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恢复意识的,他感觉迷迷糊糊的睡了好久好久,陡然清醒之时,他发现自己看到的是自己的茫茫识海,皇极道的那道魂识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离开了,宁风灵识虽然之前一直被氤氲光芒包裹在魔气之中在自行恢复,但他本人却是毫未察觉,所有的感官和意识都停留在魔气要吞噬他,然后皇极道的魂识悍然出手将他的灵识和魔气一道镇压驱逐的那个时间点。
宁风以为自己真的死定了,不然他也不可能在最后关头与胖子说那些话,也不会毅然斩断了他和小狼的契约,察觉到自己没有死,而且灵识开始重新支配自己的识海,他的身体虽然依旧沉睡着,但已经能看清楚自己识海里的情况了。
他看到魔气被一支笔威慑得不敢动弹,就好像一个先前还凶神恶煞的人遇到了克星被吓得抱着头蹲到了墙角,魔气真的很老实,甚至连宁风都觉得很不可思议,那支笔很普通,或许应该说朴实无华,除了岁月沉淀出了它与生俱来的*肃穆的气质,它没有任何锋芒毕露的地方。
宁风心中一动,既然摸不清这支笔从何而来,那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反正就目前看来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是了,想清楚了此节,宁风突然又是一道亮光,既然这神秘的笔可以镇压魔气,那我现在运转乱古魔经还会不会出事?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宁风心中一生起这个念头,就怎么也挥之不去,如果真的能催动乱古魔经不引起魔化,那无疑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雪中送炭,他精神力的消耗想要慢慢调养,他肉身的伤势也并不轻松,一心二用同时恢复只会拖延他的伤势恢复时间罢了,若是能够有乱古魔经辅助,肉身就能好得更快,那样才能全神贯注的修复精神力。
心动不如行动,他识海中默念乱古魔经心法,然后分出一道灵识开始小心翼翼的观察起来,谨慎的想着一旦有什么不对的苗头就立马停下来,可没想到乱古魔经的运转竟然是意想不到的顺利,那些刚刚从他本体灵识滋生出的魔性化作魔气还没来得及露出獠牙,就见那支朴实无华的大笔道道光芒闪烁,将这些游走在他灵识团附近的魔气尽数抹杀。
宁风顿时大喜,开始全神贯注的运转乱古魔经,四肢百骸之内血气一点点复苏起来,他知道,或许要不了多久肉身的伤势就会在乱古魔经的帮助下痊愈,至于这精神力灵识方面,只有清醒过来再慢慢想办法恢复了。眼下宁风担忧的,还是皇城王都的战事,风家三兄弟的生死,皇极道既然被这支笔驱逐,那事情就一定出现了什么转机。
宁风根本不会知道,皇极道并不是被人驱逐出去的,而是自愿放弃了夺舍他的身体,不然书生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帮不了宁风,因为书生几兄弟的情谊那是几千年的恩恩怨怨爱恨交织,皇极道如果非要一意孤行,按照书生重情重义的性格,是极可能下不去手的,毕竟,这世上能让他书生从心底里到嘴上同时叫大哥的,就只有一个皇极道。
事实证明,书生的眼光一直很准,他没有看错自己大哥,在大是非和个人得失之间,皇极道果断的性格彰显出一代枭雄的魄力,书生愿意用春秋笔赌宁风将来荡尽乱世,皇极道也有这个魄力,用书生自己的话说,他只是一介书生,打打杀杀的事情终究不适合他,别人不敢惹他并不是怕他或者打不过他杀不了他,仅仅是因为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书生天性与世无争,所以才能有今日无人撼动的地位和名望,可那些都是虚名,书生一直很清楚,冥冥之中总有一双幕后之手在操控着一切,而这世间能抗衡这个幕后人的人真的不多,他书生只能算半个,因为他从不杀人,所以那人也不动他,若是世间人人都是书生,那这世界一定很糟糕,因为没有人能揪出躲在幕后的人。
狼主,虽然是个女人,但是修为绝对已经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所以她应该也算一个能威胁到那人的存在,可说到底,她只是个女人。
杀界界主,这个人慵散中锋芒毕露,低调中霸气十足,可惜的是,他的心不在天下苍生,他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也是个为爱而狂的情种,书生常常在想,如果这个人能够站出来,那么整合大陆真的不是什么难事,可世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幻天帝,这个人的强大毋庸置疑,可是神鬼莫测,没有人知道他的曾经,现在,还有将来做过,在做,打算做什么,甚至连是敌是友书生都不能确定。
雨神,十万大山那头的异族之主,书生甚至觉得这么一个人一统大陆也是好事一桩,因为雨神并没有很多人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也不是什么茹毛饮血的怪物,可惜,无数年间的南北对立,百家争鸣,万千道法流派争奇斗艳的南大陆,是不可能接受一个异族人主宰天下的。
隐帝,幻天帝的徒弟之一,幻天帝消失后突然以无敌之姿与阳神并立的大陆最强者之一,单论武力,十个书生或许加起来都挡不住二人联手,隐帝的百鬼夜行是任何敌人都不愿意面对的领域,然而让书生很是想不通的一点是,这么个惊才艳艳的人物居然怕老婆……
阳神,他的外号就很多了,天罚之主,炼狱修罗,他打通修罗界强势入主九天大陆,后来也不知道是被幻天帝打怕了还是如何,反正就成了幻天帝的徒弟,他的扬天五屠名动天下,哪怕是现在的杀界也不敢说就敢去随意招惹,据说十多年前两个杀手组织为了抢一个单子,大打出手,最后惹出来阳神和隐帝联手揍了一顿杀界界主,不过自那以后三人称兄道弟狼狈为奸,实在是让外人摸不着头脑。
这些人物,不过是书生比较熟悉的而已,而那些真正可怕的至强者,往往都是不显山不显水,突然蹦跶出来就是天下大乱,而且那些人书生也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他们谈论一些事情,而上面这些,书生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至少说对这些人的人品还是很信服的。
书生修的是天道,而不是武道,他用春秋笔看到的东西比一般人多得多,所以他的目光看得更加长远,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算到了宁风会出现在南川,南川即将天下大乱,他告诉徒儿们说宁风将是南川院的有缘人,其实只是一个谎言亦或是契机,宁风不是南川院的有缘人,而是他小徒弟逆羽的有缘人,逆羽的身份,注定了会将南川院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是书生无惧,因为他是书生,南川院的院长。
世俗人眼中的一些东西,书生从不放在心头,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那个人敢与他打赌将最重要的东西交到他书生的手里,他就要让他明明白白的看清什么才是人世间。书生一生只做过两次豪赌,一个是他的徒儿逆羽,一个是他的徒孙宁风,一个是拿他的命在赌,一个是拿他的春秋笔在赌,为此他书生身败名裂,成了很多年里人人得而诛之的千古罪人,但很多年后,当南北一统天下归风的时候,众人才明白这个男人的苦心孤诣,才明白宁风的那句‘诸圣三拜,苍生九叩’并非是在羞辱他们,而是书生当得上天下人沉甸甸的大礼。
可惜,此刻的宁风并不知道他识海里的那只朴实无华的大笔就是书生珍视了三千年的春秋笔,其实就是他现在知道,也不能理解春秋笔真正的可怕,因为世人都说,无书生,无春秋,春秋笔也只有在书生的手中,才是媲美天下神兵利刃的绝世宝物。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沉睡中的宁风陡然睁开了双眼,朦胧中见到其实算不上刺眼的光亮还是双目被刺得一阵生疼,他立刻闭上了眼睛,然后小心翼翼的微眯着慢慢睁开,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见到胖子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秃毛鸟、铁额暴熊还有小胖墩挤在墙角在那摆弄着什么,他轻轻的松了口气,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张精致的大床上。
突的感觉胸口热乎乎的,便是艰难的探出手想要扯一扯被褥,入手处突然感到毛茸茸的,他整个人触电般的坐起,看着在他被褥外躺在他胸口睡觉的小狼心中竟是百感交集,猛然的坐起自然牵动了伤口,这反应过来的疼痛让他嘶的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大的声响和他猛然坐起的动作立刻让小狼惊醒,四目相对,小狼突的又是蹿到他头上亲昵的拉扯着他的头发,宁风寻思着要不要再去来一碗帅气的光头,这大热天的小狼跑到头发上得多热呀。
感受着气海里那重新缔结的契约,宁风一时间将头上的小狼拽了下来紧紧的搂住,眼角却开始隐隐有些湿润起来,他真正意义上的亲人,现在就只有小狼一个,大难不死,他才知道活着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