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禺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苗苗和苗爷爷,他们处在郊外的那片荒地之中,苗爷爷变成了原型大狗,而苗苗坐在他的背上,巨兽背着苗苗在荒地上跑来跑去,他和阿宝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那对爷孙俩欢闹。
他醒来的时候,白泽就睡在他的边上。
清晨的太阳从窗外照射进来,透过半开的窗帘,直直地照在他的脸上,林禺翻了个身,直接躲进了白泽的怀里。
从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星期了,短短几天的假期很快结束,之后他也没有继续去上学,而是整天闷闷不乐地缩在房间里面,都是白泽每天将他的一日三餐送上来,其他的时间就一直没有出过门。
厉铮不敢进他的卧室,他也不愿意出去,不想见到外面的饕餮。
尽管知道厉铮是公事公办,可他到底是亲眼见到了苗爷爷被烧死的那一幕,骤然看见亲近之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杀了他的还是自己的家人,换做谁心里也不会好受,更别说他到底还是个才上幼儿园的小孩子而已。
林禺亲近的人只剩下了白泽一个。
那天被宗方从荒地那边抱回来之后,他就开始整日的做噩梦,每晚都会梦见苗爷爷在他面前被烧死,为了让他睡个好觉,而他又不愿意出去,白泽才搬进了他的房间里。
有白泽一来,他的噩梦总算是停止了,甚至今天还做了个美梦。
他一动,白泽也醒了过来,还未睁开眼睛,就已经将他搂到了怀里,手掌轻柔地拍着他的肩膀,口中条件反射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林禺忍不住蹭了蹭他。
白泽一下子被蹭清醒了,他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半晌,才看向了林禺:“醒了?”
“嗯。”
白泽翻身坐了起来:“我去看看早饭做好了没。”
“嗯……”林禺犹豫了一下,拉住了他的衣角:“我也想去……”
白泽愣住,反应过来,欣然点头,看着他洗漱完,又换好了衣服,才牵着他的手走出了房间。
看到林禺出来,厉峥是最震惊的人。
这几天,厉铮一直徘徊在他房间的门口,犹豫着想要敲门,却每次都下不了手。每日白泽送上来的食物也都是饕餮精心烹制的,只不过林禺一直没什么胃口,总是会剩下一大半,让厉铮很是失落。
原先弟弟就怕他怕得很,和那个邈的关系也比他还好,明明他才是被拉壮丁的那一个,抓捕邈的事情宗方负了大半的责任,最后的锅却全部落到了他的头上,现在弟弟看着他亲手杀了那只邈,估计心头恨他恨得要死。
厉峥见不到弟弟的面,心中也只感觉分外委屈。
连带着宗方这几天给他的颜色都好了许多,对于这个背了全部锅的弟弟,宗方几乎给出了有史以来最缓和的态度。
他被人给坏脸色也不是第一次了,凡是知道饕餮这个名字的人,知道他就是饕餮之后,就没几个对他有好脸色的,可是弟弟和那些人不一样,弟弟比那些人重要多了!
如今林禺从房间里出来,说不定就是要和他和好的意思呢!
厉峥喜滋滋地在厨房大展身手,几乎掏空了毕生所学,将自己的厨艺发挥到了极致,做出来的成品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几乎没有找不到的食物。
林禺挑了离自己最近的盘子吃。
厉峥也不失望,殷勤地加了好几样东西放进白泽的盘子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直看得白泽不得不也夹了同样的东西到林禺的盘子里才罢休。
被这样传递投喂了好几次,林禺感觉肚子饱了,才放下了筷子。几乎是立刻的,厉峥也停下了给白泽夹菜的动作。
白泽主动地帮他问:“接下来有什么想要的吗?”
林禺摇了摇头。
厉峥顿时失望,无形的尾巴都垂了下来。
林禺想了想,问:“我可以去那个地方吗?”
那个地方,指的就是苗爷爷死的地方。
厉峥浑身一僵,来不及阻止,白泽啾已经帮他答应了下来:“可以,让厉峥陪你过去。”
饕餮:!!!!
林禺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饕餮顿时紧张了起来。
也不知道林禺想要待多久,他索性大包小包地将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都带了上去,包括中午的盒饭,还有林禺的小水杯,手帕……满满当当地提了一大包,才牵着林禺的手出了门。
两人先是乘车到了幼儿园的门口,然后又从那里的公交车站转车,坐上了901路公车,摇摇晃晃地往荒地的方向去。林禺趴在车窗上看了一眼,幼儿园多了一个陌生的新门卫。
公车驶到了目的车站,厉峥提着包,扛着林禺,顶着小鸡仔下了车,大步往那片荒地走,直到到了才把林禺当下。
那里的现场早就已经被妖兽司的人处理过,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看上去就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林禺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厉峥在旁边跑来跑去的忙活,先是铺了一块大餐布,然后不停地往上面放东西,水果零食摆了一地,他的背包仿佛无限大,怎么也掏不完。
厉峥正掏着,忽然听见林禺问:“你会变大狗吗?”
“什么大狗?”
“苗爷爷会变大狗。”
厉峥明白了,原来是指变回原型啊。他连忙跑远,变成了原型以后,再磨磨蹭蹭地跑了回来。
林禺带着小鸡仔攀上了他的背,这一次阿宝没有丝毫反抗,坐在饕餮的头顶,吹着凉风,黑豆眼都忍不住眯了起来。
厉峥无师自通地慢跑了起来。
温和的风轻柔地吹着,吹得人懒洋洋的,十分舒服。
苗苗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林禺想。
从刚开始上涌的情绪褪去以后,他冷静下来,也知道事情不能怪厉峥。
犯下罪行的是苗爷爷,制定条规的是妖兽司,厉峥充其量只是一个执行人而已。
反而是苗爷爷的死亡,才让他发现了一些事情。
如果是珍惜的家人,再因为羞涩而矜持着,等以后后悔就晚了。
林禺把脸埋进身下巨兽的毛里,小声地喊了出来:“哥哥……”
厉峥大惊,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它激动地原地跑圈圈:“吼!”再叫一遍!
这一次林禺毫不犹豫:“三哥!”
兴奋地绕圈圈跑的饕餮嗷地一声叫了出来,险些一个左脚绊右脚将自己绊倒在地上。
嗷!
嗷嗷!
“吼——”
蹲在他头顶昏昏欲睡的小鸡仔被这道叫声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狠狠啄了它脑门一下。
皮糙肉厚的饕餮毫无所觉,趴在地上嘿嘿傻笑。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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