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几州闻讯,已经都派人来到了京城专家必经的第一站等候。
伊琳随着几人下马车后,就见到几十号人在城门外迎接。
户部魏尚书自从坐上户部的头把交椅以来,就没再亲自带队出京处理农垦事宜了。
这次亲自带队,也表明了这农垦事务已经成了户部最为棘手的事宜。户部尚书随行,也是朝廷考虑到有些事情必须立刻拍板,才如此做得。
岳阳州州官连忙迎了上来,拜见过魏尚书后,神情凝重中又带着一丝期望地回禀,“魏尚书,下官和一应地方官员是翘首以盼,现下您看是到府上先歇息片刻,用点午膳再去农庄吧?”
魏尚书虽说有些疲惫,但仍旧摆了摆手,“不用了,客气话就不用说了,选个大点的农庄去看看吧!”
伊琳和慕容峰一架马车,在来京城的路上,慕容峰总是嫌弃这嫌弃那的,但从京城到岳阳,日以继夜的赶路,伊琳本以为对于娇生惯养的慕容公子来说,一定是要嚷嚷的,但慕容峰罕见的未出声抱怨过一句。伊琳觉得还是有些稀奇的。
但如此赶路,对于伊琳来说,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的,但也是忍着。
一行人到了农庄,伊琳下马车后,真正的见到田地里的麦苗,皱着眉头查看了一番。
麦苗枯黄,叶子上斑斑点点,金针虫、麦蚜虫泛滥,伊琳蹲下身子细细地看了看根部,很多根部都已经腐烂。
户部一应官员在田间审查时,伊琳也仔仔细细地看了有二十余亩地。越看脸色越凝重,伊琳询问跟着的地方官员和城主,“州内别的地方的情况呢,也是如此吗?”
跟着的农庄城主连忙回话,“大人,省府的农田情况基本一致,大抵就是如此情况,您看,这有什么办法呢?”
城主和一些地方官员一脸焦虑,这农庄也已经围满了长工和闻讯赶来的附近的农户。
面对城主的疑问,伊琳看了看周围焦急的张张面孔,并未当场答话。只是轻叹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户部几人也从田地里出来,众人立在田间地头。魏尚书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
几名地方官员和城主巴巴地等着京城的专家开口,围观的农民更是充满希望地远望着。
魏尚书叹了口气,最终开口道,“怎么如此严重,这样下去怕是要颗粒无收啊,地方农垦官员什么都不做吗?”
魏尚书恼怒地摆了摆手,有些哆嗦地坐在了事先放好的椅子上。
州官连忙扶了把,“尚书大人,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啊,这灾害之年,也不是岳阳一州如此,大抵全国范围内,除了西北未受其害,大抵都好不到哪去。您看,当务之急是能挽回一些是一些,还有些地方情况能好一点,您看也不能放任不管,如若颗粒无收,那可如何是好,民间会出乱子的。现下民间恐慌一片,节衣缩食的囤积粮食,但也是杯水车薪,怕是今年要饿死人了。”
魏尚书摁着太阳穴,闭目深思,众人也都瞧着如此沮丧的魏尚书,一时间静悄悄的。
连远远望着的农户,都鸦雀无声。
魏尚书再睁开眼,看了眼倚靠在马车旁的伊琳,出声询问,“蓝姑娘,西北三州听闻用到了用到了新的方法,间种和虫害药物,你看能不能给这里也用上?”
这下,众人齐刷刷地望着伊琳,慕容峰挨着伊琳站立着,这时候也说了句,“蓝伊琳,这时候有点办法就要用上的,有什么要直说!”
州官更是着急地上前几步,上下审视了一遍伊琳,巴结道,“原来您就是永业的蓝姑娘,久仰大名啊。西北用了什么好药物,也都给我们用上啊,一定要用上,需要什么,您尽管开口,我们这里无论是人手、钱财都有,都有。”
想必是东北几州已有耳闻,蓝家小丫头收钱才办事,所以也是立马表态。
要是放以前,伊琳是会失笑的,但是在如此出乎意料之外的严重灾害的情况下,伊琳怎么也笑不出来。
伊琳迎着众人的期望,很是无奈地开口,“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见魏尚书点了点头,伊琳才开口,“刚我们都看过田间的情况,现在麦苗有纹枯病,麦苗很多都已经呈枯黄状,虫害主要有金针虫、麦蚜、麦蜘蛛三种,麦苗叶上斑斑点点的白色条纹是很典型的条诱病的表现;而且田地里出现了很多死苗,根部完全腐烂,是根腐病或者全腐病在作祟,不到两个月后,小麦就应该成熟了。也就是说到了小麦种植的中后期,我们都知道,治不如防啊,小麦要想种的好,防范是关键,而不是到了如此情况下,委实已经晚了。”
州官很多名词都没有听说过,不过仍旧听出来意思了,就是说没救了啊,这下更是恐慌,“不是,蓝姑娘,一定要想想办法,这整个州如若颗粒无收,民间是会出大乱子的。这话可不能对外宣扬。”
州官转头给几名跟着的庄主吩咐道,“都不许在外乱说,听到了没?”
几名城主也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汪大人这时忙出声,“蓝姑娘,本官觉得吧,这治总比不治强,就西北的用药,给这里也用上,能成活一点是一点嘛,东北大了去了,一亩地收成一点,地方大了就多了,也能养活不少人,您说呢?”
汪大人放下姿态如此说,慕容峰也插话,“蓝伊琳你要知道,现在不是讲究完美的时候,是要丑女中挑拣还有救的,不能太过完美化。”
伊琳只是看了眼慕容峰,才开口,“两种方法,第一种,着手拔掉已经死了的麦苗,如果一亩地剩不下几颗好的,就拔了吧,种上红薯,现在是夏季,夏季红薯如若长得好,3个多月就成熟了,其实比起小麦,只是晚成熟一个多月,我们知道红薯也顶饱,虽说不能多吃,但也是没有办法。第二种,如若拔掉后剩下的麦苗还多点,如若真得想要小麦收成一些,就留上,用上药物,其中大片的空地仍旧可以改种别的,不过恕我直言,不会剩下多少的,这一亩要是能有20公斤的收成都算是非常好的。”
农庄主着急问,“拔了种红薯,还有能有20公斤的收成吗?”
伊琳皱了皱眉,“我是说有得情况好一些的,不是说平均,平均是不可能的。”
农庄主的眼神又暗淡下来,但仍旧充满喜悦的看了眼州官。州官连忙请示魏尚书,“您看,这能行吗?关键是能挽回这么多吗?”
魏尚书起身,说了句,“您还能有别的办法吗?好了,今个就看到这里吧,明日再找个情况好点的去看看,再做决断。”
魏尚书晚上亲自到了伊琳的客房,和汪大人两人听了很久,第二天又看了看别处的情况,最终打算博上一把。
伊琳把种植红薯需要注意的环节,包括红薯苗的培植情况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户部命令岳阳州全州试点,开始如此操作。
虫害也就是西北的治理方法。对于下一季度玉米的种植,伊琳对州官说,“我在永业的时候,旺丰县包括省府的玉米种植都用得是我的方法,小麦的种植也一样,从种子的处理到整个过程,西北一些农垦官员和农庄都是知晓的,你们去打听一下,下一季的话请他们过来指导一下,从地里的施肥、育种都要合理化,如果有别的需要,就来找我,我们不能一直待在岳阳,要到下一站了。”
岳阳立马开始准备,并飞鸽传书京城,由京城调派西北的人到东北教授经验。
原本岳阳过后是要往东北方向继续走得,紧挨岳阳的丰拢州州官已经来到岳阳,打算和户部启程到丰拢州。
但被伊琳拒绝了,“丰拢我们就不用去了,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丰拢虽说比这里温度低点,但我们过去也需要7、8日的时间,到时候和这里的情况就差不多了,就按照岳阳的治理办法吧。没必要去了。”
丰拢州州官等几人一听,立马对着魏尚书跪拜,“大人,一定要去看看,我丰拢万千子民,也是我葳朗国的百姓,去年本来收成不好,民间都知道京城会来人看看粮食种植,都对此抱以厚望,如若等不来京城的人,民怨声声,下官如何面对殷殷期望着的百姓呢?”
魏尚书也点了点头,“恩,也是,哎,那就还是去去?”
魏尚书如此说,伊琳却不赞同,仍旧坚持己见,“魏尚书,不用去了,没多大用处的,就一样的方法,先用上吧,我们改道往南走!”
州官更是焦急地拽住了魏尚书的衣袖祈求,“大人,不能如此,一定要去看看的,就算是有岳阳这样的方法,我们自然是要用上的,但是京城如若来人,对于民间也是一种安抚姿态,民间就不会如此恐慌,如若抛弃了丰拢,会加剧民间的恐慌心理的,民间秩序就无法控制了。”
汪大人也说情,慕容峰也接话,“蓝伊琳,不费几日时间,丰拢的担忧也是对的,去吧!”
伊琳却仍旧固执地摇了摇头,撇下一句,“民间百姓如何安抚不是我的事,是你们地方要解决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的意见就是改变路线,往南方走,如若户部决定往北走,本姑娘就没必要跟着了,我就回京城啊!”
伊琳说完转身自顾自地回到马车上,留下一应官员和慕容峰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伊琳如此强硬,慕容峰看着丰拢官员和两名城主如此哀求,对伊琳如此任性很是不满,魏尚书也叹气,“慕容公子,你看蓝姑娘这脾气?”
魏尚书虽说对蓝伊琳如此有些意见,但在此情况下,户部还要仰仗着伊琳,也就没办法以权压人,逐向慕容峰求救。
慕容峰极为愤怒,转身气呼呼地来到马车边,不客气地掀开帘子,怒瞪着伊琳,口气很是生硬,“蓝伊琳,马上下来,你今个是去也的去,不去也得去,你这小丫头片子真是铁石心肠,怎么如此不通情达理,马上给本公子下来。”
伊琳对慕容峰的威胁不屑一顾,连看都不看慕容峰,慕容峰气急,跳上马车伸手去拽伊琳,
伊琳被慕容峰生硬的从马车上拽下来,慕容峰才放手,怒视着伊琳道,“我告诉你蓝伊琳,丰拢在这东北都是最大的州,人口众多,原本当地的粮食历来不够养活州里的百姓,靠的是朝廷的救济,别说灾荒之年,就算是风调雨顺,收成好的年份,都有穷乡僻壤的穷人家饿死人的情况出现的,这么大的灾荒,你怎能如此轻飘飘得说不去就不去了,本公子真是看错你了,你蓝伊琳以前没忍饥挨饿的时候吗,你是不是有点钱就忘本了呢?以后局面不能控制,哀号遍野你能负起责任吗?别一副有点本事就拽起来的样子,本公子不吃你这套,下一站丰拢!听见了没?”
伊琳也十分气愤,声音也大了起来,“我也告诉你慕容峰,论田间地头的本事,本姑娘在这里就是比你有话语权,丰拢的人口情况和要面临的局面不会因为本姑娘去或者不去就有任何改变。我都说了,就按照岳阳的治理方法,照搬下来就行了。并不是说让朝廷放任不管,安抚民众难道是我的责任吗?你也不用上纲上线。我只是以专业的角度告诉你们,现下不光是丰拢,东北地区就算是再严寒一点的地方都没有时间过去了,我都不会去,现下往南走,更有可能最大限度的解决当下的主要问题。本姑娘说了,不去丰拢就不去,往南走,要不本姑娘就回家了,连京城也不去了。”
伊琳吼完就又上了马车,还把帘子狠命地拉了下来。坐在马车里生闷气。
魏尚书一看如此情形,户部几名官员也皱了皱眉头。汪大人小心翼翼地请示魏尚书,“大人,您看怎么办呢?”
魏尚书看着仍旧跪着的丰拢州官员,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扶起州官,不忍地拍了拍州官的肩膀,“永民(丰拢州官的名字)啊,哎,就这样吧,按照岳阳的方法照做吧。汪大人啊,”
汪大人连忙应了声。
魏尚书吩咐道,“你和王闽二人随着丰拢的官员往东北走,一路按原计划往东北走,详细的情况飞鸽传书给我们,并上报朝廷。剩下的人,往南走。”
魏尚书安抚丰拢地方官员,“汪大人去年在西北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蓝姑娘的手法大多已经了然于心,有他跟着你回去,倒也算是对民间有交代了,剩下的,你们还是要请示朝廷的,但也别抱太大的希望,能自个解决就自个解决,朝廷面临的也不止你们一州的困境,怕是到时候顾不得你那了。”
丰拢州官也是极为无奈,但仍旧重整旗鼓,对着汪大人拜了拜,“那就依仗汪大人了,汪大人,王大人,两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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