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里奇一脸古怪的看着荣克,“我当然明白要等打完了才知道谁是正义的。”
说着,狠狠抓了抓头发,“关键是,我们似乎在自己跟自己打啊。”
“你这是错觉,我们的力量受损了么?”
荣克严肃道,“我们即将开始的这场战争,不是儿戏,它将影响数千万人的就业。失败的一方,无数的生命会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凋零。
当一个人破产,遭遇经济危机,被亲朋冷眼嘲笑,产生的挫败感超过心理承受底线,就会选择结束生命。
即便是澳洲飞鼠,养都要养一对,单只感觉太无聊都会自残自杀。
人没有超脱动物,与老鼠是一样的,都是哺乳动物。
快餐行业的从业人员本就以低收入人群为主,一旦我们减少甚或消灭掉他们的岗位,就会把他们从租住的地方赶出来,赶到温饱线以下,赶到食物银行领罐头,赶到街上捡瓶子乞讨流浪。
食不果腹,营养不良,精神萎靡,自信崩塌,都会让人的生命缩短。
这场战争会直接杀死无数人,会波及无数人的寿命。
这场战争造就的死亡,会超过局部战争。”
罗伯特.里奇闻声颇有些不寒而栗:“我从来以为这只是生意。”
“是生意,但关乎正义。”
荣克静静道,“我的正义,就是把敌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掉,以免战事陷入胶着,反复拉锯。
为了苟延残喘,注定要灭亡的敌人,会通过大量裁员与大幅压低薪水的方式,来延续生命,会妄图与我们比造车来期待转机。
当一帮做快餐的土著,期待换上火绳枪就能打败有火绳枪的工业国,除了制造更多无意义的伤亡,还能换来什么?
这就会制造越来越多的挫败感与绝望情绪,波及越来越多的低收入人群,制造越来越多的死亡。
期待统治世界的力量,都不是为了摧毁世界。我们之所以要取得快餐行业的霸权,是为了让快餐行业更美好,让从业人员的处境更好,而不是为了让这一世界成为废墟。
这就需要我们尽量快的消灭掉所有对手。”
罗伯特.里奇面容古怪,眼神怪异,“为了不让更多人死亡,就要在更短的时间消灭更多的人。总部门前的冲突,同样基于这个目的?”
“当然。”
荣克肯定道,“要在短时间内结束战争,必须提升杀戮的效率。最有效率的是机器,没有钢铁一般的纪律与执行力,就会影响机器的效率。
美国是一个自由的国家,魔方兔子车组是一个个自由的团队。
美国人愿意享受奴隶的服务,但对奴隶抱有同情的正义人士越来越多,在奴隶反抗时不愿镇压的人越来越多。
美国人愿意享受劫掠的成果,但对被劫掠者的同情越来越多,在享受不义之财的时候,批判劫掠行为不义的人越来越多。
魔方兔子的雇员与美国人是一样的,披着毛皮爱护动物!他们拿着快餐行业最多的薪水,但会被劫掠造成的惨剧吓坏的。
媒体一定会渲染战争中弱势的一方如何可怜,因为我们而失去工作的人多么可悲。
那些失去工作,流离失所的同行,会让他们感同身受,会激发他们的同情心,会动摇军心,会拖累战事。
因为他们的同情,更多的人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要避免美国各界不可避免的正义之声,对公司的骚扰,我必须告诉美国人,示-威可以,不能过线。
我必须告诉各方,任何在战争时期,为我们制造麻烦,视sp为敌人的人,他们一定会梦想成真。
我必须告诉媒体与专家学者们,仁慈不是没有代价的,花着抢来的钱,就不要诋毁出去劫掠的战士。”
罗伯特.里奇叹了口气:“魔方兔子公司的全体雇员,同样要明白这个是么?”
“是的。”
荣克淡然道,“战争是卧倒,不是说教,让你卧就卧,没那么多为什么。闻令不倒,子弹打不死你,自有军法崩了你。
雇员大多是本能动物,大棒的信号强度,大于喇叭。看见鲜血,才会让他们知道闻鼓不进,闻金不退是什么后果。”
罗伯特.里奇有些担忧:“这么搞,会不会束缚各车组的个性,打击员工的士气?”
“不会!”
荣克一摆手,“我们赋予车组与雇员的是一种笼子里的自由,我们只是告诉他们,笼子通电,没有直面鲜血的觉悟,最好别碰。
但是,笼子有多大取决于我们的势力范围有多大。换言之,我们势力范围越大,我们的人自由越大。
笼子是束缚,可也是一张抵御猛禽侵扰,过滤混浊空气的滤网。
我们是做笼的,但不必告诉笼子里的人我们在做笼。
笼子对我们来讲是秩序的基石,但对笼子里的人来讲,笼子究竟是什么,取决于我们的文明。
取决于宣传,取决于受众的认知,笼子可以是安全感,可以是家庭,可以是保障,可以是纪律,可以是经济,可以是信仰。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他们养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养成对我们的服从与依赖。”
罗伯特.里奇苦笑:“我们在培养奴隶?还是培养精神病人?”
“恰恰相反,我们在解放奴隶,在治愈疯人院中的病人,我们身处的本就是一个疯人院,一个悲惨世界。
我们所能做的,只是让信仰我们的人,不要那么悲惨罢了。”
荣克平静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即便掌握了世间权杖的人,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如无物。
人类是活在当下的生灵,大多人就是本能动物,本能造就的世界就是动物世界,就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丛林世界。
我们要打造美丽新世界,不能依靠大多人的本能,不能为人民服务。只能利用大多人的本能,用胡萝卜的气味,与大棒下的条件反射,驱使人民为我们建设天堂。
天堂不是我们的,我们的肉体凐灭的那天,天堂依然存在,天堂是所有人的。
我们不正在建设天堂么,每一辆魔方兔子,不都是合伙人制度么。每个车组,难道不都是魔方兔子的主人么?
我们要摧毁的不是麦当劳,是腐朽的分配制度,是让人作呕的利润获取方式,旧世界的统治者在把人当畜生,在放牧。
本该解放出来的数以十亿计的人手,被固定到了土地上。本该解放出来的数以十亿计的大脑,被固定在了陈腐的教条中。
一千万人,就可以喂饱全人类,全球大多数农民一生辛苦,精耕细作,再勤劳又有什么意义?谆谆教导后代继续勤劳的意义?
一个人就可以种的地,却拴住了一千个人的一生,人类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大多数的人不是作为一个万物之灵的人,渡过一生,而是一生苟延残喘,卑微如蚁!
人类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了无限的无意义循环中,就再也没有闲暇仰望星空了。”
罗伯特.里奇揉揉眼角,疲惫道:“老板,旧世界的统治者支持我们,是因为看到您比他们坏的更有效率,更能攫取利润,不是为了让您把他们送进地狱的。
如果让外界知道您对资本主义的真实看法,我们会被世界围攻的。
放羊的习惯了放羊,习惯了剪羊毛,不会任我们惊动羊群的。羊习惯了做羊,习惯了被剪羊毛,就像理发一样不理不舒服。
我们让羊像人一样站起来,会得罪所有的牧场主,与羊群中所有的羊,这是在与世界为敌。
如果我们这么做了,羊吃人就会在我们身上上演,我们会被您想解救的羊吃掉。”
“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就不配自诩为万物之灵。”荣克淡然道。
“您的善,无人可以读懂。”
罗伯特.里奇摇头,“这是吃力不讨好,你不会被人理解的。”
“人间有恶,何必为善?”
荣克笑道,“不比坏人更坏,怎么打败坏人?我尽的是身为一个人的本分,求的志同道合的同伴,求的是让越来越多的人像个人一样活着,求的是向宇宙证明人类不是困守一隅的地球土著,不是求谁理解。”
罗伯特.里奇喃喃道:“我们真能看到那一天么?”
“‘我们’越多,那一天就离我们越近!或许我们会死在路上,可那又有什么呢?”
荣克轻轻道,“我们是万物之灵,天地之子,人生只是我们的一段旅程,我们终有一天会回到天地的怀抱,宇宙中孕育生命的起源。
死亡如果可以避免,人生的这段旅程,该是多么无趣啊?”
“唉,你这不是要拯救悲惨世界,是怕世界不够精彩啊。”
罗伯特.里奇深深叹了口气,“让世界陪你玩,老板,你疯的不轻。”
“a.la.volonté.du.peuple。”
荣克没搭理里奇,轻声哼起了歌,“et.à.la.santé.du.progress……
…为了人民的意愿,为了希望的进步。
…在心中斟满叛逆的美酒。
…敬明天,忠实的朋友。
…若是你心灵激荡。
…应和那远方战鼓擂响。
…那就是全人类尚存的希望……”
……
大西洋万米高空之上,一个疯子的轻声歌唱,引起了万里之外的一片狂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