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悠长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国子监。
新进的一年纪监生们早就被舍监通知过。国子监监生卯时起床,卯时三刻用朝食,辰时早课。因今天有入学礼,辰时的早课取消了。
国子监一共有六个饭堂。分别靠近天地玄黄四座院子。位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方便各年纪监生用饭。饭菜都是一样的。只是厨子手艺不同,口感上略有差别。擎天院的厨子自然是手艺最好的。如果黄字号院的监生想去擎天院附近的饭堂用饭也可以,起早一点,多走一段路就行。
另外两个饭堂,一个是国子监官员们专用,另一个则是六堂监生专用。这两个饭堂面积小一点。菜肴自然也更精致可口。
一年级新监生们对监生生涯充满了好奇心。卯初钟声一响,几乎没有人迟疑,起床洗漱换上新发下来的礼服。三五结群去了离宿舍最近的饭堂。
穆澜收拾整理好,与许玉堂连袂出了宿舍。能想办法换进擎天院住的新生仍然以贵胄公子和有钱人居多。林一川花钱换宿舍并非首创。走在院子里,勒小侯爷和几个公子哥看到许玉堂就高兴的招呼起来。
家境不同,难以融入。穆澜有意放缓了脚步。许玉堂才和几个熟悉的公子打过招呼,转身想叫上穆澜,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穆澜避开这群公子哥,却遇上了刚踏出房门的苏沐:“苏沐!”
苏沐为了遮挡喉间淤痕,围了块帕子。见到穆澜,他不由自主想起灵光寺的凶杀案。还不知道凶手什么时侯会找上自己,不要再连累恩公了。苏沐装着没有听到,埋着头匆忙地走了。
他怎么了?穆澜并不知晓苏沐身上发生的事,停住了脚步。
“呵呵,穆公子!”旁边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响了起来。
穆澜回过头,看到了林一鸣与一群学生正和谭弈站在一起。谭弈瞄了穆澜一眼,又转过头和身边的举子说笑着走了。
每次见着谭弈,穆澜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说他不正吧,他又站出来说分宿舍不公。说他正直吧,一个正直的人怎么会和林一鸣交上朋友?他的眼神总让穆澜不舒服。
林一鸣心里记恨着穆澜和林一川联手整自己,摇着把纸扇走到她面前:“好巧,穆公子也住擎天院。”
他拦住了路,穆澜敷衍地抬臂见礼:“林二公子。”
林一鸣斜眉斜眼地睥睨着穆澜道:“还好穆公子没打算当枪手。否则当场被锦衣卫抓住,我就进不了国子监了。老天有眼哪!”说罢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被林一川收买了。没有你帮忙,我也一样进了国子监!”
“林二公子这是抱上粗大腿了?写满篇正字都能考中国子监。谭公子能耐不小嘛。祭酒大人也要给他几分薄面。”穆澜趁机试探谭弈的背景。
谭弈和许玉堂不对付,肯定不会走礼部的路子。名单是要通过礼部审核的,难道是陈瀚方卖了人情?才让下面的学正博士没有将林一鸣的卷子刷下来?
“祭酒算个屁!穆澜,我实话告诉你,谭公子是东厂督主的义子。是我林一鸣的铁杆兄弟。你和林一川就等着看本公子怎么弄你们吧!”林一鸣刷地打开了折扇,像只骄傲的小公鸡昂着头追谭弈一行人去了。
谭诚的义子!穆澜倒吸口凉气。她犹豫起来。早知谭弈住进了擎天院,她打死也不搬宿舍。然而无涯暗中安排的这间房实在太合她心意。比起谭弈的关注,和许玉堂住在一起更为保险。看来她将来若要悄悄出入擎天院,需要加倍小心了。穆澜思忖着,去了饭堂。
好奇加新鲜感让新生们最早来到了饭堂。卯时三刻才开饭,擎天院的新生们几乎都到了。才开学第一天,监生们已自然形成了小团体。谭弈林一鸣和一群相熟监生站在一起。许玉堂为首的荫监生们聚在一处。穆澜看到苏沐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取了餐盘走了过去。
这时厨子敲着盆大声喊道:“开饭了!”
监生们纷涌而至。
“排队!”管理饭堂的学正大声喊了起来。
一群监生从穆澜身边跑过,她只得停下了脚步。
靳小侯爷打出生起就没有排队领过饭,新鲜之余,就挤到了前头。不忘回头招呼许玉堂等朋友。
极自然的,这群贵胄公子哥都因靳小侯爷跑得快,挨个地插了队。家世身份不如他们的,敢怒不敢言。新监生中有钱无权的让得快,这群人都排在了队伍前面。
一直在观察的谭弈抿着嘴笑了,朝林一鸣使了个眼神。
林一鸣端着餐盘走出了队伍,走到一旁探头看早饭的菜式,眼神却瞟着站在靳小侯爷前面的几名监生。
恰巧,苏沐为躲穆澜排在了最前面。
等他打了早饭端着餐盘离开时,林一鸣悄悄伸出了一只脚。也活该苏沐倒霉。压根没注意到林一鸣的动作,人突然朝前扑,一餐盘食物悉数飞了出去。
早饭份例是一碗粥,两个馒头,一个鸡蛋,一碟咸菜。
靳小侯爷个子瘦小,立时被苏沐扑到在地,算是躲过一劫。他身后探长脖子对自己集体排队用早饭充满好奇的公子哥儿们就惨了。
条件反射去扶靳小侯爷的许玉堂恰巧避过了飞来的热粥。他听到几声痛呼,回过头一看,一名公子被烫得直叫唤。有三四个人的衣裳都被溅上了米汤咸菜。
林一鸣已悄悄地闪了,得了谭弈一个赞赏的眼神,心想本公子出马肯定手到擒来。他不忘煽风点火:“前面怎么回事?不打饭就走开,没见后面这么多人排着队在等?!”嚷完了就缩回了脑袋,偷偷地笑。
“没看到有人被烫伤了?只顾着吃,你是猪呀!”公子哥们纷纷回头,怒目而视,却又找不到开口说话的人。
靳小侯爷一把将苏沐从身上推开,扶着许玉堂的手站了起来,大骂道:“你怎么走路的?”
“对不住对不住!”苏沐连连作揖,嘶哑着嗓子说道。这两天他精神恍惚,根本记不住是自己绊着还是被人绊了一跤,只得暗叫倒霉,躬身道歉。
被他弄脏衣裳的那几位公子哥却不肯吃这个亏:“说声对不起就行了?你让哥几个也泼碗粥试试?”说着推掇起苏沐来。
谭弈笑了笑,从队伍中站了出来。他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增加自己威望的机会。
这时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发下来的礼服只有一身。如果我是你们,就赶紧把衣裳弄干净。免得入学礼时失礼。”
脏了衣裳的公子哥们愣了。
许玉堂心头警醒。他蓦然回头,看到已经站出来的谭弈,心头警醒。难道有人故意使坏,想让自己与荫监生们失礼?
谭弈也在这瞬间回过头,迎着黑压压一片好奇的目光。他失望地没有发现是谁在说话。
“下次小心点!”训了苏沐几句,公子哥们连饭都不吃了。
许玉堂自然陪着他们,一群人匆匆回去打整礼服。
这时,穆澜看到了林一鸣噗嗤掩着唇笑,谭弈眼神意味深长。她有点担心地看了眼许玉堂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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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时从来没买到过素馅包子,特意起了个大早,好多人排队抢。轮到我还是没有了。一直都没吃到过。好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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