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溪一头雾水:“师兄,你的意思是?”
扭头看向林若溪,白瑾瑜道:“溪儿,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为了救我性命,让花世子带给我的那两颗舍利?可还记得我手里的玉笛?”
林若溪愣了下,眼睛倏地亮了:“师兄,你是说?”
“对!”白瑾瑜面上闪过一抹温柔的无奈:“我大楚国既然有这个先河,允许一位皇子出家为僧,为何不能沿用?也许这么做有点不公平,但,其实也算另一种补偿。
小小九既然已经作为大楚国储君来培养,此事万万不能随意更改。那么,你和凤吟九再生下其他孩子,便如小小溪那般散养便是。让他远离权力,活得更加随意洒脱,未必不是好事。”
“可是……可是,阿九他会这样想吗?”
“你都没有同他商量过,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这么想?溪儿,夫妻贵在同心,你与凤吟九是百年难遇的一对贤伉俪。莫要因为彼此的猜忌毁掉你们之间信任,也不要因为不自信,让你变成可悲的深闺怨妇。”
见林若溪一瞬不瞬瞧着他,却并不接话,白瑾瑜皱了下眉:“溪儿,你知道你这个人的缺点在哪里吗?”
“……”林若溪摇摇头。
“你刚劲有余,柔性不足。”
将林若溪的右手摊开,白瑾瑜再摊开自己的右手。
他将两只手并排放在一起,举起来,轻声问:“你看溪儿,这两只手有什么共同点吗?”
“嗯!有,手指修长,都属于力量型的外科专家之手,但却绵软不足。”
“是啊!我大楚国历代小公主和驸马爷,都拥有这样堪称绝配的手。我大楚国乃女尊国体,小公主自幼就被当做女皇来培养,所以,个性强,刚劲有余、柔性不足并非你一人身上的缺点,这是我大楚国历代小公主共有的缺点,
你道师兄的性子为何如此绵软温柔吗?性格固然是天生的,但也与后天培养密不可分。我大楚国既然以小公主为尊,驸马爷就不能太强。如此刚柔并济、优势互补,才能长久幸福。
可是,万事都有例外,就好比你我。你瞧,师兄我一直站在这里,只要你愿意,师兄随时都可以变成你的夫君。但你不愿意,你明明知道你我的性格才是互补,明明知道你我更加默契合适,但你为何要选凤吟九?
他狂傲霸道、冷血残忍,你与他在一起,本来就是硬碰硬,但你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而且,注定要深爱一辈子,对不对?
你爱的就是那样一个光芒万丈、野心勃勃、硬的跟石头一样的凤吟九。既然你选择了那样艰难的爱情,你就必须要有披荆斩棘的勇气?
溪儿,你害怕,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不自信,为什么不告诉凤吟九?那三年半的囚禁生涯,给你内心造成了无法磨灭的阴影,你为什么……自始至终都不说出来?”
惊诧地瞧着白瑾瑜,许久,林若溪的眼珠转动了一下。
然后,再转动一下。
随着她眼珠的转动,大颗大颗眼泪从她眼角滚落下来,越落越快,最终,在地面上泅出一片浅浅的水渍。
白瑾瑜长叹一声,终于转身,将林若溪轻轻揽入怀中:“傻丫头,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会害怕?那样暗无天日的三年囚禁,那样痛苦无助地看着头顶失去生命的女童用鲜血补充你的供给,你倒是要多强悍,才会没有丝毫压力?
连凤吟九那样强大到逆天的人,在亲眼目睹了自己娘亲被人剥皮剔骨的惨状后,都能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魔鬼,更何况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那么辛苦?
溪儿,哭泣不是软弱,害怕也不是罪过。我们哭泣,是因为我们懂感情,我们害怕,是因为我们想要变得更加坚强。
你受不了凤吟九这种囚禁式的爱,受不了他这种强悍的逼迫,你就应该告诉他。你什么都不说,只会导致自己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偏离轨道。终有一日,当你心里那根弦被绷断时,你就回不来了。”
“我……”把脸埋在白瑾瑜怀里,林若溪哭得像个孩子:“师兄,我不是不愿跟阿九说,也不是不相信他。我是……那三年半的囚禁生涯,不仅仅是我心中的痛,也是阿九心中的痛,我们俩根本就不敢去触碰。
我没办法看见他眼睛里的愧疚,只要一想到那三年半,他也度日如年、苦不堪言,我什么诉说的勇气都没了。
我不想让他继续为我担心,也舍不得他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你知不知道,我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阿九他都不敢睡觉。他每天晚上都跪在我身边,像个兔子似的蜷缩着身体,挨着我、蹭着我,哪怕睡得再沉,一旦我稍稍动一下,他就能立刻弹跳起来,惊恐得像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师兄,不仅仅是我害怕,阿九他也害怕。他本来就是那样霸道的一个人,现在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他想把最好、最多的爱都给我。他不是故意的,他怎么知道这样的爱会掐住我的脖子,怎么知道这样囚禁式的爱,会让我窒息?我……我根本就没办法拒绝他。”
“所以你们俩才会走到这一步。”
拍拍林若溪的头,白瑾瑜把她的脸抬起来。
用衣袖仔仔细细擦掉林若溪的眼泪,白瑾瑜眼眸中都是心疼:“你看,你怕,他也怕,最后的结果,就是慢慢开始产生怀疑,慢慢开始彼此不信任。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是多么信任他?便是他与龙纤紫有婚约在身,便是你答应凤暖的求婚,你也不曾怀疑他对你的感情。
可是现在,不过一个乡野村姑,便能轻而易举瓦解你们之间的信任,难道你想看见这样的结果?
凤吟九这个人虽然霸道了些、冷血了些,但他对你的心,矢志不渝。你曾经说过,他就像个孩子,养了一盆极其喜爱的花儿,但他不知道要怎么爱这朵花儿,总会情不自禁去摸一下、碰一下。孰不知,这样的触碰,会让花儿凋零、死亡。
你想想看,花儿死了,那孩子该有多么委屈、多么难过?难道你想重新看见那个坐在逍遥派后山花床上,遥望星空的可怜孩子?
溪儿,爱情和婚姻都如同手里的沙,抓得越紧,流失得越快。凤吟九他想抓住你,这不是他的错。他越是没有安全感,就越会死死扼住你的喉咙。因为,他一无所知,他根本察觉不到。
你想获得自由,想顺畅呼吸,就得去教他,去引导他,而不是负气离家出走,更不是任性地与人私奔。因为,你,林若溪,不光是凤吟九的妻子,不光是小小九和小小溪的娘亲,你还是大楚国女皇,是一名深谙心理学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