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齐瞬间跪下:“属下防护不力,请殿下降罪。”
韩齐的头低的不能再低,就算祁王殿下要逐他出府,他也无话可说。因为半个时辰前,他自以为防护得滴水不漏的祁王府,竟让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突破层层防卫,背着受伤的相府家二小姐,直接来到祁王段元辰的书房前。
段元辰放下茶杯,当他半个时辰前看到一个小姑娘背着浑身是血的司徒玉儿来到他面前,他受到的震慑不会比韩齐少。
段元辰剑眉倒竖,好看的桃花眼闪着危险目芒,浑身更散发令人倒退三尺的寒气;他的愤怒,不是因为他的祁王府被个小姑娘闯入,而是在他已经亲自到相国府议亲后,竟然当晚就看到浑身浴血的司徒玉儿;他不得不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再思量一遍。
段元辰瞟了一眼心灵受创的韩齐,面无表情地说:“自己去找公孙师傅领罚。”
“是。”韩齐点头站了起来,心想除了领罚,他还要自动训练三个月,并重新部署祁王府的防线;再从公孙师傅那里调来高手,务必将祁王府的防护做到铁桶般坚固不可。
当然,他还要找时机会会玉儿小姐身边这个高手。他就不信,这姑娘的身手竟如此了得!背个人还可以在祁王府来去如风?这简直是将他韩齐的脸往地上践踏!
此时偏厅的门打开,管家将钱大夫延请入厅。
“参见殿下。”
“免礼。”段元辰立即问:“玉儿姑娘伤势如何?”
钱大夫摇头:“唉!下手之人可说是毫不留情,那鞭子抽得一个姑娘家皮开肉绽,看伤口至少已经一天一夜,有些伤痕更已经发炎溃烂!老夫已经让医女帮姑娘清创上药;只是伤势严重,这几天须好好休养,没有发烧的话,三天后便可以下榻,好好敷药,一个月内,疤痕就能痊愈。”
段元辰点头。这钱大夫是祁王府的府医,专门医治外伤。他说严重,就是真严重,绝不会参杂半滴水分。
段元辰眼眸一暗,眸底闪过锋芒:“看来白天本王对司徒相国,还是太客气了。”他站起来,看向钱大夫:“给玉儿姑娘最好的伤药。”
“殿下放心,已经将紫玉雪梨膏交给玉儿姑娘身边的丫头,必叫玉儿姑娘身上不留疤痕。”钱大夫可是祁王府里的老人,云岫阁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未来祁王妃的住所!可以躺在云岫阁寝房的女子,司徒玉儿可是第一个,当然要用上最好的伤药。
段元辰点头,送走钱大夫,他带着韩齐来到寝房。段元辰直接走进去,让韩齐在门外留守。
医女已经帮司徒玉儿上完药,见到祁王立即起身行礼,段元辰手一挥,让医女和府内婢女们退下,瞅着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的司徒玉儿:“终于闯祸了?”
司徒玉儿的背满是鞭伤,云倩小心翼翼将她扶起,让她半卧在床榻上;又抬了张椅子在榻前给段元辰后,才静静立在一旁。
段元辰看了云倩一眼,掀动长袍,潇洒坐下。他看着眼前一身虚弱,眉眼却仍带着三分倔强的女子,忍不住摇头:“妳这么弱,如何襄助本王?”
司徒玉儿咬牙,一脸苍白:“我司徒玉儿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让他们羞辱于我!同样的,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也一定百倍奉还!”
司徒玉儿的眼神迸射的狠厉与痛楚,毫不保留地让段元辰收入眼底;那孱弱瘦小的身子不住发抖,粉嫩纤细的拳头紧掐着棉被,泛白的手背青筋浮动,再再说明这个女子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愤怒与委屈。
段元辰心里不禁暗暗叹息。从他暗卫的调查,以及他自己观察的结果,他实在不解:司徒玉儿纵然是庶女,但容貌清丽绝尘,宫宴上一舞更是名动京城,就算司徒雄不宠爱,但也不应厌弃如此!而这可人的小姑娘究竟在司徒家是受了多少苦,才能让那澄澈的眸、小小的身子承载满满的愤恨与怒火。
段元辰一叹:“报仇不是靠闯祸和一张利嘴就能达成,玉儿姑娘,如果妳所谓的报仇,只是这些天的恣意妄为……”段元辰突然挺直背脊、一脸清冷:“本王不否认妳的确引起本王注意了,但本王没有兴趣和妳扮家家。”
司徒玉儿身体一震,她惊恐地看向段元辰!他是她报复太子和司徒一家的唯一希望,他绝不能对她撒手不管。
司徒玉儿咬牙:“殿下,玉儿不是不知分寸之人,这次被父亲责罚,并非玉儿做了什么,而是玉儿的长姊,司徒心乐到处散播玉儿与殿下您……苟且的不实谣言,才遭受父亲家法责打。”
司徒玉儿双眼噙着雾气,但紧咬的下唇透着不屈服的傲然,让段元辰冷硬的表情忍不住放柔了些,叹了一声:“罢了!玉儿姑娘,本王今日才去相国府提亲,眼前已是骑虎难下;如果妳现在精神尚好,本王有些话要对妳说,说完必须尽快送妳回相国府,妳现在的身份不宜在祁王府多逗留。”
司徒玉儿见段元辰一脸认真,想起前世他以诚相待,却让自己害他交出兵符,落得万箭穿心的悲惨下场,心中不由得一阵愧疚;这一世,她想报仇,还是找上他,想要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觉得自己实在自私得可以!
但她没有办法,在上一世的生命里,唯一可以与太子段怀文抗衡、并且让自己由衷佩服与相信的人,也只有祁王段元辰一人。
司徒玉儿抬起头,让云倩也出去守着,然后认真对段元辰说:“殿下,玉儿洗耳恭听。”
对着司徒玉儿这未满及笄的小姑娘,那一对无辜愧疚的眼神,段元辰还真无法绷着表情。瞧她好似多对不起自己的样子,段元辰都怀疑这自称有预知梦能力的狐狸丫头,是不是背后做了什么扯自己下水的事?
甩甩头,她这几天的行踪,自己可是掌握得一清二楚;这两天都待在相国府没出门,怎可能做了什么构陷自己的事?
他清清喉咙:“玉儿姑娘……”
司徒玉儿倩然一笑:“殿下叫我玉儿吧!咱们不是战友吗?”
司徒玉儿宛如一朵清丽的木兰,让段元辰不自觉看恍了神,忙敛了下心神,心中暗自腹诽:真是一只不能小觑的狐狸。
“玉儿,本王不管妳是基于什么原因要让太子倾颓、要司徒家覆灭,但这不是儿戏,不是妳大闹翰星书院、殴打嫡母长姐、或在宫宴漠视太子就能成事。所谓‘暴虎冯河者,吾不与也。’本王要的合作对象,必须是一个有勇有谋、能综观全局、谋定后动的伙伴,妳明白吗?”
司徒玉儿低头,的确,大闹翰星书院、殴打嫡母长姐、或在宫宴漠视太子这些事情做来是恣肆畅快,让她的前世委屈获得很大的抒解,但对未来的大事却没有好处,反而激怒对方,让他们朝自己下手。就像这次,若不是她激怒司徒心乐,也不会让她到处无的放矢毁她与祁王清誉,便不会遭到父亲家法伺候。
她心里有些后怕,这一次若无祁王收留养伤,她说不定要伤口溃烂、屈死在司徒家了!
自己别说报仇,更枉费此世重生。
司徒玉儿抬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澈湛然:“听殿下一言,让玉儿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