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宗弟子接连不断地被杀,让他本来就敏感的神经彻底崩断了。
原本湛王想借榆树村的爆炸除掉夜清婉,免得以后夜清婉妨碍他的大业,却不想又牵扯进来完全查不清来历的其他江湖势力。
谋算落空又怕属下办事不力露出马脚,干脆又添了一把直接再炸祠堂烧了榆树村。
湛王的算盘大得啪啪响,他事先服下张财献上的测算好药量的龟息丸,洗脱嫌疑。
再借“不明真相”的夜清婉之手证明他的确已经晕死没有时间作案,最好夜清婉再开几贴药去了龟息丸的副作用,却没想到自己王妃那个蠢妇刚进宫就惹恼了夜清婉,让夜清婉留了模棱两可的话甩袖离开。
父皇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到底还是对他产生不满。诚然靖王受伤是意外之喜,但靖王是死是活无关紧要,只是靖王妃却借着送诊金的油头搭上夜清婉,顺了父皇的心,这就让他很难受了。
龟息丸的副作用断断续续持续了半个多月,湛王刚好一点毒宗弟子就开始出事,张财那里折了两个师弟,损了一个徒弟,怎么让他不着急!
“蠢货!”湛王越想越气,又摔了一个茶杯。
跪在地上的侍卫哆嗦着道,“王爷,圣医教的弟子都是出府才被刺杀的,一剑封喉,很明显是江湖恩怨,再说,再说,圣医教两名弟子都死在含香院,咱们也不能连人家与姑娘欢好都守在里间……”
湛王气恼至极,大喝,“滚——快给本王滚。”侍卫躬身退出去后,湛王还不解气,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掀翻在地,踹倒桌椅方才疏解。出了零乱的书房吩咐道,“备车,本王要去东宫!”
相比于湛王的焦躁,夜清婉的日子就轻松得多。除了张杏林两度带着太医院全体太医请休来夜府求学参观,与夜清婉进行耗时浓长的亲切友好会晤外,夜府的生活一直很平静。
“太子仍在榆树村清理废墟,在房屋残骸里寻找证据,可怜他当朝太子每天都跟个灰猴儿似的,这两天连连车架都不用了,每日骑马往返,带起的风里都是黑灰。”夜府花园里裴修明坐在凉亭中调侃道。
正在花园里赏花的夜清婉哑然失笑,“太子倒是实心眼,凡事亲力亲为,先不论真心与否就这做派比他亲弟弟强得多,自然也能博得一个亲民的好名声。”
“只是照这个进度只怕再有半年也不见得能破案,咱们要不要插手,帮太子一把。”裴修明看着夜清婉建议道。
夜清婉微笑道,“嗯,帮只要帮的,只是要把握好分寸,既不能让太子起疑,又要将矛头直指湛王。”
裴修明笑道,“好,我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夜清婉采了一朵杜鹃花,摘去杂叶,不无阴险地笑道,“还不如再炸一波,弄一块‘湛王立,楚国衰’的牌子,吓死一个是一个。”夜清婉说完,朝正在替裴修明斟茶的筱儿招招手。
裴修明失笑,摇摇头,“这天下就你那么大胆!”
夜清婉拉着筱儿的手走到杜鹃花海中,抬手把手中的杜鹃花斜插入发顶,笑道,“据说喜欢杜鹃花的姑娘都非常的天真无邪,等咱们筱儿嫁人的时候,一定让你那如意郎君在种满杜鹃的山坡上许你海誓山盟。”
“小姐!怎么有说开我了。”筱儿被夜清婉的说辞羞红脸,局促地捂脸跑开。裴修明一脸笑意望着那个从花海中逃离的女子,心中暗暗记下夜清婉说的话。
夜清婉眉目含笑,心道,这傻丫头还真以为别人都看不出裴修明的心思吗?
这时,春意急匆匆地赶来,行礼后气喘吁吁地道,“小姐,张,张院判又来!”
夜清婉如临大敌,道,“修明,吩咐后厨立刻马上出门采买。”
看了看挂在中天的日头,夜清婉改口道,“实在不行去包个酒楼,福泰楼应该是不行,离咱们最近的临渊羡还是可以的。”
上次太医院一众太医来夜府,夜清婉客气地了一下请他们留下来吃饭,谁知张太医的心眼比太子的还实在,百十口子人那集体留在夜府吃饭,差点没把后厨的下人们吃哭了,最后连护卫都上手帮着采买,本就快散市的城西小市在结束前如同蝗虫过境般被夜府划拉了个干净。
后来,洗菜的邹剑跑到夜清婉面前哭诉手都搓肿了要求报工伤,并且异常勤快地投入到督促夜清婉选房购房的事业中。
春意撑着膝盖喘着粗气,摆摆手示意夜清婉不要着急,“小姐,先,听,听奴婢说完。”
又喘了两口气春意才缓过来,道,“小姐,张院判这次没领整个太医院来,就带了一个非常激动的老者。奴婢见那位老人家一直哆嗦怕有意外,便自作主张将人请到了前厅,这才急急来请小姐。”
老者?张杏林这次又要干什么?夜清婉不再深思,道,“走,咱们去瞧瞧。”
“您别这么激动,夜姑娘还是个小姑娘,您千万别吓着她。”张杏林弯着腰替老者顺气,“我就是说让您坐车来,您偏要徒步这不是找罪受嘛!”
“你个蠢材,老夫这是心意,恭恭敬敬地心意,你懂不懂!你……”
夜清婉进了前厅,道,“清婉见过张院判,礼数不周还望见谅。”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猛地站起来一头顶在张杏林的下巴上,力道之大直接将张杏林掀倒在地,疼得捂着下巴哀嚎。
夜清婉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激动地老人一把攥住手腕,裴修明皱眉欲上前解救夜清婉,却被张杏林抢先一步,掰开老人的手,含糊道,“可呀,夸晃手!”
老人后知后觉,十分不好意思松开手,掩饰般地闪了口齿不清地张杏林一巴掌,怒到,“我打你个连人话都说不清楚的!”
夜清婉基本己经懵了,机械地微笑,良好地道德修养支撑她委婉地问道,“敢问这位老先生是?”
张杏林捂着脸,舌头很不利索地道,“这厮我郭……”
夜清婉比较了一下老者和张杏林,这对兄弟年龄差挺大呀!虽然惊讶但夜清婉依然得体的致意,道,“令兄……”
“啪!”老者又扇了张杏林一巴掌,让人听着都觉得脸疼。亲哥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跟打儿子似的打弟弟,何况这个弟弟还是有官职在身的。
老者拱手道,“小儿无状,让各位见笑了,老夫赔礼了。”
这下不仅夜清婉连一向表情并不丰富的裴修明面部神经都快抽搐了,活该张杏林被打,咬了舌头还不安分搞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夜清婉回礼,“老先生客气了。张院判也,并不是有心的。老先生请坐。”夜清婉冲裴修明使了个眼色,裴修明会意扶起已经被打蒙圈的。
机灵的侍女很快端来热气腾腾的茶水,一群人总算结束微妙到几乎要尬聊的气氛进入正题。
夜清婉礼貌地道,“不知老先生今日来夜府有何指教?”
老者道,“指教不敢当,老夫登门拜访实则是想叙旧。”
“叙旧?”夜清婉不解。
“且听老夫细细道来,大概二十五年前,老夫也同杏林一样身居太医院院判一位,说来惭愧那时老夫被阿谀奉承迷了心自负医术无双。偶遇刚刚继承掌门衣钵的令尊。”
夜清婉一顿,“家父?”
“是。令尊点醒了狂妄自大的老夫,老夫自惭形秽,真心悔过后虚心求教于令尊。令尊不计前嫌指教老夫医术,于老夫有半师之仪。老夫听小儿说起姑娘便生了拜访的心思。是以才有今日此举,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夜清婉沉吟不语,他老爹好像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没有“不计前嫌”这么美好的品德。
二十五年前,不正是爹爹和娘亲初遇的时间吗?
又刚巧爹爹对楚帝讨厌的很,这里面一定是大猫腻!侧面打听出来的应该不算犯规吧!到时爹爹追问起来就都推给这位老太医,爹爹总不能这么小气折腾人家一把老骨头吧!
打定主意夜清婉道,“老先生可是张回春,张老太医。”
听到夜清婉叫出自己的名号,张老太医喜得白胡子都快飞起来了,欢声答道,“正是老夫。令尊可曾提起过老夫。”
夜清婉点头,“闲谈之时,家母曾提起楚京的往事,家父也曾提及老先生。”
张老太医大喜过望,一手遮掩嘴唇不停地颤抖,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法令纹留了下来,“夜掌门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看着面前老泪众横的张老太医回春,夜清婉忽然了悟张杏林精分的原因了,这分明就是遗传学的定律呀!“大喜大悲于身体无意,还请老先生克制。”
张杏林顶着半边肿的老高的脸劝道,“似啊,爹,您不要太鸡冻。”
张老太医扯着袖子擦干了眼泪,继续道,“老夫托大勉强也算姑娘半个师兄,杏林快来拜见你小师叔。”
张杏林本就受张老太医耳濡目染十分仰慕雾山医术,如今听说自家老爷子和夜姑娘攀上关系,十分欢喜麻溜地起身就要跪下去。
惊得夜清婉连忙上前托住起张杏林,道,“张老太医,张院判,不可。既然是故人重逢何须如此多礼?”这真是亲爷俩动不动就跪啊!
张老太医眼圈又是一红,道,“好,好,就依夜姑娘之言,杏林起来吧。”
夜清婉回到座位上坐好,好奇的道,“请问,老先生是怎么遇到家父的?”
张老太医放下茶杯目光悠远空蒙,道,“事情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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