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是完全按照卫旋的意思修建的,虽然比不上洛阳宫殿的奢华,却小桥流水、假山亭台,颇具后世江南园林的风格,更适宜人居。如果让卫旋选择,他宁愿住在州牧府。
何太后三人身份特殊,尽管没有公开,卫旋也不方便把她们直接安排进州牧府,就在州牧府后墙外另建了一处宅院。那处宅院没有对外的院门,倒是有一扇暗门和州牧府的后花园连通。何太后三人的吃穿用度全靠这扇暗门传递,蔡琰也时常通过这扇暗门去看望她们。当然,知道这扇暗门存在的只有卫旋、蔡琰和侍书、入画两个。
不过,卫旋还是第一次迈过这扇暗门,看到院内的景色,顿时大感意外。整个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花草也修剪得整整齐齐。而院中只有何太后三人,并没有丫鬟仆妇,却不知道这些粗活是由谁来做的。
庭院中间是一处荷花池,引活水而过,池中假山兰草,荷叶亭亭而立,十几条锦鲤游戏其间,还有蜻蜓、蝴蝶翩翩起舞。
卫旋一时兴起,脱口吟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忽听身后一个女子说道:“久闻大人诗文锦绣,果然名不虚传。”
卫旋回头一看,连忙行礼道:“臣卫旋参见太后娘娘。”
何太后从来没有见过卫旋对她行礼,反而吓了一跳,慌忙道:“此处只有民女何莲,却没有什么太后。”
其实她哪里知道,卫旋是当着蔡琰的面不得不如此。看到何莲慌乱的模样,卫旋笑道:“礼不可废。”
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何莲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叩首道:“既然礼不可废,何莲又是大人买下的侍婢,理当给大人磕头。”
说实话,何莲这辈子除了跪拜过汉灵帝刘宏,恐怕还没有向第二个人磕过头。唐妃、万年公主见了,齐声惊呼道:“母后,不可!”
尤其唐妃,脸色苍白,娇俏的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之让她想起了一段屈辱的往事,只是她与何莲都不知道那件事都是卫旋胡编,道长是卫旋假扮,自然也没有用过她们两个为炉鼎。
蔡琰更是吃惊道:“娘娘快快请起,不然昭姬亦要叩拜了。”
何莲却摇了摇头,沉声道:“唐妍,你也跪下!”
唐妍无奈,也只能跪了下来。
大汉王朝的太后、王妃主动跪在面前,这让卫旋也有点措手不及,只得说道:“好吧,这儿没有什么太后,也没有什么大人,咱们就当作彼此是邻里朋友,坐下聊一聊吧。”
何莲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不知卫公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卫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不觉一愣,旋即笑道:“卫某今日前来是想说一声,皇上到襄阳了。”
何莲神情平淡地说道:“皇上在哪里,与民女何干?”
蔡琰劝道:“何姨就不想与家人团圆?”看到卫旋满脸诧异,她又赶紧解释道:“唐妍、万年与妾身常以姐妹相称。”
卫旋揉了揉鼻子,平白无故地比何莲矮了一辈,让他有几分不爽,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反正他和蔡琰各交各的,他是不会称呼何莲为何姨。
何莲没有注意卫旋的表情,只管拉了蔡琰的手,笑道:“你们几个就是我的家人,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家人。这一年多,我已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也过得最开心。过去的恩恩怨怨,就让它们尽归尘土吧,我只想活回我自己。”
卫旋想了想,从衣袖中取出一只朱红漆盒递了过去,说道:“何夫人若是担心皇上不容,可以此物相献。”
何莲与刘协之间有杀母之仇,而如果没有刘协的存在,董卓也就不会行废立之事,更不会害死刘辩。所以,不管刘辩、刘协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感情如何,何莲和刘协之间的恩怨却是很难说得清楚。相信有了代表皇权传承的玉玺,再恶劣的关系都会发生扭转。
卫旋之所以这么好心,实在是因为何太后继续留在他手中已经成了块烫手山芋。
当初,卫旋想解救的其实是刘辩。这样,如果出现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局面,他就可以用刘辩与之相抗。但是他晚了一步,只好救下何莲与唐妍,必要时也能让这两个女人出来讲话。现在刘协已经在卫旋掌握之中,这两个女人便没了用处。一旦这两个女人的处境传扬出去,他反而说不清楚。倒不如把这两个女人送到刘协身边,他还能搏个保护宫眷的美誉。
至于传国玉玺的最后归属,卫旋一点都不担心。刘协本人都被他控制了,传国玉玺在刘协手里,也只是暂时保管罢了。
何莲不知道卫旋心中的想法,刚刚淡定的脸上也开始震惊起来,声音颤抖道:“这是传国玉玺?”
卫旋点头道:“未知真伪,正要请何夫人相鉴。”
何莲毕竟当过皇后、太后,见过太多大场面,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接过卫旋手中的漆盒,取出里面的玉玺仔细观瞧了半晌,又放回漆盒,双手呈到卫旋面前,说道:“此为真玺无误。”
卫旋不接,说道:“既为真玺,如何不取?”
何莲笑道:“刚才有言在先,我已非太后,仅一民女尔。既为民女,要此玺何用。何况此玺有灵,既为你所得,便与你有缘,当归你所有。纵是交给那刘协,他也守不住此玺。”
蔡琰慌忙道:“何姨,我夫君绝非叛逆之人!”
卫旋却暗赞何莲是个明白人,可惜何莲明白得太迟,否则又岂会有如今的天下大乱,传国玉玺也不会辗转到了他的手中。
何莲却把朱红漆盒往卫旋面前一放,说道:“昭姬难得来一回,今天无论如何要打满四圈再走。”又道:“听说马吊是卫公子所作,公子若是有兴,亦可坐下与民女等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