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峰对陆云锦赞许的点点头,又苦笑一声,“他怕触动欧美敏感的神经,都不打算把美元,欧元挂牌了。结果,英格兰银行的人反倒满世界的追着他跑,非要把英镑挂上去,要谋求英格兰银行对英镑供应的垄断性。
他不想触动欧美敏感的神经,不耽误欧美银行界不对他敏感,以欧洲人,美国人对他的了解,美元与欧元的挂牌是迟早的事。
既然迟早要挂牌,那美元,欧元的做市商银行是哪间,谁有资格为那间世界外汇交易所提供流动性,谁有资格为外汇期货保证金交易提供杠杆担保,就有说道了。
英国人,欧洲人,美国人,跟他谈判,还能威胁谈崩了就抵制他。我们怎么跟人家谈?威胁谈崩了,就不要他的订单?”
“人民币会在他那里挂牌么?”郝运问了句。
“这或许会成为他威胁我们的借口,而不是我们能威胁他的理由。”何一峰脸色更苦了。
“怎么说?”郝运愣了下。
“架构不一样。”
何一峰道,“‘维纳斯’金融特区是在塞浦路斯,但是他那个世界外汇交易所,却是个分布式架构。
与传统的各国金融中心不同,他那个世界外汇交易所,有无数的镜像,非但在伦敦,法兰克福,苏黎世,巴黎,纽约,香港,东京,巴林,新加坡,悉尼等三十多个老外汇市场所在城市,申请外汇交易资质,而且同时在世界一百六十多个国家的首都与主要城市,申请外汇交易资质。
这些都是镜像,与传统外汇市场各个外汇交易币种汇率有偏差不同,世界外汇交易所是股票式交易,且全球只有一个牌价。
一旦世界外汇交易所及其遍布全球的镜像被建立起来,它取代各国传统的外汇交易所,就是大概率事件了。
万一真让他把这事干成了,世界外汇交易所成了全球唯一的外汇交易管道,谁是国际货币,谁不是国际货币,谁说了算?
即便国际银业间结算有另一个市场,即便咱们把他那个世界外汇交易所当成黑市,可咱们顶多宣布世界外汇交易所在国内开展业务非法,海外的人民币买卖是管不到的呀。
一旦他那个大黑市上的牌价,写着人民币兑美元100:1,即便国内官方牌价是7:1,国内的经营机构跟老百姓听谁的?
只要这个价格一出来,百分之百会导致国内疯狂换汇。人民币的投放量与外汇储备的比例放在那里,我们为了避免外汇被挤兑,除了限制国内外汇交易,进行外汇管制,又能怎么办?
一限制一管制,世界外汇交易所的牌价与人民银行的牌价,谁的对?那我们的政府信用,货币信用,还能有么?人民币汇率能不崩么?
即便我们可以限制他那个大黑市在国内开展外汇业务,我们能限制全国必然涌现出来的无数小黑市么?
即便我们官方不为他的大黑市提供流动性,地下钱庄会不会呢?老百姓会不会呢?我们是能扫清地下钱庄,还是不让老百姓拿人民币出国?
即便我们官方不在他那里挂牌,只要他想,就不耽误把人民币挂上去。他那个汇市是股市式的,而股票数量是可以有限的,不用非有无限的人民币供应,就能开展人民币业务。与流动性无限的传统外汇交易所,是两回事。
我们对国内的金融法规,还能管到塞浦路斯不成?关键就算塞浦路斯听我们的,‘维纳斯’特区也不听塞浦路斯的呀。
除非全世界联合抵制他,否则就别想阻止他不经各国同意,就把各国货币当股票交易。
可一堆发行第纳尔的阿拉伯国家,一堆发行没人要的货币的非洲国家,第三世界国家,能把自家主权货币当股票卖出去,为什么要抵制他?
不光是我们想到了这个问题,要不然英格兰银行的人何必主动找上去?就是人家每回玩的东西,总能让世界无能为力。”
“这是个人杰啊。”
郝运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货币的事让人民银行操心去,只要他的工程项目担保没问题,别把我们的基建公司坑了就行。干基建的挣得都是辛苦钱,拿工程上的那点小聪明跟这种人玩,估计是玩不起。我们也干脆不费那个脑子了,一切听上面的。”
“小家伙履历黑归黑,倒还真没坑过国内。”
何一峰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忽然轻笑了起来,“倒是经常鼓动国内跟他一起干坏事去,早期咱们对人家的看法带有一定的主观性。客观事实证明,无论是他个人,还是其掌舵的帝国财团,对国内的态度始终是积极的,有建设性的。只不过因其一向不太服管,才造成了我们的一定认识偏差。”
一旁电建的晏雄诧异的看了何一峰一眼,暗道,这什么意思?要调整立场,合伙干反动的事业?
“农产品领域的合作就很有建设性嘛。”
郝运认同的点点头,微笑道,“国内压榨与饲料企业,通过联合会的渠道,以集体议价的方式,已经逐步掌握住了美洲大豆的定价权。原集中在北美的采购量,已经逐步分散到了整个美洲。
采购的分散,让我们的大豆进口不再依赖单一渠道,多渠道的弹性,又能让我们的采购随意倾斜,迫使美洲各地都不敢随意涨价。今年大豆进口价格,比三年前回落了三成还多,仅大豆一个品种,年进口额就节省了100亿美元的外汇啊。”
“实际大豆进口价格减少,主要还是中间环节的减少造成的。”
何一峰笑道,“产地收储,无成本入库,结转储运,海运一条龙。我们的进口价格降了,需求涨了。美洲产地的大豆收储价格可没降,需求的增长反而让当地大豆农场的盈利更多了,也算双赢吧。”
“看看上面对发债的最终态度吧。”
郝运也笑,“塞浦路斯就是欧盟成员国啊,这下孙猴子算是进了铁扇公主肚子里了,咱的债也能在孙猴子那发一发嘛,双赢。”
“不止欧盟呢。”
何一峰嘴角一掀,露出一抹浅笑,“还是英联邦成员,一半又属于土耳其,还连着伊斯兰世界,偏偏‘维纳斯’又有一定的独立性,这壳儿找的,与海洋联邦一样,就是为了给世界捣蛋的。”
“看看具体发展吧,股票式汇市,离岸债市有了,股市与商品期货市场,以他的胃口,不可能没有。”
郝运笑道,“要是分布式的世界股市与商品期货市场再被建立起来,国内企业要海外上市,也多一个融资渠道嘛。
以那位主的秉性,一旦开设商品期货交易所,对大宗商品的定价权肯定会势在必得,与控制了世界大宗原材料供应和价格的英美金融力量,肯定会有交锋的,有争有波动,对咱们的原材料价格进口,也是有利的嘛。
顺便,咱们也学习学习人家是怎么控制大宗原材料供应与价格的,看看那位主究竟与英美要怎么打。”
“不见得打的起来,打起来小家伙大概率又得被人围攻。”
何一峰轻轻摇了摇头,“不用等‘维纳斯’金融特区真的搞起来,发展阶段就会被国际现行垄断金融力量逼宫的,金融监管,防洗钱,理由多种多样,总归要把他纳入现行金融秩序的。
他要么被收编,要么成为合伙人,英美金融垄断力量,是不会等到他势大难治的那一天的。对那个颠覆力惊人的小家伙,英美金融界是比较怵的,谁也不敢让他成长到具备真正挑战力的那一天。
不单华尔街了解小家伙的秉性,英美银行界都知道,以那位主的精神状态,一旦稍微具备了挑战的实力,就有随时掀桌的可能。
在他具备这一实力前,欧美就一定会先把他摁紧的,不会轻易给他撒欢的空间。英格兰银行的人不就在到处堵他么?‘维纳斯’都没正式开建呢,就开始堵了,哪容他把罗马真正建成?”
“要是这种人在国内,咱也不敢让他随意折腾,这种人的杀伤力实在太大,每每就是从架构底层,成体系的颠覆。”
郝运神色复杂的轻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不过,在国外折腾另当别论,都是中国人,能帮一帮的,我们伸伸手又何妨,祖国是他坚实的后盾嘛。”
“时下他人就在国内呢,却没回应咱们的任何邀请。”
何一峰又好气又好笑,“这熊孩子太狂,应付群殴习惯了,感觉一家应付欧美围攻,也是没有问题的。”
“一堆快餐公司,通讯公司,金融机构,能跟欧美的国家力量比么?”
郝运对sp应付围攻的丰富经验很佩服,却不认为一家财团能跟欧美国家力量对着干,他倒是不知道荣克回国了,好奇的问,“他回来是做什么的?”
“说是为了看望正在各地收集地理与气象资料的雇员,实际是为了躲人吧。”
何一峰笑出了声,“不过人没如他意,英国金融监管部门与英格兰银行的人,直接追着过来了,他领着人到处朝降雨的地方跑,台北火烧寮,四川雅安,人家为了不得风湿,都戴护膝宝,会搓红花油了。”
“这待客之道……”
郝运对如此接待外宾的诡异方式无法置评,咂摸咂摸嘴巴问,“现在在哪呢?”
“广西。”
何一峰答道,“在桂林呢。”
“旅…桂林雨大?”郝运诧异的问。
“不大,但下起来很长。”
何一峰一脸古怪之色,“下了快一个月了,还没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