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轻轻扫了一眼这三个病人,林若溪便紧紧皱起了眉。
第一个病人是个四岁的小女孩,她侧躺在担架上,瘦小的身子几乎躺到了担架的边缘。正如林若溪所猜,她也是个大肚子。许是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清楚,龙傲天没有让人在担架上放置被褥,便是一层床单都没有。小姑娘高高隆起的大肚子便突兀又华丽地占据着担架大半的位置,就像是她抱着一个巨大的跳跳球。
因为性别的原因,这个孩子一被抬进来,诊堂内便发出一阵抽气声,紧接着是哄堂大笑。男人们的目光毫无忌惮地盯着小女孩的肚子,那种鄙视和轻浮,连林若溪都感同身受。
小女孩惊恐绝望的眼睛里立刻蒙起一层屈辱的泪水,如同一只被人剃了毛的小兽,瑟瑟发抖地用双手紧紧抓着担架边缘。
第二个病人也是个女孩儿,看起来只有一岁大小,正坐在担架上张着大嘴哭泣。林若溪注意到她哭泣的表情非但不像别的孩子那么生动,反而十分淡漠,而且头很大,容貌也相当丑陋,整张脸甚至有些变形。她的眼裂很小,眼间距却很宽,鼻梁低平,鼻孔极大,嘴唇非常厚,前额和两侧颧骨高高隆起。她的头发又厚又多,发际线很低,几乎要挨着眉毛,脖子又粗又短,而且四肢关节还有明显的进行性畸变。她的双膝外翻,两只手像鸡爪子般蜷缩着。任凭抬担架的人怒斥她,小女孩却像听不见一般,只管自己闭着眼睛哭泣。
林若溪的目光在小女孩身上停留了很久,终于闪过一丝怜悯轻轻转向第三个病人。
第三个病人是男孩子,其实应该叫第三个和第四个病人,因为他们是一对连体婴。与常见的胸腹部相连的连体婴不同的是,这对双胞胎连体婴是头部紧紧相连。二人躺在担架上,乍一眼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孩子脑袋上又顶着另一个倒立的孩子。
这些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对连体婴的舌头非常大,从婴儿的嘴巴里伸出来,竟占据了婴儿至少三分之一张脸。
看着林若溪煞白的脸色,龙傲天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慧敏郡主?如果你有办法将他们三个治疗好,本宗主就甘拜下风离开红叶山庄,否则,哼哼……”
两声冷哼,荏谁都听得出内里隐藏的杀机。
这次根本不用林若溪召唤,白瑾瑜便一脸凝重地走到林若溪身边:“师妹?咱们不和他比了。龙宗主这不是比试医术,这是在故意刁难人!”
“对对!”凤医仙也从病人带来的震撼中反应过来,怒道:“咱们不跟老杂毛比,他弄来的这些病人连为师都没有见过,这不是治病救人,这是故意挑衅……”
“凤医仙也算是一代宗师,说话岂能如此不负责任?”龙傲天冷笑:“本宗主记得慧敏郡主曾说过一句话,你没见过的病人,难道别人也没见过吗?现在本宗主想把这话再还给慧敏郡主。倘若慧敏郡主无法医治这三个病人,只要乖乖跪在地上给本宗主磕三个响头,从此退出医学界,再不给人看病,本宗主便不再为难你……”
“你爷爷的!搞得好像你多见多识广似的!”凤医仙大怒:“老杂毛,有本事你自己把这几个病人治好。也别对你要求那么高,你就治好两例,不,治好一例病人也行。你挑挑吧!能治好哪一例?”
龙傲天显然没料到凤医仙反应那么快,一时间无法反驳竟愣住了。
话说,这些疑难杂症病人都是他走遍四海八荒收集来的,别说治好,他以前连见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治得好?
其实龙傲天也没打算将这些罕见的病人治好,他此行的任务乃是保证他们活着,然后将他们带回逍遥派去好好研究,看看他们到底患了什么病,为什么一个个会长成这样。
龙纤紫看见龙傲天吃瘪词穷,突然冲到林若溪面前,伸手就来扇林若溪的脸:“林若溪?你少装出这幅高深的样子,我爹爹让你跪下你听到了没有?只要你给我爹爹磕三个响头……啊……”
话还没有说完,众人便听龙纤紫惨叫一声,已捂着嘴瘫倒在地。有鲜血从龙纤紫口中喷涌而出,不过瞬间,便透过指缝流进了她的衣袖里。
“大胆!”龙傲天的白鞭唰地一下飞出,眼见就要挥到林若溪脸上,却见白影一闪,鞭尾硬生生被人揪住。
此人着一身白衣,站在杀气腾腾的龙傲天面前翩若惊鸿,竟如闲云野鹤般潇洒淡定。而他俊朗不凡的脸上,更是带着谦和与恭敬。这人大家都认得,正是龙傲天的长子龙云轩。
“轩儿?你做甚?”被儿子拦住,龙傲天极其不满,表情都有些狰狞。
“父亲这些年为母亲操劳,肝火有些旺盛,还是心平气和些为好。”不卑不亢地松开白鞭,龙云轩冲龙傲天行了个礼。
继而转向林若溪:“慧敏郡主?作为行医者,你的手段是不是太狠辣了一点?”
定定地瞧了龙云轩十秒钟,林若溪一把将龙纤紫从地上拽起来,猛地举起龙纤紫的右手,“难道就我是行医者,你父亲和你妹妹都不是行医者?龙公子且好好瞧清楚,看你这个宝贝妹妹手里捏的是什么?”
林若溪不但比龙纤紫纤瘦,个子也没有龙纤紫高。可这般拎着龙纤紫,不知怎地,就给众人造成一种巨人与矮子的错觉。众人本就感叹于二人气场的差距,待瞧清楚龙纤紫指缝里的东西时,更是大吃一惊,便是龙云轩也惊出了一头冷汗。
只见龙纤紫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捏着一柄薄薄的刀片,但瞧刀刃上幽蓝的光泽,便知煨过剧毒。若不是林若溪动作快先发制人地下了手,这一刀划在她脸上,只怕林若溪现在不是像龙纤紫这样捂着脸在地上打滚,而是直接香消玉殒魂飞天外了。
“林若溪……”龙纤紫偷袭行事不齿,龙傲天着实觉得丢脸。但爱女受伤,龙傲天也想替她讨回公道。咬咬牙,龙傲天冷声道:“你敢伤本宗主的女儿,那就纳命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