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堕!下堕!身子撕裂般疼痛入骨,她竟幽幽睁开了眼,却大吃一惊,如此而下,必死无疑!
玄澈呢?他在哪里?明明适才,他的声音还在耳边,还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可是,这样死,未免不甘心,她的国恨、她的家仇、世唐的命,还有……她的挚爱,她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去?
虽然她亦知道她身中奇毒,原本便是活不长的,这兴许便是命数!
她终究闭眼,连同在身边不远下坠的马一起,轰隆落入激流。
时近清晨,河水冷入肌骨,洗去一身病痛灼热。
河水很快没顶,一阵窒迫的死亡滋味让麝月陡然生起本能的求生热望,在沉浮扑打中,她拼死抓住一条因石块滚落而从断裂的树干,任由河水沉浮,好不容易自剧毒折磨中清醒过来,却又很快不知东西南北方向的漂流而去。
玉色丝绦,从麝月身上散开,缠住一枝枯枝,她不知这是否是最后的挣扎,身体软弱无力,只能无助的看着这急急的水流,顺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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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大水的南疆内城,已如一座死城,到处漂浮着人或牲畜的尸体,而南疆外城亦受到奉天河支流影响,几近毁灭。
大水肆虐过后,从上游冲击下来的枯枝残叶浮浮荡荡地漂浮在外城,侥幸活下来的人们,无人敢再进内城,都忙着离开这生活了多年的故乡,因传闻过两天会有连日大雨,无异于又是一场浩劫。
一男子仰望着曾被传说永不可破的南疆内城,连连叹息,他的家亦在这场大水中覆灭了,好在家在城外边缘,还不至于丧命,他来到曾经家的位置,想要找寻什么,已过腰的大水,又让这一切看似全无可能,他神情有些焦躁,徒劳的用手打捞着,玉色丝绦倏然缠上他的手指。
他厌烦地随手一扯,将长长丝绦与枯枝远远抛出,谁知枯枝正打着一根刚从悬崖上游滑落的树木。
随着那玉色丝绦望过去,只见一名女子云发如水草凌乱,丝衣裹紧了曼妙的身躯,但却已昏迷不醒,双目紧闭,唇色如死!湿透的衣裙冰凉无比,但身子触手却有内热,甚是火热炽人,正是顺流而下的麝月。
那人为她搭脉,却露出欢快笑容:“哟,看来不用费心找那毒物了,这姑娘简直是天赐的!”
他说着,将麝月抱起,艰难的一步步向着水浅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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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冷,身体里却灼热滚烫。
好像有千百条毒蛇在噬咬着她的心脏,麝月艰难的呼吸,却好像被人掐住咽喉,不得一丝一毫的机会,她拼命挣扎,却被什么越抓越紧。
终于,剧痛难忍,她痛极惊醒,气喘吁吁,全身无力。
她看看四周,冰冷的夜,简陋的茅屋,屋内只有一盏弱弱燃烧的油灯,桌边坐着一名男子静静的喝茶。
她是死了吗?死于坠崖?还是死于剧毒?这里……是黄泉路的歇脚处?
“你是谁?我……我死了吗?”麝月轻轻开口,那人却猛然回头,“呸呸呸,真晦气,你死了,我是什么人?鬼吗?你这姑娘长的标标致致,怎的这般不会说话?”
那人长得俊秀,书生模样,看上去像个读书人,斯斯文文,不说有多好看,却是很舒服的男子,只是说起话来,猛烈了些,与他那俊秀的长相颇是不符。
原来,自己还活着!竟然……还活着!
麝月忙道:“小女子失言,还望先生莫怪。”
他上下打量她,点点头:“嗯……很久没人称我一声先生了,看在这两个字儿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也让你……少受些苦。”
麝月不解,却摇头苦笑:“将死之人,还有什么苦不能受?”
说着,胸口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喉间腥涩,一口乌黑鲜血吐了出来,麝月感觉体内似乎不再那般灼热,舒服了许多。
那人见了道:“呵呵,舒服一些没有?”
麝月惊讶的望着他,难道自己竟是遇到了贵人不成?
“舒服很多了,先生……您……”麝月没有说完,只道,“不知先生贵姓?”
“什么贵姓贱姓的,我叫百千寻。”百千寻话一出口,麝月立时惊住了,“百千寻?妙手鬼医百千寻?”
百千寻亦有些惊讶:“你这小小女子,看上去不像我们南疆人,竟听说过我?”
“妙手鬼医百千寻,入册很晚,入册时不过二十八岁,见钱眼开,以毒医人,从不做好事。”麝月说着,看向他,“可你为什么救我?”
“入册?入什么册?你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人?知道的还挺多!”百千寻上下打量她,连连摇头,“既然,你知道我从不做好事,那么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呢,救你是让你顶替我那精心用剧毒喂养了的金蛇啊。”
金蛇?!麝月听到金蛇便是毛骨悚然,那日,那条金色小蛇的凶残恐怖还历历在目。
百千寻见她不明白,解释说:“金蛇你应该不陌生吧?据我所知,你该是先中了丝丝漫的毒,不过很奇怪,你的脸竟然没有毁掉?好像毒素也除去了,根据我的判断,应是以外力吸去了,然后你又中了我南疆王的金蛇剧毒,之后是血欢毒,血欢毒虽能暂时缓解金蛇剧毒,可与男人欢爱后,便会毒性发作,到时候待到金蛇剧毒再次发作时,两毒齐发,必死无疑!”
百千寻说的都没有错!麝月听着,他是否会有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