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送饭的时候,顾凌浩已经起身了。见是蓝家的伙计过来送饭,询问了句,“小丫头呢,还没起床呢?”
张伟愣了愣,战战兢兢地问,“您指伊琳姑娘还是小仙姑娘?”
顾凌浩叹了口气,看了眼餐桌上的饭菜,“本将问蓝伊琳呢?”
张伟赶忙巴结着应声,“顾将军,伊琳姑娘早早就起身了,这饭菜是伊琳姑娘亲自做的,伊琳说是您喜欢喝咸粥,就做了芋头香菇粥,这个是香蕉吐司卷、芦苇水波蛋、葱香肉饼,您尝尝,东家许久都未亲自做过饭菜了,这不,瞧着您来了,才亲自上手的。”
顾凌浩听了张伟的话,脸上才有了笑意,绕过张伟,坐到了餐桌上,舀了一勺香菇粥尝了口,点了点头,“小丫头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似简单,但总是很可口。”
顾凌浩并未继续用饭,而是端看了张伟一眼,吩咐道,“给小丫头说,一会本将用完早饭,让她陪着本将在旺丰县也转转。”
张伟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作势拍了拍胸口,吐了口气后急忙往大厅赶,见到伊琳正在吃饭,小跑几步过去坐在伊琳旁边的椅子上,急急道,“东家,顾将军说一会让您陪着在山下城里转转!”
伊琳顿时小脸皱了起来,本来今天都想躲着顾凌浩的,蓝孟氏见状,慈爱的揉了揉伊琳的脑袋,“大丫你这是什么表情,顾将军对我们蓝家可是有恩情的,山下的院子最近都是按照你的意思摆置的家具,不差这一天,今个娘和你爹都去看着,你去陪着顾将军吧,好好招待人家,也带上一两个伙计。”
小仙也笑着看向伊琳,劝解着,“伊琳,你好好招呼顾将军,顾将军在路上一直问你的情况呢。”
蓝孟氏听了这话狐疑地看了眼小仙,但当下也没说什么。
伊琳在心里叹了口气,但顾凌浩来自己家了,伊琳还是很开心的,就是顾凌浩冷不丁地半年不见,见了就对自己说那样的话,有些想躲着他。
看情况如此,伊琳也给自己减压,“反正有伙计跟着呢,再说了,那总不能因为公子的事,以后连和男子说话不行了,管他呢,当昨天的事没法生过。”
蓝大壮吩咐人把顾凌浩的马车牵出来,喂好了马,让王允和张伟两人跟着赶车,打算去旺丰县城。
顾凌浩一身黑色的锦服,远远就看到伊琳站在大门口等着自己。
伊琳见顾凌浩朝着自己走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就赶忙低下头来。
顾凌浩见如此忸怩的伊琳,顿时勾起了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伊琳,一步步向伊琳走过来。
刚刚走到伊琳面前,伊琳就立马往马车方向快走了几步,走到马车边后,才抬头看了看顾凌浩,扯了个很是明显的笑脸,“呵呵,那个,顾将军,那我们就走吧,我带您去山下县城转转,我们县虽比不得京城,但有些地方还是很有特色的。”
伊琳故作镇定,目光炯炯地望着顾凌浩,见顾凌浩仍旧不管不顾地盯着自己看,忙移开了眼睛。
伊琳的眼眸左顾而言他,顾凌浩也只是笑着上了马车。
两人在一两马车里,顾凌浩仍旧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伊琳为了避免尴尬,也是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汪丰县的风土人情,小眼神总是不敢直视着顾凌浩。
顾凌浩就这么望着近在咫尺的伊琳,看着伊琳红扑扑的小脸蛋,脸上总是挂着笑意。
直到伊琳终于觉得累了,才停下来,看着顾凌浩讪笑了声,顾凌浩才开环一笑,顾凌浩本打算开口,但伊琳却立马想到什么似的,追问,“咦,对了,顾将军不是说有公干吗,要到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走呢?”
顾凌浩挑了挑眉,看着伊琳回道,“进山去,有些事要办,估摸着要久一些。今日逛完,本将就得启程了。”
伊琳点了点头,“嗯,进山去吗,那会有危险吗?”
顾凌浩笑着凝视着伊琳,往伊琳的方位挪了挪,坐到伊琳的身边,伊琳立马往旁边让了让,顾凌浩低头望着有些紧张的伊琳,轻声道,“本将自小在军营长大,危险对本将来说也已经是家常便饭,这次倒罢了,不用担心。”
伊琳低着头两手紧握着,也没抬头看顾凌浩,顾凌浩的大手抚上了伊琳握着的两手,并且紧了紧。
伊琳只好抬头望着轻笑着望着自己的顾凌浩,顾凌浩的俊朗不同于纳兰云海,包裹着自己的手也是热热的,不像云海的手,温度低。
顾凌浩把玉佩又放到了伊琳的手中,并且握紧着伊琳的手,柔声道,“本将是武将,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绕弯子,今个傍晚还要走,也没时间多说什么。不过,丫头,”
顾凌浩抬手轻轻地捏着伊琳的下巴,让伊琳直视着自己渴望的眸子,勾了勾嘴角,“本将看上你了,过些时候本将会回来接你,你最近在家里准备准备!”
伊琳并没有想清楚,“可是我……”
顾凌浩捏着伊琳下巴的手用了点力气,盯着伊琳微微皱着的小脸,霸道地说,“不许拒绝。这旺丰县还有人敢娶你吗,丫头,你不必担忧公子的事,从此以后,有本将护着呢,到时候本将在哪,你就跟到哪里,放心,本将不会委屈了你的,以后会给你名分。”
顾凌浩在马车上,伊琳总是怕外边赶车的伙计听到,但顾凌浩好似并不在意,伊琳扒开顾凌浩的手,害羞过后也就正经得直视着顾凌浩,“那个,我还没有想明白,再说了,我们半年没有见了,其实我们见面也不多,而且我不想离开家很远,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呢?你们都是这样,自顾自的,感情的事是要两厢情愿的。”
顾凌浩看着气鼓鼓的伊琳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顿时失笑,捏了捏伊琳的脸蛋,笑道,“嗯,还是这样的脾气,一点都没变。好,你既然这么说了,本将就正经的问问好了。你喜欢本将吗?”
伊琳看着顾凌浩隐忍着笑意,明显是对自己的话不屑一顾,糊弄自己呢,于是狠狠挖了顾凌浩一眼,撇过头来不再看着顾凌浩。
顾凌浩见伊琳如此,爽朗地笑笑,惹得外边赶马车的两人对看了眼。
顾凌浩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转移了话题,“你家在山下建房子了,就带本将去看看吧!”
伊琳带着顾凌浩在县城逛了逛,带着顾凌浩看了看自家的院子。在顾凌浩没有说别的情况下,还是很融洽的,到了傍晚,顾凌浩也到了离去的时候,两人在蓝家宅院的花园里。
伊琳在水池旁望着水里的小鱼,顾凌浩望着伊琳有些单薄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靠近伊琳,从背后抱住了伊琳的身子。
伊琳并没有拒绝,还是低着头,顾凌浩把伊琳锁在怀里,吻了一下怀中的人儿的秀发,低语,“本将从小痴迷于武学和用兵,但这几年,本将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你,小丫头,本将知道,这一年来你遇到了很多事,也受了些委屈,不过以后就不会了,一切都有本将在。公子的事,你不必担心,他虽说是皇室中人,平日里总是任着性子来,别人怕他,本将可不吃他这套,前些年因为些事情,本将承诺过不攻下汗昊不会成亲,所以这几年委屈一下丫头了!”
伊琳转过身来,轻轻地推开顾凌浩,柔柔地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顾凌浩,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以前都没有谈过恋爱,哦,就是没有真正的喜欢过谁。你突然这么说,我很惊讶,心里也很乱,等我好好想想吧,你就先忙你的事,不用担心我,老实说,我还是要好好地想想的,等我想好了,我就给你回话!”
伊琳笑着,“我让家里的活计从家里拿来些鱼肉和水果罐头,我自己做得,到了深山,也不能只吃干粮,将军你带上些!”
伊琳说完,低头吸了吸鼻子,又扯了个笑容,拉了拉顾凌浩的衣袖,“走吧,我们出去随便吃点东西,你要赶夜路嘛,那要小心,安全第一。”
……
这么亲热的一幕也被蓝家府邸的一名养护工看了去,这名男子晚间就把一封信交给了一名面部冷峻的年轻男子,男子拿着信函急急地策马而去。
而顾凌皓的到来,彻底搅乱了伊琳的心湖。对顾凌皓,伊琳存着崇拜之情,但伊琳现下缺的其实不是婚姻,而是一场真真正正的恋爱,互相了解后才决定是否在一起。
暂不提顾凌皓离开后伊琳纠结的心情,就说蓝家,这两年蓝家本家近亲属也跟着伊琳占了不少光,日子过得也越来越好了。
蓝家老太太和老爷子真正过上了子孙满堂的幸福日子。有钱了呢,各种想法也就出来了,在蓝大壮家的新房彻底装饰好的时候,小北也即将在一个月后的7月中旬迎娶新娘子。
而此时,消停了许久的蓝麻子又出幺蛾子了。
这日蓝麻子的媳妇王寡妇(叫习惯了,不改了)哭哭啼啼地跑到兰大庄家,是嚎啕大哭。
王寡妇抓着蓝孟氏的手,哭诉着,“以前蓝家穷的时候,我就跟着麻子了,这两年日子是越发过得好了,我知道,你们大家都瞧不起我,但这几年我也是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就不说麻子前年到赌场去折腾的一桩事,后来倒是不再赌了,可这几年三天两头的逛窑子,我都忍了,现在日子好了,男人在花街柳巷的也不是没有,我就想着忍忍就行了。可是……”
王寡妇痛诉着蓝麻子的罪行,蓝麻子在蓝家其实比蓝大壮和蓝顺子活泛,经常出去自己推销生意,所以赚钱赚得比蓝顺子家多。
这两三年来,时不时地会流连于烟花柳巷,蓝家日子过得好了,蓝麻子就有了想法,眼见着两个兄弟都有了男丁,自己没有啊,王寡妇带的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啊,而蓝小仙也寄养在了大壮家,自己也不好意思重新要回来。所以蓝麻子就起念纳妾了,蓝麻子今年也四十好几了,见多了舞坊戏院的风花雪月,也就觉得家里的黄脸婆越发没办法看了。
这不,今日,硬是从妓院赎回来了一名女子,这女子今年芳龄17,是去年从东北逃荒过来的,卖身于妓院,换了些钱财和粮食给了家里人一条活路。
正巧这姑娘第一次接客就碰上了蓝麻子,蓝麻子从此以后就惦记着,这姑娘也就专门伺候着蓝麻子。
蓝麻子对这姑娘也算是很慷慨,姑娘也就死心塌地地跟着蓝麻子了。这不,蓝麻子觉得自己惹祸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加上这姑娘也怀了自己的孩子,蓝麻子就花了重金赎了出来。
原本妓院的老妈子是不会轻易放弃一颗摇钱树的,但蓝家现在今非昔比,结亲刘郡守家不说,蓝家和京城的公子在外人看来还是有瓜葛的,所以妈妈权衡利弊,要了重金,终究是把人给放了出来。
蓝麻子就顺理成章地把人带回了家里,蓝家老太太和老爷子见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家里把蓝麻子骂了一顿,但蓝麻子死皮赖脸地给两位老人家跪了下来,小姑娘也连忙跟着跪了下来,哭着哀求,“老爷,老夫人,求求你们了,别赶我走,我命苦,要是你们赶我走,我可怎么活啊,我真得不想再回妓院去了。”
蓝家老太太还是心疼儿子,对王寡妇说,“麻子也没有个男孩,这几年,你也没生下一儿半女来,总不能让麻子绝后啊,小姑娘已经怀了几个月了,就这样吧,以后你们好好处着。”
王寡妇一听,拍着腿大哭,“娘,这两年我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你们两老,到底你们不为我说一句话啊!”
不过木已成舟,蓝家认下了这个姑娘,蓝麻子把人养到了县城购置的小院子里,整日里也不回家了,王寡妇也就来到了蓝大壮家哭诉。
蓝孟氏也很无奈,劝解了一番后,王寡妇也就抹着眼泪出了门。
蓝顺子的媳妇翠英平日里最是看不惯王寡妇的抠门和为人,在蓝孟氏那里也是一顿嘲讽,“哼,嫂子你可别看王寡妇可怜,都是作出来的,不过她大伯也真是风流,黄土埋了半身了,找了个比自己女儿都小不了一两岁的女娃做妾,村里人都在嚼舌根呢,咱可得把当家的给看好了,现在外边的狐狸精也厉害着呢!”
翠英一板一眼的说辞,把蓝孟氏都说笑了,嗔怪道,“孩子都多大了,大壮可没那心思。”
但到底蓝家多了一口人,蓝家老太太整日里偷偷惦记着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命人时不时地到山下去看看,私下也塞给姑娘点银钱。
仙知道后,也没对别人说起,自己去了蓝麻子山下的宅院。
小仙找到地方后,敲了敲门,里边一位四十岁的妇人开的门。
小仙端着架子,妇人一见是个珠光宝气的大家小姐模样的女子,连忙谦卑地问,“小姐这是找谁?”
小仙板着脸看了眼妇人,冷冷地出声,“岳晓晓在这里住吗?”
妇人上下大量了一番小仙,怯生生地询问,“您是?”
小仙白了眼妇人,自顾自地入了小院子,“我是蓝麻子的女儿蓝小仙,岳晓晓呢,让她来见我。”
妇人见来人板着脸,也不敢迟疑,找了岳晓晓出来。
妇人搀扶着岳晓晓,岳晓晓对着小仙福了福身子,“蓝小姐,您请坐。”
小仙坐下来,端看着岳晓晓,此时岳晓晓的肚子已经显怀了。
小仙冷冷地笑了声,盯着岳晓晓,“我听说你是从妓院出来的,就想着来瞧瞧,我爹在外边把你养着,怎么的,我也得来看看,你肚子里的是不是我爹的呢?”
岳晓晓一听,来者不善啊,岳晓晓身边的妇人连忙跪了下来,急急地辩解,“小姐,我家晓晓虽说是青楼的,但是也是我们家去年真得活不下去了,我们从东北一路逃荒过来的,没办法了才卖身青楼的,晓晓从进去第一天就见到了老爷(蓝麻子),这她真得就没有过别的男人,您开恩啊,我们只是想要一条活路。”
妇人抹着眼泪,一番哭诉,但仍旧没有打动小仙,小仙很是高傲地低头看着跪着的两人,清冷地说道,“哦,你是岳晓晓的娘亲啊,那我爹只是养了岳晓晓,怎么你们一家子都在这里吃住,难不成这不用钱吗?”
蓝小仙如此,是有原因的,小仙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娘亲在身边,跟着蓝麻子受了不少苦,甚至一度还差点被逼着嫁给一个快死的人冲喜。
蓝麻子有钱了后,也没给过小仙什么,却把大把大把的钱都花在这个女人身上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在小仙面前鸣不平了,小仙很是伤心,连带着迁怒于岳晓晓。
小仙在县城的别院足足让两个人跪了一个时辰,岳晓晓有身孕在身,都没敢起身。岳晓晓受了奚落,蓝麻子晚上回来的时候也没敢出声。
但岳晓晓的弟弟也在这里,已经十岁了,气不过,把话给蓝麻子学了学,蓝麻子顿时有些气恼,但细想想,还是安慰了岳晓晓,“小仙小时候也命苦,我挣的钱也没给过小仙,也对不起小仙的,你多包涵点。”
岳晓晓不敢多言,更是尽心地伺候着蓝麻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老爷,只要您不赶我走,不赶我娘和我弟弟走,我自己没什么的。”
蓝麻子把岳晓晓揽在怀里哄着,“等孩子生下来,就把孩子送到县里最好的先生那里,我三弟家的小墨儿可是拜了名师的,我们以后的儿子,想办法也去那里学,以后当官!”
岳晓晓才擦了擦眼泪。
东北去年确实逃荒来西北几州,为了活命,和岳晓晓一样境遇的也很多,不过很多不如岳晓晓走运。
蓝麻子虽说年纪老了些,但岳晓晓跟了蓝麻子后,蓝麻子还是很地道的,养活了一家三口,并不吝啬。
而有些女孩被卖入青楼,等待自己的将是一生的寄人篱下,任人玩弄的命运。
这种情况下,东北丰拢的州官和几名丰拢的农庄主再一次来到了永业。而这次,丰拢的州官李永民并未直接去蓝家,而是先去拜会了永业的州官。
一番客套后,李永民说明了来意,“丰拢今年的收成,用上了西北的做法,但不知为何收成别说是跟西北比,收成大抵不好,玉米现下产量也不是很好,本官就忧心啊,想着还是想请蓝司农亲自过去瞧瞧去才放心。不过您也知道,因了公子的关系,朝廷也不会硬是摊派蓝姑娘过去,蓝姑娘自个说她会得别人都会了,谁去都一样,不过,我们大抵知道,不能够一样的,您可一定要帮忙。”
李永民带了极为珍贵的名人画作而来给了永业的州官。永业的州官也就收下了,给李永民出了个主意,“要说本官出面怕是不合适,没多大用处,蓝司农不太好说话。不过,蓝家最近结亲了刘郡守家的女儿,而且慕容家对蓝家算是有恩情!”
李永民了然,在永业州官牵线搭桥下,把情求到了慕容家,慕容锦荣听说东北的人来了,亲自接见了来人。慕容锦荣并没有收东北州官带来的珍贵字画和好酒,但却答应帮忙,慕容锦荣叹了口气,“去年东北也是哀号遍野啊,蓝司农怕是也有难处,不过到底人命关天,去年光是来永业的难民都不计其数,到处是卖儿卖女的,哎,过几日,蓝家迎娶刘郡守的女儿,原本峰儿过去道喜,既如此,那我就陪着你们去一趟吧!”
东北来人是连声感谢,这种情况下,蓝家也迎来了第一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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