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筝垂眸,笑容已经淡下来,“袁小姐以往不常出来走动,孤陋寡闻了。除了南陵王跟我夫君,皇商钱家少东家同样只钟情妻子。还有我们柳家,袁小姐便是没见过也应该听过,家中人皆是一夫一妻,一生一人。我很有幸,能嫁进家风如此正的人家。”
顿了下,“男人三妻四妾确实寻常,但不是每个人都以妻妾子嗣多以为荣。天下之大,人有千千万,袁小姐生在富贵人家,出生就有福,日后必然也能遇到理想的夫君,实用不着去羡慕别人。你年纪还轻,无需着急。”
“我今年十八,正好在选秀规制内,由不得我不急。”袁韵巧终于卸下伪装,抬眸定定瞧着傅玉筝,“今日过来拜访,实则有事跟柳夫人相商。”
迎视袁韵巧,傅玉筝没有立即搭话。
脸上也泯了笑意,一双美眸渗出寒光。
都是聪明人,闻音知意,不需要袁韵巧打开天窗,她已经猜到对方大致想说什么。
花厅里陷入窒人的沉默。
毛豆似有所感应,停了练笔,抬起小脑袋左瞧瞧右瞧瞧,然后趁着两人不注意,吭哧吭哧趴下榻子往厅外跑。
“管家,管家!”到得门口,看到管家还尽职尽责的侯在门外,毛豆立即跑过去扯他衣摆,“管家,赶紧去把我爹爹叫回来,有人要欺负我娘亲!”
管家低下头,看着小主子严肃认真模样,眼角抽啊抽。
花厅里只有夫人跟袁小姐,小主子口中那个要欺负夫人的人,莫不是袁小姐?
他好歹是柳府管家,人就杵在这里呢,若是袁小姐敢欺负夫人,他定然是第一个冲上去护主的。
他既然还站在这里没动,那就是夫人没被人欺负了去,实在不用劳驾到大人从宫里赶回来那么夸张吧?
“愣着干什么?快去!爹爹说了,要是发现有人欺负娘亲,要马上告诉他!”
“小主子,这里有奴才看着呢,不会出什么事情,大人公务繁忙,要不晚些看看情况,奴才再去传话?”
不是他不把小主子的话当回事,实在是,他们家大人不是一般的京官啊!
那是专门辅佐皇上的辅臣!而且今儿大人出门时交代了,宫中有要事,一忙得忙到大晚上才能回来。大人忙着要事,因为府中来了个袁小姐,就兴师动众把大人叫回来,合适吗?
皇上可等着逮大人小辫子呢!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他就是知道。
“快去!什么事赶得上我娘亲?我爹爹说的!”
抹一把脸,管家啪掉脑子里的天马行空,“是,奴才这就去递话去!”
什么事都赶不上夫人的事重要,他差点忘了这个方针。
皇上要抓小辫子算什么?大人倒下一次,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回两次。
无惧!
而且,听听客厅里传来的声音,袁小姐都说了啥?
“我知道柳夫人跟柳大人感情甚笃,但是一辈子那么长,日后的事情会变得如何,谁能预料?”
“为官者,上位者,想要在朝中立稳脚跟,除了自身有能力之外,离不开多方势力帮忙,诚然柳大人现在的身家背景极为雄厚,却也正是因为这等雄厚背景,更会引来他人虎视眈眈。”
“如今京中上流圈子有多少名门闺秀盯着柳大人,柳夫人不会不知道,你能守得住柳大人一时,能守得住他一辈子吗?他日若被别人踩上头来,以柳夫人的家世,说句不好听的,你只有受着的份。届时你苦不说,连毛豆你恐怕也护不住。”
“与其时时担心什么时候来个与你不对付的,将夫人从位置上拉下来,毋宁现在找个志同道合与你合拍的,一同守着柳大人。”
……管家狠狠打了个哆嗦,立马撑伞冲进雨幕,“小主子你回厅里坐着,别着凉了,奴才马上把大人叫回来!”
还真是欺负上门了啊!
当真是仗着家世,欺负他们夫人无依无靠?
堂堂高门千金,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如此上不得台面,觊觎别人的夫君!
厅中,傅玉筝冷冷看着袁韵巧,很想嗤笑。
她不明白对方是怎么能理直气壮说出这样的话来,觊觎着别人的夫君,还把自己摆在救世主的位置上,以俯视的姿态看人,她哪来的自信?
“志同道合的人,袁小姐说的是你自己?”
窗户纸已经撕开,袁韵巧也不再装模作样,“整个京城贵族圈子里,能压的住我家世的女子不多,若有我帮衬夫人,外面人纵有再多心思,也进不了柳府大门。外敌,我可以帮夫人挡,以我袁家权势,在朝堂上也能对柳大人助益良多。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只要夫人点头,我愿意平妻身份同夫人平起平坐,断不会与你争宠,更不会背地里想办法害你。我也会将毛豆视若己出。所有的一切,都对夫人有利。”
“但是我需将丈夫分你一半?”
“柳大人依旧是你的夫君,你也依旧是柳夫人,你今日拥有的一切,都不会减少。”
女子身上流露出来的笃定,让傅玉筝嘴角爬上讽意,“我若说不呢?”
“夫人跟柳大人成亲不过五年多,感情甚笃的时候夫人还有底气说这样的话,但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女人如花,期过则败。男人如酒,越陈越醇。待得夫人年老色衰,而柳大人如日中天时,夫人未必还能说出今日的话来。”
袁韵巧翘唇,视线在已经溜回来的毛豆身上扫了一眼,“而且夫人成亲五年,膝下只有一子,圈子里有不少传言,说是夫人身体有疾,已经不能生。您若真那么爱柳大人,怎么忍心让他子嗣单薄?时日长了,看着别人儿孙满堂,柳大人真的不会羡慕,不会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