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兵再次冲剿上来,娰苏明已经彻底深陷死地。
一个壮硕吴兵向娰苏明冲来,娰苏明高起大刀朝他迎面劈砍,就在大刀将要落在他脸上时,他双手一举,奋力抓住娰苏明手中大刀,然后抬脚踹在娰苏明左腿上。娰苏明左腿断裂而且久战力竭,这下再也撑不住了,他向后趔趄半步,重重坐在地上。
那吴兵将大刀往旁边一扔,就要上前生擒娰苏明,就在这时,一支箭突然飞来,正中那吴兵颈部,那吴兵捂着脖子跪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死了。紧接着,又是一箭,另一个吴兵也中箭身亡。
纷洛一边开弓放箭,一边向娰苏明缓缓走来,一箭又一箭,全部正中要害,那些想要活捉娰苏明的吴兵很快堆成一座小山。
弓箭手刚要射杀纷洛,尺略却连忙阻止,他高喊道:“抓活的!我要活的!”
吴兵得令,朝着纷洛冲去,可纷洛箭无虚发,一步一杀人。吴兵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甚至有吴兵吓破了胆,拼命往后逃窜。
尺略大怒,指着纷洛大喊:“上啊!你们给我上啊!快!”
吴兵这才重组阵型,顶着箭矢向纷洛杀了上来,虽然死了两三人,但吴兵们还是杀到了纷洛跟前。
女武士顶至纷洛身前,只见那女武士大吼一声,架起盾牌冲入敌阵与吴兵厮杀起来,虽然吴兵人多势众却根本占不到便宜,那女武士以一当百,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将吴兵杀得七零八落。
纷洛射出最后一支箭之后,终于走到了娰苏明身边,她揽住娰苏明,二人四目对视,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来不及说出口,她架起娰苏明向祭祀神殿缓缓走去。
娰苏明贴在纷洛耳边轻轻说道:“纷洛,我爱你。”
纷洛如同少女一般绯红了脸颊,只是微笑着说道:“不要再离开我了。”
“好,永远也不离开了。”
这时,和予和武士们已经将霜荼及老弱送入祭祀神殿,和予让武士们守住门口,自己则冲出围堵,向娰苏明跑去。
很快,和予冲至跟前,和女武士一起顶住吴兵,二人掩护娰苏明和纷洛向祭祀神殿撤离。
眼看纷洛和娰苏明就要进入祭祀神殿,尺略有些慌了,他命令所有人集中起来,向娰苏明和纷洛发起总攻。
但和予与女武士奋力抵抗,吴兵的进攻始终没有效果,当纷洛等人距离神殿只剩下十步之遥时,尺略彻底急了,他终于下定决心咬牙切齿喊道:“放箭!杀!杀!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令声刚落,弓箭手们立即开弓放箭,一排利箭如同闪电一般向纷洛等人射来。
女武士见状,一把推开和予,顶起盾牌挡在前面,虽然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但女武士的腿部还是中了两箭,她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放箭!”
紧接着又是一轮箭雨,女武士腿上受伤,来不及格挡。眼看箭矢就要射中纷洛,她猛然向上拔起身子,将飞矢全部挡住,十几只箭矢扎在她身上,几乎将她穿透。女武士已经气若游丝,用尽最后一口气将短剑狠狠插在地上,然后拄着短剑挺起了身子。
女武士的生命消逝了,然而,她已经化身为一堵高墙,她愿意用自己残存的躯壳,为纷洛再挡下一箭。
纷洛回头看了一眼那如同雕塑一般的尸体,来不及悲伤,祭祀神殿已近在咫尺,她必须抓住族人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放箭!”尺略高声大喊,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箭雨呼啸而来,和予下意识挥剑格挡,却还是被划破了手臂,他捂着流血的手臂,将纷洛和娰苏明送入殿内,然后立即关上了大门。
神殿内一片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摇曳着微弱的火光。纷洛刚刚架着娰苏明迈进神殿就失去力气瘫软在地上,娰苏明也摔倒在一旁。
纷洛后背中了一箭,伤势十分严重,而娰苏明在箭雨来袭时竭尽全力用身体护住纷洛,现在身中数箭已经奄奄一息。
和予顾不上包扎伤口,急忙跑来跪在娰苏明身边,他眼里满是泪水,悲痛的哭泣着,“父亲……呜呜……父亲……”
霜荼也跑来跪在一旁,她低声抽噎着,泪水吧嗒吧嗒滴落。
娰苏明已经说不出话,他颤抖着抬起右手,看着和予摆了摆手,示意和予不要悲伤。
娰苏明缓缓伸出满是鲜血的手,用手指轻轻触碰纷洛的嘴唇。
纷洛眼里满是泪水,她抓住娰苏明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娰苏明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眼神也愈发迷离,生命犹如一盏即将熄灭的残灯,摇曳着微弱的火光。
纷洛抱紧娰苏明,将娰苏明紧紧搂在怀中。
这或许是最后的厮守,也可能是永恒的开端。
娰苏明没有再说一句话,终于,他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力量,如同落叶归根一般,静静落在纷洛怀中。
纷洛轻轻抚摸着娰苏明,一遍又一遍。
纷洛知道,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陪在娰苏明身边,她咳出一口血,艰难撑起身子。
“我……咳咳……命不久矣……”
“族长!族长!”越女族人放声痛哭。
“不……不用悲伤……这……这都是注定……的事情……娰……霜荼。”
霜荼听到纷洛在喊自己的名字,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睛看着纷洛。
纷洛带血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好……娰霜荼……你是个好孩子,是被凰墨大人……选中的人。”
霜荼抬起头,看着悬顶上的神凰,眼前浮现出女神的形象。
“越女族……还有凰墨大人的遗产……就都交给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越女族的族长了!一定……一定……一定不要让凰墨大人失望!也……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最后一个字,纷洛的心跳停止了,她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力量,倾覆在娰苏明身上,犹如凋零的花瓣,轻轻纷繁陨落,仿佛将娰苏明的遗体温柔的包裹在绚丽的花塚里。
越女族人纷纷失声痛哭,和予也泪流满面。
霜荼眼眶憋通红,泪水几乎决堤而出,她努力控制着泪水,只是向娰苏明和纷洛的遗体磕了一个头,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然后,霜荼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堵住大门,打开密道,快!敌人就要杀进来了!”
越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向霜荼行礼道:“遵命!族长大人!”
祭祀神殿厚重的大门外,尺略正愤怒的指挥着吴兵撞击大门。这时,萧摄带着三十几人从北边赶了过来。
尺略见到萧摄,质问道:“抓到张循了么?!”
萧摄摇了摇头,“没找到张循,不知道他藏什么地方去了。”
“废物!你不是说你了如指掌吗!现在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呵呵,公子,别急啊,我自然有办法。”
“什么办法?”
萧摄转身向后一指,只见几个吴兵正押解着一个女孩,那女孩被蒙住双眼,显得有些惊慌。
“这是什么意思?”
萧摄低声说道:“公子,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是越女族的小主——见月,而且跟娰和予有些感情,我想,用她来交换的话,张循肯定会出现。”
“出现?你是说张循就藏在附近?”
“呵呵,那是肯定。”
“好!”
尺略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支匕首,走到见月身边,一把揪起见月的头发,把见月拽到祭祀神殿前的广场上,尺略把匕首架在见月脖子上,高声喊道:“张循!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快现身!不然我就杀了见月!”
喊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良久却没有任何回应。
和予在祭祀神殿里听到这声喊叫,急的来回踱步,他愤恨的骂着尺略,恨不得将其活剥。
“不行!我得出去救见月!”
“哥哥!你冷静一点!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嗯……嗯……你说的对,冷静……冷静!可是我怎么能冷静得下来!”和予终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拔出佩剑,来回踱步。
霜荼一把拉住和予的手,目光坚定的注视着和予,“哥哥!先进密室吧!大门支撑不了多久了!要快!我相信小循哥哥会想办法的!”
“好……好……”和予心神不安,但他知道霜荼的做法是正确的,他将佩剑收回,跟着霜荼进了密室。
尺略把匕首紧紧贴在见月脖子上,听着见月急促的喘息声,他感到无比兴奋,“哈哈哈!张循,你还不出来?哈哈,你的小妹妹可是很害怕呀,哈哈!”
尺略一边笑着,一把竖起匕首,几乎将那锋利的尖端刺入见月洁白的肌肤。
“慢着!”只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满脸灰土的吴兵,他拉开一把弓,正对着尺略。
“呵呵,张循,想不到呀,你竟然一直藏在我旁边。”
“尺略公子,此言差矣,我要是一直藏在你身边的话,你早就死了,也就不会容你犯下如此罪行!只可惜啊,我来晚了……”
“哼哼,你就说大话吧!不过我还纳闷儿呢,我这边这么热闹,你张循人在哪呢?”
“之前你派人去抓我,我打晕了一个混进队伍,刚刚跟着队伍赶过来。不过说来奇怪,大王派来抓我的人竟然是你?领兵的人都死哪去了?”
“你还不知道吧,今天白天,大王对齐出兵了,而且是水陆同时开进。”
“出兵?”张循感到一丝无奈,摇头道:“大王不理智啊。”
“不理智?哼哼,这次大王派出重兵,志在必得,所以,抓你回去这种小事,就让我信手拈来吧。”
“信手拈来?”张循看了看满地的尸体,笑道:“公子还真是有本事啊。”
“哼!张循,乖乖跟我回去,我还能帮你跟大王求求情。”
张循一边向尺略靠近,一边说道:“多谢公子好意,既然公子有心,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这样吧,你就把女孩放了,然后我就投降。如何?”
“呵呵,张将军到底是爽快人,好!我这就放人。”
尺略说罢,放开了见月,然后命手下给见月松绑,却没有解开蒙在见月眼睛上的布条。他看到张循却依然举着弓,正对着自己,便说道:“怎么?我都放人了,你这弓还不放下?怎么你还想射杀我不成?”
“哪能呢?尺略公子,我要是射杀了你,你这些手下也不会放过我的。”
“哼,聪明。”
“只不过,我得让这女孩先走远了,才能缴械。”
“好!我让她先走,反正你也跑不掉。”
尺略说罢,解开了蒙在见月眼睛上的布条,然后向前一推,把见月推倒在一具尸体上。
见月按了一手血,她慌张的爬起来,使劲眨着眼睛,想要尽快适应眼前的黑暗。当她看清楚时,才发现周围尸堆成山,血流成河,这骇人的一幕吓得她惊慌失措,她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哪里能经受得起这样的场面。她颤抖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跑呀!见月!”张循大声喊道。
虽然听到了张循的呼喊,见月却不敢回头,她抖如筛糠,呆呆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突然,她拔腿就跑,一溜烟消失在北边昏暗的小巷中。
张循伸着脖子向北边张望,当再也看不到见月的踪影时,他才缓缓放松弓弦,将弓扔在地上,然后高举双手,笑道:“呵呵,以我的射术,就算这么近恐怕也射不中呀。”
“哼,给我绑了!”
吴兵上前按住张循,将他绑缚起来。
张循看着萧摄笑道:“喂,萧师兄,我还真没想到是你把吴兵引过来的。”
萧摄走到张循身边,蹲下来说道:“师弟啊,师兄可是为你好,你们这么逃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回去跟吴王把话说明白了好。”
“呵呵,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师弟啊,好自为之。”
“哼哼,萧师兄,你也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