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语里的奚落,对于盛媛雪来说是最难以接受的利刃。
盛媛雪可以在任何人面前狼狈,但是唯独接受不了在自己一直瞧不起的盛夏面前。
她恶狠狠的拧着眸子,声色俱厉道:“谁说的?我的腿好好地!用不了两天就能恢复,你想来看我的笑话?你做梦!我会重新站起来,把你带给我的伤痛,统统还给你!”
盛夏闻言只是清清浅浅的笑,还给她?
“我今天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盛夏神情淡然的弯腰将地上的枕头捡起,绕过一地的狼藉,慢慢的走到她身边,将手机上醒目而耸动的标题呈现在她的眼前。
“盛家在遭遇生意上的滑铁卢后,再爆狸猫换女丑闻”
“鸠占鹊巢,现实版麻雀变凤凰,惊现豪门内幕”
“盛家大小姐疑似村姑,为隐瞒身份购买水军多次引导舆论”
一个个耸动的新闻标题从盛夏的口中缓缓的念出,声音细腻和平缓,却偏偏带着股让人心颤的寒意。
“比之你三年前的手笔如何?”她似笑非笑着问。
盛媛雪狠狠的顿了一下后,攥着床单,“你以为这样就能搞垮我?不过是一些似是而非的假新闻,即使你炒的再热又能怎样?!你既然知道这是我三年前用过的手段,现在搬过来,不觉得可笑吗?”
先对她的嘲讽,盛夏不怒反笑,“似是而非?”她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两下,将一份亲属鉴定表放大,“DNA鉴定结果就在这里,你现在还觉得这是个……假新闻?”
DNA鉴定?
“不,这不可能,这上面检验的根本不是我的DNA,我的检验结果没问题!”盛媛雪目光灼灼,“是你,你弄来假的DNA来诽谤我?你以为一点点流言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吗?你以为我是那个心理承受能力奇差的短命鬼?”
“我告诉你,不会。”盛媛雪瞪着眼睛,下巴上扬,“我不会让你得逞,你还有你买通的那些媒体,等着吃官司吧,我要告你们诽谤!”
盛夏扬起唇畔,“你以为,移植过造血干细胞就能万事大吉?难道当年做移植的时候,医生没有告诉你,移植骨髓后,改变的只有骨髓内和血液系统里的DNA,其余组织内的DNA根本就不会改变?当年你被警察找到,盛建国跟你检验的DNA的方式,是抽血吧?”
“说来真的是有意思,我原本怀疑盛建国跟你做检验的时候,你找医生动了手脚,但是当我同时拿着你的血和头发去做检验,竟然得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是芳止在保佑我,揭穿你的真面目?盛家大小姐的位置,你,做到头了。”
如果当时她没有连同头发丝一同带去检验,如果医生当时只检验了血液而忽略了头发,那这个秘密都不会被发现。
所以,一切就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盛媛雪心里狠狠一颤,脸色泛青,面色郁结,“不……这不可能。”
不可能会被发现,不可能。
“砰——”病房门口,掉落了一地的汤水,去而复返的赵晓姿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神情中是止不住的震惊,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盛夏,“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叫做两种截然不同的DNA?
她细心养护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对不对?
一定是假的,对,是假的。
看着神情恍惚,明显是收到了打击的赵晓姿,盛夏收敛了眼中的寒意,虽然,她看不上盛家的任何人,但是看在她是芳止亲生母亲的身份上,她不会刻意给她为难。
“赵女士如果有时间倒是可以好好的看一下新闻,据我所知,目前盛董该是已经被这件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了。”家族企业,家庭内部的任何丑闻都可能造成股票的下跌和名声的损害。
四方城谁不知道,盛媛雪是盛建国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手中甚至还有不少的盛家股票,如今爆出是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姑且不论外人怎么说,但是盛家内部就免不了一场争斗。
赵晓姿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告诉自己不要去相信,但是在看到盛夏斩钉截铁的话语后,心中却又止不住的打起了鼓……
她手忙脚乱的掏出了手机,从盛媛雪住院以来,她很少再去碰手机,此刻她却急于想要从盛建国的口中听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拨通盛建国的电话,就看到了保持静音的手机上,数个未接来电和自动跳出来的消息。
一个个耸动的问题和内容,让她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她随意的点开了其中的一个,上面清晰的DNA鉴定书,看的她目眦并裂。
“不,不会的,这……这怎么可能。”
盛夏看着她的反应,满是震惊和迟疑,但是却唯独……找不到一点点对亲生女儿的关注。
“赵女士,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亲生女儿,现在是死是活?”她将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些许的嘲讽意味。
赵晓姿骤然一愣。
“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倒在地上的盛媛雪捂着自己受伤的腿,泪眼滂沱,“妈,我腿疼……好疼……我就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忘记了吗?你把当时把我找回来的时候承诺过,要一辈子好好地爱我,现在你怎么能为了外人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就对我产生怀疑……”
她的声音,把出神的赵晓姿唤了回来,“媛雪,你怎么了?哪疼?妈现在就去叫医生,现在就去……”
赵晓姿奋力的把她重新扶到床上,神情焦急。
有句话,盛媛雪说的没错,相比较于盛夏这个外人,赵晓姿自然是相信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而对于这个结果,盛夏也丝毫不觉得难过,这么大的事情总是要有个缓冲。
DNA的事情不过是个伏笔罢了,这只是第一步。
在电影上映之前,在盛媛雪被剥下脸上的假面之前,身世这道坎,不过是前戏。
盛建国好不容易从董事的围追堵截中来到医院,却被匆匆忙忙跑出去喊人的赵晓姿撞了个正着。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去?”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
盛建国来到以后,盛夏敏锐的发现盛媛雪的神情僵了僵,不过这也难怪,赵晓姿是个容易糊弄的家庭主妇,但是盛建国却是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老油条,想要糊弄过去他这一关,并不容易。
盛建国来到病房,看着站起中间的盛夏,眼神闪了闪,“这件事情,是你弄出来的?”
盛夏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而是淡淡的说道:“病人我也探望完了,盛董请自便吧。”
只不过在临走之前,盛夏在经过盛建国身边的时候,突然轻声说了句,“盛董如果不愿意为自己的亲生女儿讨回公道,单凭芳止喊我一声姐姐的情分,我也不介意替她……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比如,盛媛雪所拥有的一切。
盛夏之所以会这么说,不外乎是因为她太过于了解盛建国这种商人本色,为了抚平现在盛家的危机,盛建国在迫于无奈之下,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一个从未见过面并且已经死了的亲生女儿和盛家的名誉而言,在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可比性。
尤其盛媛雪是他和赵晓姿养了二十多年的掌上明珠,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现在承认网上的传言,无异于是在自打嘴巴。
所以,不管是出于哪一种考虑,盛建国最后多半都会选择息事宁人,甚至会出面帮盛媛雪抚平现在的丑闻。
“你这个混账东西,有你这么跟自己的父亲说话的?逆女!”被威胁的盛建国,怒不可遏。
对于他的咒骂,盛夏早已经习以为常,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当晚,正在跟苏简姝坐在沙发上聊天的盛夏,听说了盛媛雪意图跳楼的消息。
苏简姝挑了挑眉,“她那种人,会舍得死?”
盛夏给她倒了一杯红酒,“舍不舍得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举动,可以在某些方面抚平盛家对此的愤怒,引起盛建国和赵晓姿的怜悯。”
“就是做戏呗,我有时候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女人。”苏大小姐品了口红酒,赞叹一声,“口感不错。”
盛夏笑了笑,“喜欢的话,还有两瓶,待会儿你拿走。”
苏简姝没有跟她客气,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不说,对自己还能下得去狠手……你想要搞垮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盛夏不置可否,她想要做的事情,千难万难也是要奉陪到底。
“……裔夜那边,不会再插手盛媛雪的事情了吧?”苏简姝见她不说话,忽然问了一句。
盛夏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裔总的心思,谁能真的猜测到。”
苏简姝:“……听说,你去世的这三年,裔夜对盛媛雪的态度可以说是急转直下,几次被拦在裔氏集团大厅,这期间也再没有人见到两人一同出席过任何活动,你说,他这突然的转变是为了什么?”
盛夏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你是觉得……他知道了些什么?”
苏简姝微一耸肩,“除了这个解释,你还能想出别的理由?当年捧在手心里的心头肉,无端端的就开始疏离,他身边有没有出现别的女人……这种种迹象,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盛夏纤细秀美的手指缓缓地,温柔的,摩擦着杯沿,缄默。
“只是……这似乎也说不太通,如果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难道他的做法就只是单单的梳理盛媛雪?而不是把她抓进牢房?毕竟……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老婆。”苏简姝低声的嘀咕。
她虽然说的小声,但是偌大的公寓里就只有两人,所以,盛夏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嗤笑一声:“……一个是心头肉,一个是不待见的老婆,裔总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可歌可泣令人感动落泪了,不是吗?”
苏简姝说的,盛夏怎么会没有想过,只是,越想心中的冷意越深。
一条人命,就换来裔总对心上人的疏离,说来,真是可笑的很。
“所以,你这一次回来,是打定主意要站在裔氏集团的对立面上?”苏简姝问道。
盛夏:“薄南平回国还要一段时间,裔氏集团根深蒂固,这件不着急。”
对此苏简姝没有多问,她对生意场上的事情,一向不太在行,“裔氏集团年会,去吗?”
“这是盛家目前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看戏看全套。”她自然不会错过。
三天后,裔氏集团周年年会。
盛夏挑选了一条红色及踝长裙,一字肩的设计露出大片的美肩和精致的锁骨,裙摆一侧开叉到大腿的位置,走起来摇曳风姿。头发随意地轻挽了一下,没有过多的点缀,看起来落落大方。
拿着手包走进来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
“这是……盛经理?”多年前跟盛夏有股合作的一名老总狐疑的问向身边的人。
也不怪他会怀疑,盛夏的面貌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周身的气质却有了天差地别,如果说曾经谦逊温和进退有度的盛总经理是不世出的空谷幽兰,那如今便像是开了鞘的利剑。
“你忘了,盛夏三年前已经死了,这位是华尔街的那位……”有同行为他解惑。
“华尔街……karen?”
“是她,这早就听闻karen与那位长得有几分相似,这细看之下,岂止是几分,就说是孪生姐妹都有人相信。”
“听说这一次回来,已经跟裔氏那位搭上话了。”
“这些年裔总身边一向什么女人都没有,难不成真的是对前妻旧情难忘?如今看上了个长相相似的女人?”
“……旧情难忘?当年下葬的时候,可没见裔总脸上有任何的难过,谁不知道,裔总那场婚姻是怎么来的……”
盛夏静静的听着,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决定要回国的时候,为了给自己减少麻烦,她不是没有想过去整容,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头脑中一闪而过罢了。
她回来报仇又不是躲债,自然是要光明正大,没有必要藏在阴暗里。
她就是要让盛媛雪和裔夜清晰无比的知道,她karen回来了。
因为有华尔街金牌证券经纪人的名号,很快,想要合作的企业家便一个个围了过来。
觥筹交错中,盛夏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与众人侃侃而谈。
裔氏集团最先出面的是宋秘书,这些年他做事越发的滴水不漏,就是盛夏也轻易找不出任何的错误,俨然在某些方面成了裔夜的代言人。
“陈总,久仰大名。”
陈中道顿了一下,在身边人的提醒下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是谁。
“karen……你的大名我才是让我这个老头子如雷贯耳啊。”陈中道是个老滑头,说话滴水不漏,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让人觉得他跟你是熟识多年的朋友。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谈了半天,直到手中的筹码一个个都摆在明面上。
陈中道看着眼前跟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的女人,感慨了一句,“我家那两个不争气的孩子,如果有karen一半的才能,明辉集团也不至于被裔氏集团压得抬不起头来……”
盛夏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自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陈家的两位公子小姐在同龄里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陈总是有福之人。”
“哈哈哈哈哈……”陈中道朗声笑了两声,“karen真是个妙人。”
“只是我这心里头有个疑问,不知道karen是否可以为我解惑?”陈中道说道。
盛夏:“陈总请讲。”
陈中道:“如今谁都看得出来裔氏集团风头正劲,说是行业的领军者也不为过,karen既然是想要回国做一番事业,首选为什么不是裔氏集团而是我们明辉集团?加之……我可听说,karen准备进军影视行业的那部电影,裔氏集团可是主要的投资方……”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自然是哪里的利益大,商人往哪里钻。”盛夏笑道,“而我是一个称职的商人,在商言商罢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将底牌和利益亮出,高手过招。
半晌,陈中道一口饮下杯中所有的红酒,伸出手,“既然karen这么说,希望我们……咱们合作愉快。”
盛夏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笑容清浅,显然对这样的结果早就了然于心,“……合作愉快。”
“你准备什么时候,进行第一步?”陈中道问道。
盛夏微微勾起下唇角,“不日。”
陈中道离开前,略带浑浊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审视了数秒,“……江山代代才人出,karen的行事作风倒是很像一个人。”
盛夏:“洗耳恭听。”
“karen回国也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否听说过一个人……”
“盛夏?”她脸上的笑容不变。
“是,盛夏。”陈中道点头,“说实话,刚才见过你的第一眼,我甚至以为她又回来了。”
“陈总跟她是熟识?”盛夏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陈中道却是笑了一下,“熟识谈不上,商圈就这么大,打过几次照面,若是她还活着……想必会跟karen成为知己好友也说不定。”
“哦?”盛夏适当的给出了些许的回应。
陈中道像是陷入了回忆,“……那年,裔氏集还没有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她也过是个小经理,却敢直面跟我们抢订单,那时星辉集团根大叶深,公司里谁也未曾放在心上,认为这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后来……”
盛夏:“明辉集团的订单被抢了?”
陈中道笑了笑,“是啊,抢走了,而且最可笑的是,我们明辉在人家签约后的第二天才得到消息。”
对于这件往事,盛夏已经记不太清,当年为了能更靠近那人一步,她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少轻狂,劲头足的很,什么都敢尝试,强上百倍的对手都敢去碰。
“如此听来,这位陈总对这位盛经理很是看好?”
陈中道顿了下,点头,“不瞒你说,当年我曾经让人去找过这位盛总经理,想要将她收归麾下,但是可惜啊……人家跟裔总是一对儿,只是可惜啊……”
“可惜人不在了?”盛夏浅笑着接了一句。
陈中道,“karen也听说了?”
盛夏微微点了下头,“许是我跟这位盛夏长得真的是非常相似,裔氏集团的裔总可是多番认错了人。”
“裔总年轻有为,又富有万贯家财,karen也是年轻貌美,难道没有想过要成就一番美事?”陈中道闻言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走到他这一步,疑心的毛病是根深蒂固。
“陈总说笑了,我有爱人,还有孩子。”盛夏说道。
“哈哈哈哈……karen年纪轻轻就家庭美满,又兼之才能出众,说是人生赢家也不为过啊。”
盛夏淡笑,“是,我很爱他们。”
前面的一切铺陈最后都是为了最后的重头戏,而裔夜的出现,就是这场重头戏的开场。
“裔总……”
“裔总,好久不见……”
当裔夜走在宋秘书前面出现,原本还在谈笑的众人纷纷伸手来打招呼。
对于这样的场面,在裔氏集团一跃成为四方城的一张明信片后,便已经成了常态。
裔夜习以为常的跟众人闲话两句,交握了下手以后,便说道:“各位失陪一下,我让宋秘书替我招待你们,你们慢慢聊。”
说完,便大步离开,在厅内寻找盛夏的身影。
偏巧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盛夏的那一句“我很爱他们”,垂在一侧的手攥紧。
爱?
她的爱到时候有够廉价,不过三年,就换了人。
两人后续先谈了一会儿,陈中道接了一个电话后,便匆匆离开。
而盛夏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像是被什么人挡住,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人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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