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码头上这些挑夫还有苦力,赵荣心间自是非常的感慨。
金陵城的达官贵族们,能在一年四季,变着法儿的吃着从北地运来的吃物,还不都仰赖着这条南北大动脉?
再到北疆的战事,如果没有这条大河,将南方的粮草及时运送过去,那么怕是帝国北疆也不会那样固若金汤!
所以,赵荣这个时候大概是能够体会同光皇帝的愤怒的,也些许明白了为什么同光皇帝会将铁铉派到扬州彻查漕运之事。
毕竟漕运牵系重大,容不得丝毫的马虎,更经不起任何的贪污舞弊,这条河上,稍有动荡,怕是就会影响整个帝国!
赵雨村看着赵荣迎着有些沁骨的寒风,望着波光粼粼的大运河,心中也在斗争着。
赵荣已经把话说得那么通透,他怎能还不明白?
想着前些天林如海写那封密奏的时候,他就曾劝阻,本以为林如海能够听进去劝,却没有想到,林如海还是将那封牵扯甚广的密折送到了金陵城。
如此这些,不禁让赵雨村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不是林如海,做不到视死如无物,他担心,他有些惶恐,他的命途再也禁不起任何的坎坷……
“荣公子,不如换个地方说话?”终于,赵雨村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好!”赵荣点了点头,依旧笑意盈盈,对着正在指点着从朝鲜来的帆船的林黛玉招呼道,“小姑姑,我们去那边坐坐?”
林黛玉鲜少出来,难得的放松,才不愿意坐在茶摊上打发时间呢,她对这些朝鲜来的商船甚是感兴趣,正与雪雁指点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赵荣见到如此,又想着她两人就在眼前,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便与赵雨村说道,“先生,我们到那边茶摊且坐下来说。”
赵雨村也不想让林黛玉听到接下来的对话,点了点头,亲自给赵荣带路,两人坐下,不待赵荣发问,赵雨村就说道,“荣公子,敢问,此次从京城来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既然已经摊牌,那么赵荣觉得也没有必要遮掩,欲要取信于人,必先信于人,这般想着的同时,赵荣就对赵雨村说道,“自然不会是我一人,先生你也知道,漕运牵系重大,圣上颇为重视,此番离京,其实乃是铁铉大人亲自带队……”
“铁大人竟也来了?”
“就在扬州城中!”
赵雨村举目四望,好像铁铉就在附近不远一样,看的赵荣心中暗笑,只好出言安慰道,“先生勿要惊慌,铁大人另有机要之事。”
赵雨村松了口气,欲言又止,但又想着,如果让漕运衙门那帮人知道,只怕这帮子人会销毁证据进而变着法儿的打击秉公直言的林如海,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为了挚友的安危,赵雨村只能说道,“荣公子,此事,林公做的没有半分差错。”
赵荣微微点头,也不打断,示意赵雨村继续往下说。
赵雨村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缓缓说道,“五年之前,林公从兰台寺大夫转任巡盐御史,初到任,便觉得盐政涣散,他找盐政司主官理论,却被申饬。”
“林公心中郁闷,只觉得郁郁不得志,那盐政司的大小官吏,也都对他很不尊敬,林公在盐政司衙门待得可谓是举步艰难!”
赵荣听到这里,只觉得有些糊涂,既然林如海一直都是在盐政司待得不顺心,他怎么又会举报漕运司衙门?
想到这里,赵荣就将心中疑惑道了出来。
赵雨村听完,一边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对赵荣解释道,“刚开始的时候,林公只是看不惯盐政司衙门人浮于事,只觉得这些人拿着俸禄,却不思报效圣上,可后来,随着在盐政司衙门待的时间越久,了解到的越多,林公才觉得,原来盐政已经荒败如斯。”
“大小官吏从中贪污不提,竟然还勾结海岛山匪,整船整船的抢夺盐船,等再往后追查,却才发现,真正给盐政司衙门这群人制造方便的不是盐政司衙门内部的人,竟然是漕运司衙门!”
“林公知晓漕运司衙门这般胆大妄为,心中自然是非常愤怒,但当他知道,漕运都督竟然连运往北地的军粮、从燕京运来的税银,都敢勾结河匪劫掠,便真觉得这漕运盐政已经败坏完毕,林公心中忧愤,这才冒死密折上奏,我曾劝他,望他不要莽撞,没想到,他还是将密折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