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足急忙定神一看,这才发现黄蕴和太子友竟然都站在自己面前,他大吃一惊,赶忙挪过身子,面向黄蕴报道:“不知将军和太子归来,小人有罪。”
“哼!念你不知情,免你罪责,快说,有何军情?”
“一个时辰之前,姬参军命我火速前往宛丘城侦查情况,我到了宛丘城下,看到咱们的弟兄果然正在攻城。”
黄蕴登时大怒,叫嚷道:“攻城!?张循疯了么!我让他守好家,他怎么敢去攻城?!”
“禀将军!攻城的只有六百人,而且是佯攻。”
“六百人?佯攻?宛丘城好歹也是陈国都城,六百人够干什么?!佯攻也是胡扯!”
这时,姬政凑上前来,问道:“曹副官,那个侍从不是说五千人攻城么?怎么又变成六百人了?”
“姬参军!宛丘城下确实只有六百人,不过他们临时打造了十八座假的攻城楼车,而且还有大量的树枝做成的假人。一开始我远远望去,也是大吃一惊,还真以为咱们有几千兄弟准备攻城呢。”
“曹副官,那……”
姬政话还没说完,却被黄蕴一把拨开,黄蕴质问道:“张循呢?!他这一出到底唱的什么戏!?”
曹足答道:“张将军带着四百精兵遁地入城,现已攻入宛丘了!”
姬政心头一颤,顿时方寸大乱,他顾不上黄蕴排斥,上前问道:“什么!张循他?他遁地入城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碍于黄蕴的态度,曹足本不想回答姬政,但见姬政双目如火,眉宇之间宛若雷霆将至,他不得不支支吾吾答道:“佯攻的弟兄们告诉我张将军以擂鼓声作掩护,挖掘地道通入城中。不过,天刚刚微亮那会儿,宛丘守将率兵出城,发现那十八座攻城楼车只是些空架子,几千人也都是些假人。守将看明白这一情况之后,也没再理睬佯攻的弟兄们,而是立即率兵杀回城去了!”
姬政慌乱的踱着步子,完全没有注意到黄蕴的一脸阴沉。
“糟了!糟了!他们发现佯攻的骗局了!这下小循有危险,他现在一定深陷险境,我要想办法,想办法救他!”
黄蕴见到姬政如此惊慌失措,反倒一脸讥笑,“呵呵,这个张循有点儿意思,他带着四百人钻进城去干嘛?遁地入城无异于自寻死路,哈哈,说不定他已经死在城根儿下了。”
姬政焦急万分,忙向黄蕴行礼道:“黄将军!张循此时一定身在宛丘城中!他这样做是为了擒获陈王,扭转乾坤!既然陈国人已经发现!那么他现在必然身陷险境、危在旦夕!将军!我们得去救他!”
“哈哈,哈哈。姬大将军放心,你啊,多虑啦。张将军,哼哼,神通广大,本领高强。他若是擒住了陈王,那自然是头功,若是擒不住陈王,以张将军的本事,他进得去,也就出得来,哈哈。”
面对此般冷嘲热讽,姬政怒火中烧,但要想救援张循,他必须忍气吞声。只听扑通一声,姬政竟然拜倒在黄蕴面前,跪地请求道:“黄将军!请出兵攻打宛丘城救援张将军!在下恳求将军念在刚才的事儿上出兵救援张循!”
“大胆!姬政!不要以为你有些许功劳,我就不得不依着你!你自己好好想想,现在率兵去攻打宛丘城,合理么!?可行么!?一来,我们这些人马不足以入城,二来,我们根本不知道张循他现在身在何处,说不定他已经出城了呢!还有,最关键的!现在我们的第一要务是保护好太子殿下的安全!你这样带着人马贸然进城,是置太子安危于何在?!”
姬政愤恨不已,他咬住牙关,强忍着愤怒,转身拜向太子友,请求道:“太子殿下!请救救小循吧。”
太子友显得手足无措,低头看看姬政,又转头看看黄蕴,犹豫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姬政啊,张循他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留后手吧?咱们这么贸然进去,不说救不到张循,就连咱们也有可能身陷险境。你看啊,不如这样,咱们先退到城南三十里,然后再想办法。行不行?”
听罢这话,姬政仰天长叹,口中已再无言语。愤怒、焦虑、绝望,种种心绪在他内心激烈翻腾,疯狂碰撞,最终骤冷凝结,湮灭成一片黑暗。良久,姬政才缓缓起身,低下头默默向营帐走去。
望着姬政落寞的身影,太子友凑到黄蕴身边,低声耳语道:“舅舅,不救张循真的好么?”
“去哪救?怎么救?干嘛救?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还想怎样?”
“可是,人家救咱们出来,咱们却对人家兄弟这样不管不问,真的好么?”
“你是什么身份,他张循又是什么身份?能放到一块比么?!你别管了,回去休息会儿,晌午时候就拔营撤出。”
“嗯……也好。”太子友嘀咕了一声。
于是,二人准备分别回营休息,太子友刚走出几步,却见到姬政正快步向他走来,太子友感到很不好意思,尴尬的朝姬政打招呼,“姬爱卿啊,我还说去找你聊聊呢,怎么?你又出来了,有什么事?”
姬政并未理睬,而只提着一把短剑与太子友擦肩而过,冲着黄蕴飞奔而去。
“舅舅……”
没等太子友提醒,姬政已经跃至黄蕴身后。黄蕴感觉到一阵烈风袭来,刚一回头,却见一把利剑已经架在脖子上。
姬政呵斥道:“下令!攻打宛丘!”
周围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虽然他们心向姬政,却不得不挺出刀剑将姬政围在垓心。
黄蕴怒斥道:“姬政!你胁迫主将!可知这是何等大罪!”
“主将?哼,半个时辰之前,你还是陈国的阶下囚!如今统兵符节在我手中!众人谁敢抗令?!”说罢,姬政向众人出示虎纹兵符。
黄蕴斜眼一看,发现那符节不过是张循的兵符,便笑道:“哼,我当是什么符节呢,不过是张循的左先锋兵符罢了。”
“主将被俘,副将被俘,右先锋也被俘,你们兵符均被收缴。这种时候张先锋自然是军队最高统帅!而这枚虎纹兵符也代表军中最大权利!我受统帅之命,统领此处四千吴兵,谁敢不服!”
黄蕴气愤不已,高声呵斥:“可是主将回来了!现在,谁说了算?!”
姬政将利剑向下一按,剑锋嵌入黄蕴脖子,一股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流淌,姬政越按越深,鲜血越流越多。姬政高声喊道:“现在!谁说了算!”
黄蕴疼得呲牙裂嘴,虽然他气愤不已,却完全不敢动弹,只能少气无力的骂道:“你!你!好你个姬政!狗胆包天!反了你了!”
姬政再次将剑向下一压,怒吼道:“别以为我不敢剁掉你的狗头!”
太子友见姬政手上的剑越按越深,显然已经下定杀心,便赶忙求情道:“姬兄啊!姬兄!姬爱卿!快放开黄将军!我们有话好商量!好商量啊!”
姬政昂起头,盯住太子友,“太子殿下!你只管随我杀入城去,我必会保你无虞,如果太子殿下有任何闪失,我姬政必然以死谢罪。”
“入城?这……这不太好吧……嗯……能否留下三千人马?姬兄大可带一千精兵去攻城,人数虽然不多,却是兵贵神速啊。”太子友支支吾吾道。
“不行!我最多留给你一百人!但栾山守军见到我军调动,必然冲杀过来,届时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一百人?这也太少了吧……”
“多说无益!”
太子友见姬政满眼血丝,俨然一尊杀神,自知姬政已经不可能改变主意,只能无奈的说道:“哎!也好!也好!我随你去攻城,你放开黄将军吧!”
黄蕴也叹了口气,不再反驳,“诶!随你去吧。”
于是,姬政一把推开黄蕴,高举兵符,厉声下令道:“全军听令!不带辎重,即刻出发攻打宛丘!”
“喏!”众传令兵得令之后,迅速向各营奔走传令。
太子友赶忙上前扶住黄蕴,黄蕴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狠狠瞪住姬政,咒骂道:“姬政!咱们走着瞧!”
姬政转身背对黄蕴,微微侧脸,冷冷说道:“别想什么花招,只要我想杀你,转瞬便可让你人头落地。”
黄蕴低声自语道:“哼,走着瞧。”
很快,营地里人头攒动,全部兵力整合完毕,随着姬政一声令下,大军向着宛丘方向火速开进。
部队开至宛丘城下,姬政立即整合佯攻部队,并命令士兵推动檑车攻打宛丘城门,宛丘守军大部分被调至城中围剿张循,城门处几乎空无一人。姬政仅遭遇零星抵抗,不足半个时辰,便利用檑车将宛丘城门撞碎,并顺利攻入城中。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明媚的晨光照射着宛丘城,城里阴燃的暗火散发出袅袅青烟。微风拂过,将青烟稀释成一团稀薄的寒雾,仿佛透明的灰纱轻覆在环城之上。
从拂晓开始的大战已经基本结束,姬政带领吴兵迅速占领南城,并一路攻至皇宫,逼迫陈兵向城北退防。
这时,以皇宫为界,两国兵马隔街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