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呀的惊叫,夺过被褥,把自己埋在里面。留下一个我衣冠不整,坐在床沿,不知所措。
门外有人说话,听声音恰是我那新鲜出炉的老丈人,他道:“陈爷,你也见到了,没有骗你,小女今日刚刚出嫁,他们正在洞房。”
“纪木城,你好大的胆子,明明知道我们小爷喜欢纪晓霞,你不仅仅殴打我家小厮,还敢偷偷许配给他人!这小子是什么来头,竟敢夺我家小爷的心头所好?”
“陈爷,天地良心,小爷喜不喜欢小女,我真心不晓得啊。哎呀,这都里面那厮惹的祸啊。陈爷,你想想,我婆娘七年前没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自己闺女。本想嫁给好人家,博点养老钱。谁知里面那厮脱了闺女的下裳。你说吧,男女授受不亲,一旦亲了,这不嫁不行啊。哎呀,要是嫁到卢公家,那是几世才能修来的福气呀。你们大伙说,对不对啊?”
外面一堆人纷纷赞同道:“对啊。”一个个义愤填膺,都谴责我这小混蛋,哀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那你闺女带人打我家小厮呢?一个个鼻青脸肿,你敢说没有?”
那个叫纪晓霞的少女从被窝探出脑袋,嚷道:“他们突然过来要拉我走,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我们不打杀了,算是便宜他们了。”
?纪木城装出一副无辜模样,道:“陈爷,都是一场误会不是。我待会定会训斥小女。如今先让他们圆了洞房不?”
?陈爷哼了一声,在墙上踹了一脚,喊道:“走人!”一群人噼里啪啦退了出去。纪木城在后面高喊:“陈爷,你不喝两杯再走啊,陈爷。”
于是,木门被扶起来虚掩上,又把我们两人重新关在房内。
?“你出来吧。”我心里明白得很,其实自己不过又当了别人过墙梯,结婚之事不外是为了掩人耳目。“待客人走后,我可以走了吗?”我平静地说道。
纪晓霞跳出被窝,坐在一旁道:“原来你不是笨蛋啊,居然还懂些道理。”
我一听又火了,想想小爷我自从六岁起就尝遍了人生冷暖,十岁开始浪迹天涯。凭你这种人,居然敢来评价小爷,实在好笑。不过面对出言不逊,我又拿她没办法,只好强压火气,问她缘由。
她倒是伶牙俐齿,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原来这儿属于鮀州地界,卢公是此地一户豪绅。多年前这姓卢的曾经官居七品,后来因为贪污腐败之事东窗事发,被上级勒令告老还乡。
回到乡里,这人继续鱼肉百姓,无恶不作。兴许是上天有眼,他膝下只得一子,而且此子天生白痴。这卢公干脆借着传宗接代为名,掳掠美貌女子做儿子的妾侍,白痴儿子啥都不懂,那些妾侍全成了他的玩偶。
纪晓霞外出时日日穿着男装,为的就是自保。然而村里出了内鬼,有人将村长女儿长得俊俏之事告诉了卢公,那卢公便叫了手下三番四次前来抢人。幸亏纪晓霞从小习武,每一次都打得对方落花流水。
但是卢公却不死心,设下诡计处处刁难渔村众人,逼迫他们交人。时间一长,村里人渐渐丧失了支持村长的想法,有些人甚至要求村人速速将女儿嫁给卢公。
纪木城是一条汉子,哪里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他想把女儿嫁给别人,断了卢公的心思,可别人谁敢夺卢公之所好。
恰巧今日我这外人出现,而且有了那场误会。纪木城将计就计,借我演了一场好戏。反正女儿武功高强,即便和我同一间房,也不怕我使坏。
其实我至今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脑袋充斥的都是吃喝玩乐,哪里懂得许多。既然真相大白,我也没有生气,毕竟晓霞承诺,会让我吃饱。可是条件是必须在此呆上三个月,因为我离开的太快,容易让对方产生怀疑。
她这人虽然尖酸刻薄,但却办事言而有信。一个时辰后,我出得门去,跟父女二人一起吃了一顿饱饭。
说是饱饭,其实没啥米饭,每人一小碗罢了。我几口扒完,还想再添,纪木城狠狠道:“你这小子,是想吃穷我罢。若不是让你假装结婚,老子一年都吃不到一次饱饭。你想吃饱,不会多吃点鱼啊。”
我这才发现,和渔民生活,需改变生活习惯。在山村时,米饭比肉便宜,在渔村中,鱼肉却才是最廉价的食物。想吃饱,就得拼命吃鱼虾。
不过,人家的饭菜不是白吃的,我到了纪家,除了吃饭,还得干活劳作。第二天大早,纪木城便拉我出海,教我打鱼谋生。
纪木城在海里可算好手,他辨认水流,撒网入海,轻轻松松就能捞起一大堆鱼蟹。回到岸上,自然有渔商来收购,他们捡取了大鱼,剩下杂七杂八的渔获都只能自己拿回家吃掉。而辛辛苦苦打了一天渔,也赚不到几文钱。
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这种艰辛品尝过多年,深知个中滋味。但纪木城却是颇为乐观,辛劳之中,他还不忘调笑,?让人很受鼓舞。面对这样的临时老丈人,我过得相当舒心,于是竭力帮忙,相当勤快。
如果要说什么不好,那肯定要谈吃饭的事情。这儿人少地多,野味满地,可是烹调技术有限,好端端的海鲜做得腥臭难闻,不堪入嘴。尤其是此地之人喜好吃的鲎鱼,我更是无法接受。他们取出鲎卵拌了豆谷一同食用,一里之外,我都能闻到粪便一般的味道。
无法忍受之下,我只好请缨下厨,结果纪氏父母吃得欢天喜地,要我从此以后负责掌勺,且逢人就称赞我是天生一个好厨子。我也乐得如此,只是强调绝对不负责洗碗。
经过商议,我们决定三个月后,我半夜悄悄离开,扮出失踪的样子,用此金蝉脱壳之计,瞒天过海,让晓霞过上好日子。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我突然发现自己不大想离开,因为特别喜欢现在的安稳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一天都充满了冲劲,且不用担心遭人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