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跟着侍卫到了瑞王妃的居所院落大门处,侍卫礼节性地交代楚凡,“属下去禀明王妃,楚大人请稍后”
楚凡有些心神不宁,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伊琳每日有晨起跑步的习惯,但自从嫁到瑞王府,在王府跑步还是扎眼了些,就占了云海的练功房,重拾前世的跆拳道,打打沙包,健健身,晚上也会做个瑜伽。
这个时候,伊琳从练功房出来后,用过早饭,原本是要出门去的,见侍卫禀明楚凡到访,也就请了进来。
楚凡谢过带路的侍卫,入了客堂。
客堂是伊琳的居所中,最为中规中矩的地方,仍旧保持了王爷府应有的规格,除了这里,剩下的地方都是伊琳喜欢的随意的摆设。
伊琳一身水墨锦缎衣裙,比以前更增添了华贵,楚凡对着伊琳行了个跪拜礼,“瑞王妃吉祥。”
伊琳许久没有和楚凡说过话了,现下两个人都各自有了家庭,以前那懵懂的情谊也可以埋在心间了。
伊琳笑意满满的,但仍旧不得不把握分寸,“楚大人请起,请坐。”
楚凡依言,找了个离伊琳很远的位置坐了下来,掩饰着自己的不安,“下官这次来,是为了慕容锋托付的事情,听说,岳宁,岳姑娘在这里暂住,所以想来探望。”
两个人都特意保持了这种疏离感,言语也越发客套了很多。
楚凡比起以前有些消瘦了,以前楚凡见到伊琳,嘴角总是勾着笑意,望向伊琳的目光也满是情谊,但现下楚凡刻意表现的毕恭毕敬,生怕哪句话再惹得伊琳嫌烦。
伊琳看着如此拘束的楚凡,想着自己以前想的到底对不对呢,两人少年熟识,不提楚凡对自己的情谊,现下楚凡误会这自己,到底对不对呢?
伊琳的心里有些苦楚,但今日的话题是岳宁。
伊琳也就问了问情况,“岳宁说慕容老爷派人把她和慕容公子的孩子抱走了,你知道抱哪了吗?我已经飞鸽传书永业,估摸这也得两日的功夫,信函才能到慕容公子的手中。岳宁我已经妥善安顿了,就等慕容公子来京城再做打算了。这慕容家到底是不愿意让岳宁入了慕容府了?”
楚凡远远望着伊琳,也应了声,“慕容家的家规很严,慕容公子很是喜欢岳姑娘,已经和家里抗争很久了,不过,依在下看来,慕容家大抵不会答应让岳姑娘入了慕容府。慕容家虽说是商旅之家,但和我楚家这种商旅之家还是有区别的,它更像是个官宦之家那般的规矩,岳姑娘卖艺不卖身,要说一般的商人的妾氏,也是有可能被接纳的,但慕容家绝无可能!”
楚凡的意思很明确,慕容家是有官宦背景的,虽说祖辈解甲归田,但观念是不可能一时半会改变的。
那如若是这样,现下还是要让慕容锋和岳宁见上一面的,在两人聊着的时候,慕容府的管家拜访了伊琳。
伊琳和楚凡对看了眼,楚凡回避后,慕容府的管家见到了伊琳,“王妃,小人奉了我家老爷的命令,从京城带走三少爷刚出生的孩子,我家老爷知道三少爷和您私交甚好,特地嘱咐小人来拜见王妃。让小人捎句话给王妃。这孩子是慕容家的血脉,我慕容家认下了,老爷说少爷离经叛道,不尊家训,慕容家也有家法,现下少爷不会出面来见这个风尘女子的,这乃慕容家的家务事,还请外人不要插手这件事。岳宁在王府,也还请王妃不要加以庇护,干涉我慕容家的家事。”
月奴见慕容府的管家如此口气,顿时不忿地训斥,“大胆,这是瑞王府,休得放肆。”
慕容锦荣对伊琳还是极好的,伊琳也左右为难,一时没有表态。
管家连忙跪了下来,“如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王妃责罚,但这是我家老爷三令五申,要小人禀明王妃的,还请王妃赎罪。”
慕容府的管家走后,楚凡才从屏障后出来。
两人也是左右为难,这最关键的人物,慕容锋不见人影,拿岳宁怎么办!
两人商量了一下,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楚公子,我把岳宁安置在养怡山庄算了,养怡山庄是开放的,岳宁作为客人,暂时住下来,就算慕容家再来提意见,那也是没有用的,我开门是要做生意的,总不能把客人撵出去是不是?”
两人到了安置岳宁的院落,看着惊吓过度的岳宁,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也是一番安慰,派人把岳宁安顿到了养怡山庄。
两人看着岳宁抽泣着,跟着侍卫出了瑞王府,伊琳感叹了句,“如此婀娜多娇的女子,你说说,别说是慕容公子,我看了都要心动的,可惜啊,这慕容锋也是,平日里看着挺活泛个人,怎么这点小事就办不妥呢。”
楚凡哑然失笑,扭头凝视着身边的伊琳,神情也不似刚来的时候那般拘谨,“我们好生安顿岳姑娘,慕容公子会想办法来京城的。”
楚凡和慕容锋相识也有十年了,对慕容锋还是有所了解的。
慕容锋在慕容家被禁足了,慕容锋的妻子肖子君自从嫁给慕容锋以后,两个人说相敬如宾都是好的,其实慕容锋对这门强加给自己的婚事极为不满,这肖子君相貌也还是不错的,为人很是机灵,左右逢源,也很精干,在娘家的时候,就开始管理着娘家的一些生意,还是很精明的。
但慕容锋偏爱琴棋书画,娇小柔弱的女子,加上肖子君忌惮岳宁,慕容锋还是很喜爱岳宁的,所以也听着慕容锦荣的,断然拒绝了慕容锋的要求,名言不许岳宁进门。慕容锋拂袖离去后,再也没有踏入肖子君的房门。
慕容锋被软禁着,但他可不逆来顺受,慕容锋心里惦念着刚出生的孩子和岳宁,给自己的几名要好的公子哥传了个信,几人合力,借口要寻慕容锋商量一笔生意。
慕容锦荣总不能明着告诉外人,慕容锋被软禁了,所以也就让这几人在慕容府见了慕容锋。
这个空挡,这几个狐朋狗友就把慕容锋给“救”出了慕容府,塞给慕容锋些银钱,慕容锋也就快马加鞭的往京城方向赶来。
慕容锦荣发现后,这几个人一副苦瓜脸,声称谈了谈后就从慕容府走了,不承认啊!你能拿这些人怎么办。
人跑了,再想追回来就难了,慕容锋的鬼点子也很多,不会束手就擒。
慕容锋很决绝,在家里留了一封休书给正妻,肖子君见了脸色顿时煞白,瘫软了身子跪坐在地上,手里死死抓着休书。
这可把慕容锦荣气死了,慕容锋的两个哥哥也小心翼翼地看着父亲!
慕容锦荣怒其不争地训斥,“这个逆子,不学无术不说,现下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什么都不要了,好好好,从今天开始,我慕容锦荣没有这个儿子。”
肖子君原本跌坐着,突然听慕容锦荣如此说。也连忙哭着祈求,“爹,夫君只是一时糊涂,这风尘女子到底是有些手段的,您千万别生气,小心身子,您可千万别不认夫君,那我可怎么办呢,都是我的错,如果我答应了夫君的要求,把人接回府,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慕容锦荣把肖子君扶了起来,很是愧疚,“你父亲和我多年的交情,原本以为你贤良淑德,精明能干,嫁过来能让这逆子回归征途,但这逆子,起来吧,你也放宽心,这休书不作数的,有老夫在的一天,就不许他为了个风尘女子,做出休妻之举。不过到底孩子是我慕容家的,你还要担待些。”
在慕容锋赶往京城的时候,岳宁在养怡山庄也是犹如惊弓之鸟,无论伊琳如何安慰,岳宁的精神越来越不好,整日里就恍恍惚惚的,患得患失,总是会楚楚可怜的问伊琳,“慕容公子会不会就不来了呢,我的孩子,我想孩子,他们不能就这样把我的孩子抢走!”
伊琳只能劝慰着,“你觉得慕容公子爱你吗,你爱慕容公子吗?”
岳宁含泪点头,“慕容老爷嫌弃我出身风尘,但谁是生来就在那些地方的呢?我9岁以前家境还是很殷实的,后来父亲做买卖,被人骗了,不光我们家里所有的东西,房子,田地,都被人收走了,父亲的很多亲朋好友都有银钱在里面,倾家荡产得很多,父亲生意失败,也连累了一大家子,终究受不了打击,跳河自杀了,母亲带着我和两个弟弟回到了母亲的娘家,平日里我们也都小心翼翼的,在舅舅家我什么都做的,不过,我舅舅不到一年的时候也生病去世了。舅母说我们就是扫把星,把我们赶出来了。母亲带着我们沿途讨饭度日,最小的弟弟在途中感染了瘟疫,不在了,母亲常年的劳作和压力,她以前也算是个富家小姐,身子骨还是单薄了些,还是有些姿色的,讨饭的人中也有心思不纯的,我母亲不愿意苟合,也没了。留下我和弟弟,我能怎么办呢?”
岳宁没有办法,那时候她才10岁,为了让唯一剩下的弟弟活着,岳宁和弟弟找到了父亲的远方亲戚家,但是这远方亲戚过得也不如意,岳宁去投奔以前,父亲家的能投奔的都投奔去了,能接纳几个人呢!
岳宁把自己卖到了戏楼,把钱塞给了远方亲戚,从此正式的走入风尘。
岳宁有姿色,小时候也学过一些乐器,识字,在戏楼,14岁登台开始,到了16岁,已经在永业的戏楼有了些名气,有了名气,自然就有了很多有钱人,达官贵人来捧场。
慕容锋从见到岳宁的第一面,一见钟情,慕容家的财力不容小觑,岳宁被慕容锋纳入怀中还是可以遇见的,才子佳人,无非如此。
但相处时间长了,慕容锋真得舍不得岳宁了,岳宁的身世,慕容锋更是怜惜,情投意合后,慕容锋就起了心思,想娶岳宁回家。以后的种种也就是这样了。
伊琳总是听不得心酸的过去,悲惨的身世,怜悯地看着岳宁,“那你弟弟呢?你们有联系吗?”
岳宁凄凉地摇了摇头,但眼眸中也有了暖意和欣慰,“他现下结婚生子,学了一门木匠的手艺,我前年偷偷地回去看过,家里也有了青砖瓦房,过得应该还好的。”
岳宁看着伊琳怜悯的眸子,苦笑着,“不过,我不想打扰他,有个戏子姐姐,对他有什么好,别人会看不起他的。”
岳宁的眼泪忍不住,凝视着伊琳,“娘娘,我说这些不是想让您同情我,我认识慕容公子,也还是很幸运的,他待我极好的,我就想着,慕容家不许我进门,我就在外边也行的,那戏子嘛,这样的结果也还算是好的,别的我不敢祈求,我知道我身份卑贱,但慕容公子说,他想让我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边,可是。”
岳宁控制不住情绪,“可是我现在有孩子了,我想要孩子,我舍不得我的孩子,还有慕容公子,娘娘你帮帮我吧,就把孩子还给我,我们不要名分的,慕容公子我也会劝他的,我不入慕容府了,我只想要我的孩子。您让我在这里待一些时候,千万不要赶我走,慕容公子一定会来的,求求您了。”
岳宁这么说,还是很可怜的,女子总是最没有依仗的,伊琳很是同情岳宁,“你就放心在这里住下来等慕容公子吧,等他来了,你们再想想办法,放心吧,我不会把你赶出去的。慕容公子托付过我,他还是很在乎你的,养怡山庄风景也很美,你也要保重身子,要是这段时间,你把身体弄坏了,以后等慕容公子来了,我也不好交代的,再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慕容公子心里有你,慕容公子也很有主见的,有自己坚守的东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海不在京城,伊琳来山庄的时间就多,岳宁也在山庄,刚刚做了母亲的岳宁受了打击,孩子被人抱走了,精神状态也是不稳定的,伊琳这几日也就陪着在山庄散散心,说些轻松的话题。
在伊琳几日的接触中,岳宁很是知书达理,给伊琳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这日两人正在山庄转悠,张雄风风火火地小跑着过来,喘着粗气,“娘娘,大祭司来山庄了!”
“谁?大祭司?来吃饭的?”伊琳也派人打听了一下大祭司的情况,一听大祭司来了,也有些惊讶。
张雄点了点头,“说是来吃饭的,不过他问到了娘娘,说娘娘有什么需要他效劳的地方,他正巧在山庄,我觉得,”
张雄看了眼岳宁,没往下说,岳宁瞧着,也很有眼色地对着伊琳福了福身子,“娘娘您忙,民女自己转转就好,娘娘不必担心。”
岳宁知趣的退了下去,张雄才小声道,“怕是大祭司得到了什么风声了,大祭司说民间的阴阳师道行还是浅了些,一些很简单的事都办不了!我觉得估计是知晓我们寻阴阳仙了,怎么办,您见还是不见?”
伊琳也叹了口气,“要说好事不出门吧,这消息倒是传得快,真是的,不会京城都知晓了吧,我们很小心了啊。”
张雄安慰着伊琳,“这一行有一行的门道,京城没听见什么闲言碎语的,要是有,瑞亲王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您没听身边的人说,肯定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但大祭司不一样,他也算是这个行当的啊!”
伊琳打定主意,既然来了,要不要他帮忙不要紧,既然他想见自己,见见又不会少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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