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少有逸才,通读古今经传、诸子百家之书,年仅八岁时,即能为文,又善骑射、好击剑。如此文韬武略俱全的曹丕,却得不到曹操的重用。
可说到底,曹丕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父亲。知子莫若父,曹操却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曹操虽为英雄,割据一方,但在他的身上有着文人的狂放。
阔达潇洒的生活一直是曹操追求最为极致的生活,这是他向大家展现出来的一面。每当曹操看见曹植就像是当年的自己一样,文人墨客光彩照人。
而曹丕生性残忍且阴沉多猜忌,曹操不清楚曹丕身上的这些特点正是曹操身上一直存在但极力想要隐藏的一切。不管曹丕有多么的努力,都没有得到曹操的一句夸奖。
此外,曹丕的大兄曹昂,聪明且性情谦和,深为曹操所喜爱,二十岁时即举为孝廉。
他的三弟曹彰,膂力过人,武艺精熟,能徒手与猛兽搏斗,自小立志为大将,也颇为曹操所喜爱。
四弟曹植,才华横溢,志趣高雅,且为人谦逊,深曹操所钟爱。
特别是他五弟曹冲,更是生性聪慧,洞悉世情,且仁爱有礼,一直为曹操所钟爱。
可以想象,在众兄弟都受到父爱满足的同时,得不到父亲关注的曹丕内心该有多么自卑和不甘。然而,正是这种劣势使他学会了隐忍和筹谋。
另外,从身世来说,曹丕母亲的出身并不显贵。
曹丕母卞氏原为歌姬,身份低微卑贱。她后来之所以被立为正室,是由于曹操曾欲迎正室丁夫人回而不得,爱妾刘夫人又已病故,不得以才得以册立。
此外,曹丕虽是曹操与卞氏的长子,却并不是曹操二十五个儿子中的长子,而按照立长为嫡的封建制度,曹丕的身份终究得不到曹操的重视。
对于继承人的选择,曹操更钟意曹冲,可毕竟年纪尚幼,难保基业。第二人选无疑是曹昂,曹昂若继承曹操衣钵,那他一定会善待自己的兄弟们。
曹操眼下考虑的已然不是如何争霸天下了,而是要考虑曹氏宗族如何自保,那曹昂无疑是最佳人选。
曹丕此时能做的,只能隐忍了,就是真要动手夺位,也得等曹操安安稳稳下葬之后。
对于曹丕来说,能受到叔伯辈分的将领们的支持,也是重中之重的。他与曹仁、曹洪二将亲密,二人也颇喜欢文武双全的曹丕。
虎豹骑,已经名存实亡,曹丕也不多想,就剩下那些兵力是铁定要保曹昂的。但曹仁掌兵马,曹洪管钱粮,有兵有钱有粮,曹丕还怕什么?
文臣谋士方面,曹丕与曹营第二号谋士陈群陈长文是挚友,这也就意味着有一半的文官会支持自己。至于程昱,曹丕也并没有得罪过,问题也不大。
现在曹丕考虑的是,到时候若真动起手来,自己的胜算有多少。
不用说,曹昂继位,那是名正言顺,实力不可小觑,整个青州营加上夏侯渊的兵马也是十万余人马。而夏侯尚则很可能作为虎豹骑大都督出现,虎豹骑副都督是曹真,若真是要分割虎豹骑,那人数又是平分秋色。
眼看曹操离胜利越来越远,可曹丕还在暗地里筹谋着夺位。气令智昏的曹丕,并不是为利益关系了,而是要出一口恶气。
在曹丕看来,败局已定,谁接掌曹营不是接掌?曹昂为嫡长子姑且不提,那曹植呢?曹冲呢?凭什么自己就这么不堪?
扭曲的心灵让曹丕疯狂,他甚至准备好给韩炜的书信,只要曹操一死,他就打算暗中投降韩炜。他就是看不惯曹昂继位,怨念丛生,只为证明自己。
翌日,吴质、朱铄与曹丕接着围猎为掩饰,从而密谋。
吴质朝远处的鹿一箭射出,对曹丕轻声言道:“二公子速速将那书信焚毁,他日再写不迟。”
“哦?季重(吴质表字)何出此言?”曹丕也是瞄准那鹿,不解问道。
吴质正色说道:“校事府的眼线已经来到了二公子营中了。意欲何为,还请公子思忖,曹公对你怕是依旧不放心呐。”
曹丕弓满月,箭离弦,一箭射中,那鹿悲鸣一声倒地。
曹丕射中猎物,大喜过望,顺势对亲卫言道:“生火,烤了打牙祭。”
篝火点燃,曹丕与吴质、朱铄席地而坐,拿出酒囊一边畅饮,一边谈笑风生。
待鹿肉烤制熟了,曹丕默默的从怀中拿出一块儿绢布,擦了擦嘴上的油腻,而后从容的丢至火堆之中,烈火焚烧了绢布,曹丕笑的更放肆了。
吴质、朱铄也是相视一笑,这才放下心来。
不错,这绢布正是曹丕要在曹操死后写给韩炜的密信。
这封密信曹丕随身携带,可见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降韩了。信中内容自不必言,定然是说自己打算怎么跟韩炜里应外合拿下曹昂,事成之后自己要做青州牧或者兖州牧如何如何。
而曹操这里,自然有校事通报了曹丕的日常行程。
曹操拿着几块白色绢布,上面画的正是曹丕与二位挚友围猎的过程,图画旁边还有文字注解。
虽然是毛笔绘制,但图画的清晰可见,绘画功底绝对上佳,同样,文字注解也很详细。
曹操认真的端详,生怕疏漏了什么。然而他看过曹丕擦嘴的细节,却并没有思量太久,显然这个细节无法引起曹操的注意。
司掌校事府的程昱婆娑着自己的拐杖,捋了捋自己的银髯,等待着曹操示下。
“仲德啊,最近子桓太过平静了,往日他整日观察地形图,钻研的皆是如何排兵布阵,可自从元让兵败遭擒,他却整日闲散,着实让我有些意外,你以为如何啊?”
曹操冷不丁的这么一问,还真让程昱一时语塞。这么多年,曹操从来没有问询过曹丕境况。
程昱思索片刻,也不好对曹丕评头论足,只好言道:“可能是整日神情紧张,心力交瘁,故而闲暇散心罢了。”
“但愿真的如此,那便是善莫大焉呐!”曹操唏嘘道。
曹操毕竟是曹操,还是察觉到了曹丕的异常,只是他并没有想的那么严重,也不愿意朝那一方面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