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之下,我在路上拉了土著问路,比划了很久,土著没人了解我的意思,还有人以为我肚子饿,摘了几个香蕉招呼我快点吃。
既然聊到这里,就顺便介绍一番苏鲁马益的情况。那里的土著敦厚质朴,为人大多很是实在。他们待客相当热情,家家户户不关门,客人随时可以入屋喝茶吃饭。
我在中原跟人家勾心斗角久了,一开始还真的不大习惯如此淳朴的品性。他们穷困潦倒,然而每个人眼睛里都洋溢着幸福。苏鲁马益终年炎热,土地肥沃,稻米一年可以三造。然而那边土著不识如何耕作,将稻种随意撒到田里面就不去搭理了,结果产量甚低。既然五谷的产量不能满足需求,那只能靠香蕉过活。
他们每家每户的房前屋后皆栽种了许多香蕉树,一年四季都有香蕉可吃。那些香蕉个子大,最重的一个可达半斤多。这香蕉的吃法也异彩纷呈,有烤的,有煮的,有晒干的,有蒸的,还有沾了粉油炸的。我有时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山猴子,来到苏鲁马益,居然能爱上这种一日三餐都吃香蕉的生活,每天至少都能吃上二十几个。
有了土著送的一大串香蕉,我感觉自己能够无往不利,骑着一匹瘦马又踏上寻虫的旅程。
但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残酷的。开心的时间只持续到我遇见一群猴子为止。
我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道行进,突然有几只猴子跳到马前手舞足蹈。瘦马吓了一跳,止步跃起,害得我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还不待我爬起身,又跑来几只猴子抢夺了香蕉就溜。如此前后夹击,熟门熟路,显然皆是惯犯。我可无法忍受被山猴子这么捉弄,提了马刀就追上山。
猴子张牙舞爪对我耀武扬威,我却不吃它们这一套,捡了石头把两只带头的掼下树来。剩下的猴子见状开始四处逃窜,随便把我香蕉也给带走了。
我不禁恼怒,对着偷香蕉的贼猴就是一顿好追。然而这山林茂密,猴子出入无碍,我却走得相当不易,得用刀开路,才能缓慢地前进。
耗费了好长一段时间,走不到多远,猴子跑没了,香蕉也丢了。我很是沮丧,转身想下山,突然发现林子里有些异样,嗡嗡嗡嗡闹哄哄的,一大群红色的胡蜂正疯狂地朝里面冲。
我凑上去瞧瞧,不禁乐了。原来这群胡蜂正在和一帮黑色的大蚂蚁对峙。那帮蚂蚁个头亦是惊人,至少有蜜蜂一般大小。两群虫豸不知为何闹出了矛盾,貌似在集中兵力准备开战。
也不知虫豸何时下令,胡蜂和蚂蚁突然就搅混在一起,你死我活地厮杀起来。胡蜂用毒刺螫,蚂蚁靠咬,不到一小会,地上就遍布着这些虫子的尸骸,各自都损失严重。
虫子绝非愚钝,只懂得横冲直撞,胡蜂见自己拿不到优势,便集体朝蚁后扑去。擒贼先擒王,想不到它们也运用如此策略。
我瞧这蚁后软绵绵,肥嘟嘟的,觉得它防御不住胡蜂的袭击,肯定得惨死在胡蜂刺下。哪知待胡蜂飞去,蚁后突然朝半空喷出些雾气,胡蜂一旦沾染,随之中毒跌落地上,无一例外。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这蚁后才是我要抓的毒虫。稍微一喷毒雾便叫胡蜂统统死绝,倘若人触碰上,也势必吃不了兜着走,这种毒虫肯定能满足虫二的要求。
我兴高采烈,赶紧摆出香炉,要把这蚁后擒住。这蚁后甚是聪明,尽管被香炉吸引过来,在香炉外徘徊,但是偏偏不爬进去。
我等得不耐烦,抓起它朝炉里一抛,盖上盖子撒腿就跑。蚂群失去蚁后,瞬间大乱,它们涌了过来,纷纷朝我喷出毒雾。我哪里会跟它们继续纠缠,压根不予理会,三步当两步跑,没一会就下了山坡,骑马速速朝回赶。
暮色四合,天际边上,一缕残红彻底散去,我终于回到了红头船上。虫二见到这蚁后,不胜欢喜。他告诉我,有了这般毒物,他的性命无忧。
虫二休养了半个月,身体渐渐复原。这段时间里,我本来还颇为担心蝠大会不会来报仇雪恨,到时虫二抵挡不住。可十多天过去,一切安安静静,蝠大不再现身。
有时候,我就跟虫二讨论谁是伏击我们的始作俑者。我一开始还认为是钱四为了钱财,跟蝠大通风报信。虫二一言否定了这个看法,钱四一家十一口人死在蝠大手里,他是有仇必报之人,即便再贪财,也不可能和蝠大进行交易。
至于那座宅子,虫二亦否定那是蝠大的杰作,他认为必定另有高人所为。为此我偷偷再去探访,觉得能从那里找到些端倪,但却发现宅子被彻底烧毁了,洞穴也被砂石填埋了,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弄不清楚敌人的身份,我们也无计可施,只好把精力放在重新远航的任务上。船夫死了好几个,此时大缺人手,虫二必须花费大量精力在招募新人的事情上。
他们忙碌,我倒乐得空闲,成天四处游荡,游览各地风景。苏鲁马益地方不是太大,岛屿却是相当多,我没事就驾着小船登岛玩耍。每当退潮的时候,鱼虾螃蟹往往夹在岩石缝隙中出不去,随便走走便可以捡回一大堆。拿来蒸炒煮炸,吃得一船人无不拍手称道。
在这时候,突然记起四年前到渔村的事情,那时我也做了一手好菜,吃得纪木成和纪晓霞笑得合不拢嘴。四年后,彼此反目成仇。而昔日最讨厌的虫二,却成了自己聊天喝酒的对象。
想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与人的交往也并非始终如一,不会变化。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月,我们的红头船终于重新扬帆起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