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醒了,在哭声中醒来。
它有点不高兴,说好的自然醒呢?
千万年的时光,它已习惯那被设定好的日子,设定好的孤单,设定好的寂寞,设定好的自言自语,设定好的自然入睡和醒来;一切的设定都被它执拗地认为是自己料定,抑或是自己安排好的。
而今,有一项超出了自己的意料,它怎能不生气?怎能不懊恼?
生气了,就要狠狠地回击!
然后,它发现了半人半兽姜一凡,半躺半坐在大殿里、背靠着柱子、哭得稀里哗啦的姜一凡。
等等、、、它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但是,它就是想不起是什么。
很重要!
非常重要!
到底是什么?
孤单?、、、无聊?、、、自言自语?、、、
它苦苦地思索,一个个想法在脑海里出现,又被它否决了,这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想法。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溜过,曾拉着它的思绪飞‘荡’,也曾伴着姜一凡的哭声翩然起舞、、、
它着急了,因为它看到,姜一凡停止了哭泣!
它抓狂了,因为它看到,姜一凡起身,然后轻轻拍拍屁股。
它疯癫了,因为它看到,姜一凡开始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怎么办?
就这么,它那搅成浆糊的脑瓜里,一道灵光闪过。
出去?
对,我想出去!
对,我要出去!
它笑了,盯着姜一凡的背影夸张地笑了。
漫长的岁月,它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过来的。
空‘荡’‘荡’的大殿、、、
冰冷的空气、、、
了无生气的神像、、、
每次转醒来,映入眼帘是那永远不变的‘色’彩,鼻子嗅到的是那永远不变的味道,耳边传来的是那永远不变的死寂、、、
永远、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
它绕着大殿,一圈接着一圈,漫无目的地走着,例行公事地走着,它问自己,一遍又一遍。最新最快更新
累了,就再次陷入沉睡;醒了,就再次重复。
上天有好生之德?
它的开始是坚信,过渡是怀疑,而现在则是憎恨。
它恨天,它恨地,为何诞生了它,就丢下它不管不问?
它嫉妒,强烈的嫉妒。
为什么其他有灵之物,它们可以拥抱这世间的美好,而唯独自己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后来,它疯狂地钻进了书海里,偷偷地柳红翻过的书籍,过着和柳红一样一个目的的日子。
它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出去,不计一切地出去。
功夫不负苦心人,它在书中找到了法子,材料也在柳红每次的炼丹中一点一点地累积起来。
可是,最后它发现还缺了一个生灵。
是的,它要夺舍!
那个法子就是夺舍**,它就是要逆天而行。
可也是这么一个生灵,让它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它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它只知道现在终于让自己等到了。
它怎能不高兴?
它的双眼开始旋转,缓缓地旋转着,一圈又一圈,颠倒了日月,颠倒了天地。
朝着大‘门’,姜一凡拖着沉重的身子,迈着疲惫的步伐,正无‘精’打采地前行着。
一步踏下,正常!
下一步踏下,瞬间斗转星移,天地大变,他发觉得自己来到了一片森林。
姜一凡退了一步,还是在森林里,甚至能闻到森林里那一股淡淡的腐朽味道。
可是刚刚还在大殿里,怎么转眼就来到了森林里?
他东看西看,一脸的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先前的是梦?抑或现在的是梦?
看着东张西望的姜一凡,它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露’出了‘阴’森的笑容,在这里它就是天,你要走,它不同意!
然后,它感觉到大殿里还有一股神识,熟悉的神识,在自己醒来后就一直关注着自己。
身体微微一倾,它谨慎地鞠了一躬,以神识传音道“柳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柳红没有回答,一言不发,直接无视了这句话。
下一刻,她的神识直接化为人身,脸上还是保持着那一层不变的淡然,抬起手,然后在炉灵‘阴’沉的目光下,轻轻一拨。
像是拂去身前难闻的气体!
像是扫去身前飞上飞下的臭虫!
又像拨开身前层层的‘迷’雾!
姜一凡冷冷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在冷颤中,脚下的草地不见了,不远处的那些‘花’儿也不见了,四周茂密的树也不见了、、、
总之,视线里的一切都消失了、、、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他动真格的了,使劲地往大‘腿’上一掐。
咦?不是梦!
既然不是梦,那只能是、、、
“妖怪,现出形来”姜一凡大声喊道。
在这喊出的那一刻,他有点害怕,声音里都微微发抖,手脚开始不自然的颤抖。
害怕是人的天‘性’,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但在他的心里存在着另一个声音:不要再逃避了,不要再退步了,不要再屈服了。
然而在这一道声音落下,什么也没出现,只是再一次斗转星移、天地大变。
他再次回到了大殿里,望向四周,什么也没有,有点莫名其妙地挠挠头。
头发?
没了?
他反应过来,头发没了!
在一个看脸的时代,他的头发竟然没了!
帅哥、、、美男子、、、靓仔、、、
不是说好的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吗?
不是说好的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不是说好的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吗?
骗子,骗子,你们骗人,在你们离我而去的刹那,是否还记得曾经的那些年,我饮酒你作陪,我高歌你作陪、、、
帅哥啊、、、美男子啊、、、靓仔啊、、、
“啊”
这一刻,姜一凡生气地吼出声来,你可以欺负他,然后他也可以很没原则地陪你笑,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底线。
这一声,口沸目赤!
这一声,咄嗟叱咤!
这一声,裂石穿云!
这一声,天翻地覆,天塌地陷,大殿在崩塌,神像在消失,视野在变得开阔。
这一声,震散了炉灵外在的神识,震散了柳红的神识,也掀开了大炉的真正面纱,‘露’出了那连炉灵都已遗忘的面目。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森林,古木参天,遮天翳日,偶尔有几片干爽的草地,也被密密麻麻的草丛所遮盖。
葱郁的翠绿,勃发的生机。
却静悄悄的,连风刮过树梢的回响都不存在,只有一股淡淡的衰朽的味道,在林子里不断的缠绕。
这股味道也在这一刻缠绕上了炉灵的记忆,它想起了遥远的年代,那段有干劲、有冲劲的岁月!
那时的自己,刚刚诞生不久,分外的年轻。
对上苍是感恩,对神灵是敬仰,对万物是欢喜、、、
不知何时起,它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它决定在这里盖一座大殿,用以祭奠上苍,供奉神灵,为过往的生灵遮风挡雨。
在这里,它的世界里,它只需动动念头,一切都能一蹴而就。
可它决定事必躬亲,从一木一石、一砖一瓦,到雄伟壮丽、高大巍峨的大殿。
‘春’季、、、夏季、、、秋季、、、冬季,一年过去,然后又是一年,年年复年年,不变的是它忙绿的身影。
就这样,它建立起了一座大殿,在一片草地上。
神殿是建成了,可它的心却空了。
于是,它开始在殿内摆满石头,参照着想象中神灵的模样,一笔一划的雕刻着。
这一雕,就是它的余生。
这一雕,让它由感恩变成憎恨。
这一雕,也为它雕刻出了一个牢笼。
它想起来了,也明白了,为什么自然而然,自然而然地让姜一凡陷入的幻境会是一片森林?
它曾在那生活过,不过那也只是一个大一点的牢笼罢了!
它错了吗?
显然,它不这么认为,就算是它有错,也是这个世界先错了!
它转身,看向姜一凡,却对上姜一凡的双眼,那双因怒火充斥而毫不畏惧的双眼。
然后,它看到姜一凡‘胸’口的那张‘玉’佩,发着淡淡荧光的‘玉’佩,它想它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柳红会出手?为什么在他的吼声下神殿会崩毁?
可是,它还是不甘心错过这次机会!
‘玉’佩很邪,硬生生地剥夺了它对眼前这方天地的主宰,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那只兔子跳出来会比较麻烦,但也只是麻烦,何况它的目标只是姜一凡,而不是那方‘玉’佩。
而对于姜一凡,身上毫无一丝修行的痕迹的姜一凡,它还是有其他方式来碾压他。
不过,在这之前它想、、、
然后,它看到冲过来的姜一凡。
姜一凡生气了,也‘迷’糊了。
就像他小时候进山里掏鸟窝的情景,在母鸟凄切的叫声中,捧着鸟窝从树上下来,那个‘春’风得意,那个美滋滋,结果脚一滑直直地跌了下来。
在跌下的一瞬间,他最先听到的是母鸟突然变得尖锐的叫声,然后才是伙伴们的惊呼、、、
蛋碎,可人未亡!
他幽幽地爬起,看向围过来的伙伴,突然有些尴尬,他想不起这是哪?自己怎么来的?还有,我们在做什么?
在那一刻,他‘迷’糊了,然后那只母鸟的记忆涌入脑中。
从大殿到森林,再从森林回到大殿,最后又回到森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他不在乎!
他的声音竟崩塌了神殿,什么时候练成的狮子吼?多么好的表白神器!
可是,他不在乎!
他的眼前突然冒出了个人形生物,干什么的?有什么意图?
可是、、、不,他终于在乎了。
管你有什么企图,先揍一顿再说,当然揍与被揍另说,至少解决了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怒火。
他冲了过去,迈开四肢,像只猛兽般冲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