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儿，皮蛋求你让我亲亲脸蛋啦，亲一口就好，亲多了就让你亲我回本。小亲亲的喜儿啊。”
满嘴口水抹上来，害的得我脸颊全部湿透。臭得难以忍受，我屏住呼吸，可是坚持了不久，还是得继续体验。唉，小翠姐姐说得没错，男人果然臭得很。我想唤醒皮蛋，又担心吵醒了旁人，想挣脱搂抱，却无能为力，他气力比我大得太多了。
若只有皮蛋一人睡相差也便罢了，偏偏小厮们三个打呼噜，剩下一个则在磨牙，这叫我怎么入眠。疲惫不堪，刚刚入睡就被折腾醒来，欲哭无泪。
卯时天亮，皮蛋被大家唤醒，我才从魔爪中逃脱。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学着皮蛋的模样，嗲声嗲气道：“亲亲我的皮蛋哦哦。”
他们告知说，皮蛋睡觉向来如此，这里每人都被他啃过好几回。
我不禁气恼，他们明知如此，却还让我睡在皮蛋边上，分明是故意的。想来也罢，素儿姐姐叫我莫去与人争闹，我何必跟他们闹矛盾呢。
小厮们梳洗之后，一同前去用早餐。霍府的下人用餐，等级严明，单身的小厮和丫鬟皆是集体吃饭。我跟着小厮们来到一间大房，里面摆了十几张桌子，全是坐得满满当当。
我虽然是新人，不过因为昨天小翠向众人着力介绍，因此大伙颇为照顾，特地空出一个位置让我坐。
我一个小破孩，哪懂得霍府吃饭的规矩，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凳子。有人问我想吃什么，不假思索回答要白面馒头。很快有丫鬟端来几个馒头，一碗稀粥。我一看，郁闷了，这一块方型面团，不是馒头啊。
兴许他们听错了，或者拿错了。无论如何，对吃的东西，我是照单全收的。于是稀哩呱啦，全倒进了肚子。只是味道和素儿那里的饭菜天差地别，很是一般。
“小六子，味道怎么样呢？”一个丫鬟凑在旁边询问我。
我随口回答：“刚才那不是白面馒头。”
丫鬟眉头一皱，问道：“咋不是白面馒头了？馒头不是这样，哪会是哪样？”
“白面馒头我吃过，该是像小兔子的模样。”我斩钉截铁道。
立刻有丫鬟回应：“呀，老太太吃的白玉馒头你吃过？”
几个下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道：“白玉兔子那是备给主子吃的。”
有人冷笑道：“一个新来的小厮穿新的吃好的，敢情是当招了新主子来服侍的。”
我心中一颤，过去在陆家村见惯了这般光景，所谓三人成虎，几个人围着评头论足，便可造出事端，闹得鸡犬不宁。我一定是说错什么话了。
突然有人挤入人群道：“你们傻啦？六子在这里听着，你们是等着掌嘴是不？”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顿时噤若寒蝉，瞬间作鸟兽散，没人继续说东道西。人聚人散只是刹那间的事情，然而足以让我一个十岁孩童感觉到异样。
“这是六子吧。”
一个精瘦的男子从门外踱步而入，旁人忙不迭立起问好，恭恭敬敬道了一句：“张管家好。”
我依着素儿的教导，赶紧立着说道：“张管家，早安。我是新来的小厮六子。”
“知了，知了。”
张管家摸摸下巴一绺胡须，笑眯眯道：“果然如素儿姑娘所说，有股聪明劲。”
我赶紧回答道：“张管家尽管吩咐我，我定然勤勤快快。”
“哈哈哈，不急不急。姑娘给老太太说过她要亲自调教你，那活计就由姑娘安排吧，我这边暂时够人手。如果你吃完饭，赶快去找素儿姑娘，说不定她在等你了。”张管家一直笑眯眯的，倒也让人极其容易接洽。
他很不上心地问了几句我家庭的情况，便派遣了小厮引我去寻素儿，说是担心我在院子里迷路。
说的也是，昨晚天黑才到，那时夜色暗淡，看不出个所以然，此时一走，方晓得这里是个胜地。
麻州知府的别院内，楼阁亭榭、假山池沼一并俱全，方圆比小镇还大，端是教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照我看，这里大得足够住上十几二十个陆家村的人。在这里行走还真得需要本事，如果记性差，或者脚力不足，那还真绕不出去。
也亏带路的小厮记性不赖，虽然一开始绕了点远路，不过最后还是正确地把我带到了素儿身边。
远远见到素儿呆呆伫立在小湖边，其时湖面结冰，寒风起兮，冷透衣袂。她一袭素衣，流水袖轻舞，犹如仙子出尘。我攀过假山，蹑手蹑脚，探到她身后，冷不防喝了一声，“姐姐”。
“诶”，素儿慌慌张张扭头一瞧，见是我，喜上眉梢，揉着我的脑袋，连声道：“再叫多几声姐姐。”她的手有些冰冷。
我叫一声，她“诶”一声，她喜形于色，几乎要抱住我。蓦然记起什么，姿势定在了原位。紧接着取出手帕，抹了抹眼角。
“素儿姐姐，咋啦？”
“姐姐眼睛进砂子了。”
“姐姐，我小时候眼睛入了砂子，我娘用舌头给我舔出来的，用不用我给你舔一舔。”
素儿嘴巴一抿，用牙齿稍稍咬了咬下唇，竭力挤出笑容。
“来跟姐姐说说，昨晚睡得如何？”
我嘟嘟嘴，一五一十将情况告知素儿，“那皮蛋使劲地亲我的脸，舌头都使出来了。”
又谈起吃饭时发生的事情，问道：“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素儿先是笑不可支，后是面色凝重，摸摸我的脸颊道：“庭院深深深几许，这深的不单是院落，深的更是人心。你初来乍到，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不打紧。咱学学就懂了。只是莫学人家口蜜腹剑，阴险狡诈，知不？”
“知。”我大声回应。
素儿听了甚喜，揉着我的脸蛋道：“六子甚乖，姐姐最疼六子了。”
“咱们来的恰巧，今儿个乃是麻州赶集的日子，姐姐带你去逛逛如何？”
我一听，乐得一蹦三尺高，四年了，阿爹顾着喝酒，从未带我去小镇。对于集市的样貌，只剩下四年前的模糊印象。
“姐姐，你是这世上最俊俏的姐姐。”
“呀，六子嘴巴好甜呐。”
素儿牵了我的手，就朝外走。突然我见到左侧假山后人影晃过，正是可恶的霍敏基。我翻了一个白眼，跟着素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