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敬也屏退了左右,整个大厅只剩他和司徒玉儿。
段子敬的眼神蓄着千言万语,有懊悔的沮丧,也有炽热的情感,但这些在司徒玉儿眼中,已没有任何意义。
她早就知道在夺嫡的路上,选了不同路,就不能还奢望彼此可以当朋友;至于对方的友谊,除非有一方放弃那令人垂涎的位置。
而她,不可能;她一定会助段元辰位登宸亟。
“洛王殿下,很多该说的话,前几天殿下来司徒府,玉儿就已经告诉殿下;殿下是聪明人,不应该再将不切实际的幻想放在玉儿身上。”
段子敬收回深邃的眸子,淡淡笑了一下:“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玉儿今日还有什么要交代本王?”
司徒玉儿眸光清明,看着段子敬的表情一如当日在『醉仙楼』门前,带着淡淡的笑意;彷佛这些日子那些糟心事都没有发生过,没有黄麻、没有淮君山刺杀、没有炼羽族……
一如初遇。
因为这些对司徒玉儿而言,仅是她助段元辰夺位的路上,必然会遇到的阻碍,没有他,也会有别人;所以她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事,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目标。
“殿下,虽然您与玉儿不是同一条道路上的,但有一些却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玉儿虽助不了殿下,但暂时的合作,能让咱们都轻松一点,您说是吗?”
段子敬抬头,俊逸谦和的外貌带着自我解嘲的笑容:“原来本王和玉儿,只剩下谈生意的关系。”
司徒玉儿故意忽视他话中的失落,一脸生意人的嘴脸:“『酒香不怕巷子深』,殿下会喜欢和玉儿做生意的。”
段子敬嘴角勾起一些不舍,这么慧黠风趣的女子,七弟何其有幸,能拥有她的一生;而自己则只是她人生偶尔为了各取所需,做生意的对象。
段子敬难得对她露出精明的表情:“本王若够聪明,应该是学玥娘,直接将妳杀了,而不是和妳做生意。”
司徒玉儿摇头:“殿下别吓唬玉儿,以前玉儿没有杀的价值,现在更不能杀;若现在杀了玉儿对殿下有好处,殿下刚刚何必杀了玥娘呢?”
“本王杀玥娘是因为她蠢,不但用错方法,还牵扯上本王,所以该死。”
司徒玉儿美丽的唇角微微上扬,点点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玉儿除了是祁王的准王妃,祁王有些事也的确是玉儿手笔。若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了玉儿,的确会对祁王造成一些不便,但也只是不便而已。”她看向段子敬:“只是殿下知道,现在杀了玉儿,得利的不是殿下您,而是太子。”
段子敬目光如炬,一双眼睛灼灼盯在司徒玉儿身上,彷佛想在她身上凿出一个洞似的,她真的只有十四?还只是相国府一个深居后院的庶女?
司徒玉儿接着说:“现在玉儿根本不认为殿下想杀玉儿,但若太子失势,祁王成了殿下唯一威胁,玉儿就要好好防着殿下了。”
段子敬仍是不说话,司徒玉儿眨着澄澈的眸子,无惧回视段子敬:“玉儿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局里的位置,既然是殿下的威胁,自然也是太子的威胁;威远侯凤书雷因为司徒心乐依附了太子,成为太子背后最大的屏障,所以视玉儿为敌人。”
司徒玉儿站起来,目光悠远,却又带着隐隐的愠怒:“凤家为了司徒心乐和凤轻云,『牡丹宴』后封街狙击;太子在淮君山想用『**醉』毁了玉儿,这些伤害若没有祁王殿下相救,玉儿早不复存于人间,这些都是殿下知道的事。”
她看向段子敬:“所以,太子是你我现在共同的敌人,洛王殿下,玉儿说的对吗?”
“玉儿究竟想做什么?”段子敬不得不承认,司徒玉儿的话勾起了他的兴趣。
“殿下愿意和玉儿谈生意了?”
“说说看。”段子敬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皇帝正值壮年,虽然立了太子,但若要让太子即位,除非时局产生骤变,否则至少还要十年光景,皇帝才会考虑让新帝即位。段怀文是皇帝长子,但早前行为不端,引发皇帝不满,不但加以冷落,拔了他手中兵部和吏部职权,更直接以削弱皇后娘家『莫家』势力来警告太子,因此,段怀文虽住在东宫,但住得并不稳,瞧,现在不是被禁足了?”
“这不是拜妳所赐?”段子敬睨了司徒玉儿一眼。
“那是他咎由自取。”司徒玉儿接着说:“不想争储位的皇子不是好皇子。洛王、梁王、祁王是夺嫡最具优势的皇子,也是太子最大的劲敌。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台面下大家鸭子划水,各自努力。殿下手上,名士书生追随、策士成群;梁王有张家势力,南北网络发达;祁王是皇子中唯一有军功之人,手上握有军队,可以说你们三人各有优势;但要真想坐上储位,没有拉下太子,再有能力都没有用。”
段子敬“嘿嘿”两声:“玉儿知道现在妳与本王说的话,是要杀头的。”
司徒玉儿也“嘿嘿”两声:”殿下想杀玉儿的头,也等拉下太子再说。”
段子敬叹了口气:“继续。”
“殿下手中的梅青山虽被祁王和玉儿端了,不论殿下相不相信,若不是因为发生张铃儿的事件,祁王殿下和玉儿根本不会蹚这趟浑水;可是殿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少了梅青山,哈尔赤的涟漪公主却自己送上门来;以殿下的聪明,除了钱财,几乎补齐了殿下所缺乏的。”
“涟漪公主原本死追七弟,却突然找上本王,难道不是玉儿手笔?在玉儿心中,若哈尔赤这么好,玉儿怎不帮祁王收为己用?”段子敬探试着问。
司徒玉儿笑得很坦然,一副“你明白”的表情:“人心都是自私的,涟漪公主个性蛮横跋扈,武功又好,和玉儿一起入了祁王府,玉儿还有活命之理?而且玉儿知道当初涟漪公主会死磕上祁王,是玥娘的主意,所以让涟漪公主转过头来缠殿下你,是玉儿小小的报复。”
“本王还真羡慕妳对七弟的心思。”
司徒玉儿手一挥,一副“你少来了”。
“殿下,哈尔赤的示好,你也是乐观其成的;你更是聪明人,没趁机扒他们几层皮,你也不会娶涟漪为妃。”
“说了这么多,玉儿究竟要本王做什么?本王还听不出这和拉下太子有何关连?”
司徒玉儿笑若灿星:“刚刚玉儿说,凤家是太子最大的靠山,若殿下您娶了凤轻云,你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段子敬突然站起来,目光寒湛湛地看着司徒玉儿,司徒玉儿感觉有些凉,轻蹙着眉头:“殿下的目光若是刀子,玉儿就死于非命了!殿下,这么看玉儿很吓人的。”
段子敬努力抑制内心澎湃的思绪,咬牙切齿道:“这世间还有什么吓得了妳?”
司徒玉儿一声哂笑:“玉儿命如蝼蚁,能活到现在,可不轻松。”
她叹了口气:“殿下觉得如何?”
段子敬不得不说,若他娶了凤轻云,的确是一步好棋。凤家是因为凤柔敏的女儿司徒心乐而依附太子,若他娶了凤家唯一嫡女凤轻云,别说凤家有改弦易辙的可能,制造太子和凤家的嫌隙是绝对的了!
“为什么这么建议本王?这么做对七弟有什么好处?”
司徒玉儿唇角扬起三分自信,那模样比他手下的策士更有纵横捭阖的架势。
“殿下,不可否认,凤家是块香饽饽,南漠与北周防线因为有凤家,所以北周不敢轻易来犯,他们的实力有目共睹;而凤家从不拿自己女儿婚姻做为政治筹码,所以才会由得凤柔敏钻空子,带着凤家兵力当成司徒心乐的嫁妆。可是谁知道,凤轻云却倾慕殿下,求不可得,更让威远侯下令不得亲近于你,这是为了保护凤轻云,也是为了坚定凤家立场。但若殿下破坏了这个平衡──
为了凤轻云,凤家能不能改弦易辙为殿下所用,这还要靠殿下和凤轻云的本事,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段怀文对凤家的怀疑种子已下,不会再重用凤家,凤家就算不投靠殿下你,也成了一颗废棋;这么大的墙角,不挖才有病。”
段子敬觉得自己都快被说服了,只是想到司徒玉儿是要让自己娶别的女人,心里就一阵欷嘘:“妳先把涟漪公主丢给本王,现在又要本王娶凤轻云,玉儿倒是关心本王后院。”语气十足十的嘲讽。
“就是因为殿下要娶涟漪公主,才需要凤轻云的制衡;否则殿下后院有那个火苗在,殿下能安宁?哈尔赤不是一个听话的主,但殿下有凤家傍身,哈尔赤和涟漪公主还敢蹦跶?而凤轻云除非能将整个凤家捧到殿下手中,否则她也不敢对涟漪公主怎样。”
司徒玉儿一副我都帮你想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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