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陆琨踌躇再三,还是决定先将这个消息告诉阿止,于是没费什么功夫,便来到望江楼的三楼。Www..Com
今日武陵人并没有出现,说明来意后,一个青衣少年告诉他阿止正在上药,陆琨又问起萧靖,却得知萧靖身体不适,刚刚送了药进去,可能已经睡下了。陆琨无法,只得在外面等候阿止,青衣少年为他上了茶,也就悄悄离开。
陆琨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窗前站了一个人,那人背对着自己,身穿一件紫色襜褕,襜褕上缀满的粉色的花朵,一条红色的腰带紧紧系在腰间,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与宽大的衣袖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头乌发紧紧挽在脑后,上面还斜插了一朵红色的牡丹,身量很高,但单从打扮,陆琨一时不知此人是男是女。
正在思索间,只见那人侧过身,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铜镜,举到脸跟前,另一只手放在脑后,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容颜,过了很久才放下镜子,待看清那张脸,陆琨差点将嘴里的茶吐了出来。
分明是一张属于男人的脸,却涂了厚厚的脂粉,嘴唇也是鲜红一片,不过抛开一切不谈,此人的五官还是比较清秀的,只是化了妆之后,让人觉得无比怪异。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陆琨的注视,横了陆琨一眼坐下,可在陆琨眼里,这和女子暗送秋波毫无区别,一时也无心喝茶,便闭目养神等着阿止的消息。
过了半响,阿止的卧室门终于打开,阿止没用任何人搀扶,慢慢的走了出来,虽然脸色依然惨白,但终究不像前几日那样消瘦。陆琨急忙站起身,谁料那个紫衣人抢先一步迎了上去:“哎呀,冤家,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来来来,慢点儿,哎呀,人家扶你,刚刚的药膏怎么样?”
“你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冤家,你的话我最爱听,”
陆琨嗔目结舌的看着那人扶着阿止走到桌边坐下,看阿止习以为常的样子,似乎和那人很是熟悉,这时,阿止也看到了陆琨,向他点头致意。
那人见阿止和他打招呼,娇嗔道:“哎呀,就是这个人,刚才偷窥人家!”
“噗!”陆琨没忍住笑出声来,阿止也扬了扬唇角,笑道:“看来你们还不认识吧,介绍一下。”说着,挣扎着站起身:“狼弃,你过来。Www..Com”
陆琨不愿让阿止就等,快步走了过来,阿止将手搭在陆琨肩上,笑道:“狼弃,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南医圣孟星炎,星炎,这位便是我的救命恩人,耶律狼弃。”
“耶律狼弃,久仰大名啊!”孟星炎笑着盈盈一礼,然后忽然想起什么,又掏出镜子道:“阿止,你个冤家,也不提前告诉人家有客人来,你看看,我妆都花了!”说着,拿出粉盒对着镜子补起妆来,陆琨有些无奈的看向阿止,阿止宽慰的一笑,摇了摇头。
陆琨稳了稳神,道:“我今天是为洪晗来的。”
“洪晗?你有那个冤家的消息了?”孟星炎一听洪晗二字,急忙扔下镜子问道。
陆琨点头道:“也不算消息,只是有些怀疑,关于洪晗的事情孟……神医恐怕知道的更多一些,不若孟神医先说吧?”
孟星炎娇笑道:“哎呀,那个冤家啊……也是对我真好,不知听哪个坏人说我被抓啦,就从山里跑了出来,中了鞑子,啊不,中了元人的奸计,哎呀,冤家啊,不知受没受苦啊……”说着,还掏出手绢来擦擦眼睛。
“我知道消息后,便去找阿止冤家,和留下的人说你去了大都,我又匆匆赶到这里来,哎呀,瞎耽误工夫!阿止的伤要要好怎么着还得一个月,我们洪晗该怎么办啊?”
如若不是习惯了孟星炎的说话方式,陆琨恐怕真要怀疑此人和阿止以及洪晗有什么龙阳断袖的交情,但饶是如此,他也觉得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年前,应该是腊月二十九,有过一辆从云南行省来的马车,里面似乎关着要犯,任何人不得靠近,可见此人非常厉害,后来我又得知,伯颜府上花园附近,似乎有囚禁犯人的地方,具体哪里不知道,但是听说里面的人都戴着很长的铁链,而且满身是土,我想如果要找,不难找到,只是有一事不明。”
“哎呀冤家,说吧,吊什么胃口啊!”
陆琨清了清嗓子道:“洪晗前辈号称西域毒王,本事自然不俗,只是……不知为何轻而易举的中了伯颜的全套,他可有什么软肋没有?”
“冤家,你是说我吗?”孟星炎翘起兰花指问道。
阿止沉默片刻,咬牙道:“二哥……”然后看了看陆琨,叹道:“实不相瞒,洪大哥武功卓绝,却因为功法缘故只怕一物,一旦沾染,内息全无。”
“不知……是否方便告知?”
“时至今日,自然不会隐瞒。”阿止扬了扬眉毛:“孔雀血。”
陆琨脸色微变:“十月我到大都时,伯颜府刚刚有了几只孔雀。”
“果然……”阿止咬牙切齿道:“洪大哥修炼的功法二哥也有所耳闻,想不到,他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陆琨宽慰道:“也许不是你二哥呢。”
阿止虚弱的摇摇头:“我了解他……孟大哥,对不起……”
“哎呀阿止你个冤家,道什么歉啊,你那个二哥和你有什么关系,也是我们老洪命不好,合该受此一劫。”孟星炎又擦了擦眼睛:“不过呢,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孟美人……”
陆琨忍住心中的不适道:“我会想办法再查,二位不要担心,洪前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阿止点头道:“量力而为吧,你能进去不容易,不要连累了你。”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陆琨本想拍拍阿止的肩膀,但念及他的伤口,抬起的手又重新放下。
这时,几人忽然听见一声轻响,回过头,只见萧靖长发披散,一袭白衣的走了出来,他的怀中抱着一柄古琴,样式朴素,然其中贵气让人不敢直视。
见到几人,萧靖低眉一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抱琴慢慢走到几人身边,脚步沉稳,丝毫没有身体不适的样子。
陆琨和阿止刚想站起来,那孟星炎就已经窜到萧靖身边道:“哎呀,这张脸生的好让人羡慕啊!这眉眼,这皮肤,你不是神仙吧?”
萧靖浅笑道:“自然不是。”
孟星炎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萧靖的脸:“凉凉的,滑滑的,你用的什么脂粉啊?让我也试试?”
“我不用那些东西。”
“哎呀,不用怎么行呢?这么漂亮的脸蛋,好好打扮打扮肯定惊艳,当然啦,你不打扮也很美了,只是这嘴唇颜色太淡了,我这里有新买的口脂,就是我嘴上的颜色。”说着,撅起嘴唇给萧靖看:“你看,喜欢不喜欢,要不要我给你涂上?”
萧靖摇头道:“不必。”
“还有啊,你的头发就这样披着?多可惜啊!头发也要好好梳,我这种样式是最简单的,那天我给你梳个好看的好不好?”
“多谢,不必。”萧靖淡淡拒绝,与孟星炎的一脸殷勤形成鲜明的对比。陆琨心想,也就是萧靖性格平和,如若是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恐怕就要翻脸了。
阿止看不下去了,拉过孟星炎道:“好了,孟大哥,不是所有人都和你爱好一样的。”
孟星炎悻悻的坐好:“要不是你小子是一代家主,我绝对也和你推荐,对了,你大哥呢?他不是说要试试我新做的胭脂吗?”
“他啊,早不知道去哪里疯了……”提起这个哥哥,阿止有些无奈。
“算了,见到他再说,我还专门给他研制了一种口脂。等见到他再说吧……”
陆琨向萧靖道:“萧前辈不知有何指教?”
萧靖浅笑道:“指教谈不上,就是小睡片刻心中憋闷,便出来走走。几位可想听一曲?”
阿止笑道:“前几日不方便出门,偶尔可以听见有人抚琴,不想是萧前辈,如果萧前辈有兴致,我等自然可以一饱耳福。”
萧靖浅笑起身,后退几步,将古琴在双膝上放平,轻轻拨动琴弦,竟然是十面埋伏。琴声肃杀,似乎将人带进了血肉纷飞的战场,喊杀冲天,重重包围中,唯一可以支撑的,便是坚定的信念和不屈的傲骨,将军舞剑,敌人杀之不尽,箭矢纷飞,血污甲衣,风起扬沙,模糊眼前的情景,却丝毫不能模糊心中的坚持与执着。即使孤军奋战,即使全军覆没,在重围中不愿屈服的战魂,让人知道何所谓生,何不畏死。
一曲完毕,陆琨只觉荡气回肠,本来出自琵琶的琴曲,今日在萧靖的琴下,却更多了古朴苍凉的韵味,而自己现在的处境,不也是居于十面埋伏之中吗?
孟星炎拍手大笑道:“妙!萧兄弟,你真是个妙人儿,我喜欢!”
萧靖深吸一口气平定思绪,将双手覆在琴弦上,颤抖着双唇笑道:“献丑,诸位稍安勿躁,几日之内,必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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