我马上去告诉郑洋一声,让他加强防备。”
黑衣人摇首道:“不必了,郑洋已无能为哩,水镜八奇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他们算得比谁都准,料的比谁都快,刘函之所以敢今夜袭击,证明他已有十足的把握,你即使告诉郑洋,也改变不了大局,不过徒惹刘函怀疑。”黑衣人双目凶光直冒,“不如静观其变,刘函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料到有我这个变数,他毕竟是少年人习性,大胜之后必定傲骄,到时我就让他和糜胖子乐极生悲。”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由疏转密,顷刻间变为倾盆大雨。城内城外的万千火把逐一被雨水浇灭,整个东海城方围百里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彷如鬼域。只有偶尔的电光划破天空,短暂的照亮四周。
刘函揩四百壮士聚集在西门,人人赤露上身,脚穿雨靴。豆大的雨点打在他们裸露的身上,却丝毫浇不灭他们心中正熊熊燃烧的斗志。
刘函身形挺立如直,双目在黑夜中闪闪发亮,一字字掷地有声道:“大丈夫取富贵,报血仇,正在今夜,今晚劫营。诸位当奋勇向前,努力杀敌。我已令刘光先生与糜竺先生预先为大家准备好了庆功宴,只等回来与诸位痛饮三晚。”他的话语中透着强烈的斗志和对此次劫营胜利的信心,拥有着极大的感染力。
“诺”众大汉受刘函的斗志和自信感染齐声应诺。这四百壮士乃是刘函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都是重义轻生,胆气皆壮的勇士,且人人都有亲人死在贼寇手里,与贼寇有血海深仇。都是矢志复仇,悍不畏死的死士。再加上刘函这三天的指挥若定,运兵如神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众人敬若神明,此时听得自己的主帅如此坚定的斗志和信心,均知胜利已唾手可得,无不激动万分,如果不是早先刘函已有交待,恐怕众人都要欢呼起来,惊动城外的贼军了。
刘函见已顺利的激起了众人的士气,大手一挥,大喝道:“开城门,出城杀贼。”
黎明时分,太白高照,太白即太白星,又名启明星,每当此星出现时就意味着太阳即将升起,刘函说得太白已出高,正是说把进攻的时间定在了黎明之前,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也是人最瞌睡的时候,郑洋的营中一片寂静,只闻大雨落地之声,忽得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巨大的雷声响彻了整个营地。、
“杀啊~”雷雨相交之中,以刘函为首的四百壮士如若天降,砍开鹿角,翻过壕沟,杀入郑洋的营寨。
郑洋的贼军连日攻城失利,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此时又下着如此大的豪雨,那里会想到会有人在这样的雨夜劫寨,连负责放哨的贼军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躲雨了。顿时被刘函这四百壮士杀了个措手不及。此时刘函手里换了一把更利群战的长戟,如下山猛虎般率着四百壮士如破竹般的向郑洋的主营杀去,由于有着公孙越,公孙续与糜狄这三大高手护着刘函左右,使刘函全无顾忌的将“百战刀法”使展到极限。虽将惯用的凤吟剑改为长戟,战斗力却有增无减,且招招都是攻击范围最广的“横扫千军”,将长戟可劈可斩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只见赤色的长戟如旋风般的扫过,无不带起一片血沫般的碎肉,当真是招招披靡。
贼军的士气本已低落到极致,黑暗中又不知来敌数量的多少,只觉得雷雨之中处处都是喊杀声,那不时划过天际的雷电更增加了刘函等人的威势,顿时魂飞魄散,溃乱之势如浪涛般以刘函突入处蔓延到全营,人人争相逃命,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刘函也未曾想到郑洋会如此不济,不过是没半晌的时间且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抵抗,整个贼军营地竟已陷入了完全崩溃的境地。
又一道电光闪过天际,映照出一个特别大的营帐,帐前一名衣衫不整似是贼军头目样子的人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心神不宁的四处张望。刘函的目光与其一对视,直觉就告诉刘函此人正是此次的目标东海贼郑洋。而郑洋显然跟刘函心有灵犀,与刘函看见他时也望向了刘函,两人深情的一对视,郑洋转身拔腿就跑。
刘函一声长啸,高喝道:“郑洋蠹贼,哪里走。”这句话含劲喝出,竟把战场上的喊杀声雷雨声通通盖过,宛如平地起了一个炸雷。已方战士闻声,无不士气大振,贼军闻之,则是人人心胆俱丧,彻底崩溃。
刘函腾空而起,横过战场上空三丈的距离,踩在一个跑在最后的倒霉贼匪的头上,旋即一个漂亮的空中翻转,越过郑洋等众匪的头顶,落在他们的前方,大喝道:“只诛首恶,小喽啰给我滚。”
数十名喽啰听得刘函此语顿时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四散而逃。竟奇迹般的为刘函与郑洋让出了一块罕见的单独决斗的空间。
刘函愕然,他此语本是为了打击这数十名贼匪的士气,以涣散他们拼死的决心,没想到这些贼匪如此听话。暗忖这郑洋的御众水平如此之差,怪不得孙坚与赵昱都懒得打他。
这虽出乎刘函所料,却无疑是对刘函有利的。刘函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双目却射出奇光,直击面前郑洋的内心,运劲大喝道:“郑洋你多行不义,可曾想到有今朝一日。”说完倏地横劈。
郑洋武功本就不算高明,刘函的双目又有如实质,似能看穿他外强中干的内心,被刘函一声运劲大喝顿时心志被夺,不过三招,已呈败象。
刘函戟锋大涨,正要取郑洋性命,忽的一旁一声断喝:“休伤我主。”两把长刀如寒云般以最刁钻的角度削来。
刘函迫于无奈,只得暂时饶下郑洋的性命,先回戟横档,“当”的一声,刀戟交革之声横响于野。
此时刘函才看清楚眼前是一个持双刀的矮瘦个,只见矮瘦个大喝道:“主公先走,吴永断后。”说话的同时双刀封住刘函进攻郑洋的进攻路线,掩护郑洋逃跑。
刘函心知眼前这个矮瘦个身形虽小,可胜在灵活,再加上手底不弱。若不先解决此人,绝难追上郑洋。刘函也是当机立断之人,当下抛开一切杂念,一心对付眼前强敌。
刘函面容变得无比冷酷,仰天笑道:“自顾不暇,尚还顾他人否?”手中长戟全力展开,正是“千军万马”的招式,只见戟势重重,化起漫天戟光,潮水般的向吴永泻去。
吴永大叫一好,凝声静气,手中双刀如风轮般舞动。一个少年英杰,一个刀法娴熟,一时间,刀戟之声,不绝于耳。
正当两人斗得难分难解,不远处忽得传来郑洋一声惨叫。
“主公。”吴永回首望去,只见还未及跑远的郑洋背后中了一箭,已栽倒在地。眼见郑洋生死不明,吴永心中一慌,本无懈可击的刀势微凝一滞,而这一凝之滞,已决定了吴永的命运。刘函使出刚刚从公孙越偷学过来的步法,本平平无奇的一戟同这步法在空中如闪电样的划过一道笔直的轨迹,嵌入吴永双刀的空隙之中,在吴永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直劈入吴永的胸膛,后者应戟倒跌,倒地不起。
“嘻嘻,阿函我的箭法不比你差吧!”公孙续笑嘻嘻的来到刘函身旁,手上正持着一把银色长弓,对郑洋实施杀手的不是公孙续还有何人。
看公孙续一脸的洋洋得意,刘函知道公孙续有心与自己比较,也不在意。弯身亲自割下郑洋,吴永的首级悬于戟上,将他们高高挑起,运劲狂喝道:“郑洋恶贯满盈,已伏诛授首,弃械者生,抵抗者死。”喝叫声尤如霹雳般传遍战场每一个角落。
此时风雨终歇,一丝晨光正缓缓从东方升起,雨过终于天晴。
此战刘函以阵亡三十四人受伤百三十人的代价,歼灭贼军包括匪首郑洋,吴永在内三百多人,俘虏近二百人,其中包括贼军的谋士程康,击散击溃贼军不计其数。除了走漏了王度这个大叛徒之外,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大胜。
刘函军花了一个时辰打扫战场,整理队伍,割取贼首的首级,以及掩埋死者的尸体这些善后工作。这些善后工作看起来虽然繁琐,却是必不可少的。匪首的首级可以换取功勋,掩埋尸体则是为了防止疾病的传播。此时正是春夏之交,正是瘟疫,风寒这种传染疾病最为频发的时候,在现今医疗十分落后的时代,这种疾病是比兵灾更可怕的灾难。如熹平二年遍及全国的那次大疫。不论大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几乎家家都有人殁于那场大疫之中,大汉的人口十去其二。可见危害之大。所以刘函不敢掉以轻心。
打扫好战场之后,就是处置战俘,此时俘虏了近二百的贼匪,此次出征的四百壮士大多都与贼匪有血仇,所以都建议皆斩之。连公孙越,公孙续也建议这么做,不过他们这么做却非是与贼匪有什么过节,而是处于实际的考虑。就像公孙续所说的:“今尚有近半数的贼寇逃散在外,当此之际,不可怀柔,当示以诛矶,可尽杀之,以威慑贼。”乱世当用重典,此战虽说是大获全胜,但贼寇歼灭的少,逃散的多,就像公孙续所说现在还有近五百的贼寇逃散在外,如果一味怀柔,可能会让贼匪产生势穷投降的侥幸心理,从而再次聚众为乱,所以现在尽杀贼寇,施以雷霆之威正是现阶段最合适的策略。
不过刘函却另有想法道:“自古杀俘不详,项王之鉴不远,且我等皆为白身,怎好私订刑罚,今当献俘于州府,请陶州君裁决方为上策。”自古杀俘就是不详之举,项羽坑杀十万秦军,结果尽失三秦之心,高祖刘邦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的夺得三秦之地与项羽争夺天下,固然有张良,韩信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妙计,可与项羽失尽了三秦子弟的心不无关系。而更为重要的是刘函是来东海帮忙的。即使这批贼匪再聚而为乱,头痛的也该是糜竺,三老这等东海本土人士,而非刘函这个外人,刘函自不愿为了东海的一时平安而使自己的名声受损。不过这个心思自不好明而张胆的说出来。看着直抱怨刘函心太软,不是男人的公孙续,刘函笑而不语,公孙家或许是因是军旅世家的缘故,使得他们这个家族的人本身战意都过强,事事都喜欢以武力解决为第一要素。所以历代的公孙家的家主大都做事果断,办事迅猛,往往在兵法和武学上有很高的造诣。可这种性格在政治上却往往会碰冷钉子,使他们显得不够圆滑成熟,刘函也不知道这对公孙家来说是利是弊。
这是糜狄来报战场已打扫完毕,是否立即回城。
刘函看善后工作已经完成,点头道:“传令各部,整军回城。”又对糜狄道:“狄叔你带人走在最前面。”
糜狄所率的糜家壮丁乃是由糜家豢养的死士组成,最是勇猛敢战,悍不畏死。更由糜狄这个一流高手带队,此次袭营以他们斩获最多,功劳最大,刘函让他们走在最前面正显示荣耀的意思。
刘函又把郑洋,吴永的首级串在一起,削了一树杆挑起,交给公孙续道:“伯豫,此杆就由你擎着,以示我等兵威。”此次公孙续射杀郑洋,论功劳,居众人之首,刘函让他擎杆,却也有彰显其功劳之意。
一旁的公孙越见刘函如此安排,看得暗暗点头,惋惜的想道:“函儿虽未加冠,然处事锐而有重,赏罚分明,颇有大将之风,观其作战,亦是仅仅有条,紊而不乱,已显远超常人的才能。可惜,他并非我公孙家之人,若我公孙家有子如此,何愁公孙家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