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大营西侧的一片林子里,上百名陈国士兵正在秘密集结,他们身穿黑衣,远远观望着大营里的一举一动。大营中只有少量兵力巡逻,摇曳的火光呈现出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
黑衣人在夜色掩护下悄无声息靠近吴军大营,他们倚靠在围栏下,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两个吴兵正在侧门站岗,有说有笑的闲聊着家里的琐事,火盆里炭火正旺,火星崩裂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脆。
这时,黑衣人悄悄摸上前来,举起手弩对准了这两个毫不知情的吴兵。只见两道黑光闪过,箭矢从暗处射出,正中两人头颅,闲谈还未结束,他们却已倒地身亡。紧接着,上百名黑衣人从侧门鱼贯而入,分成几小队,悄悄潜伏在营帐外面。
然而,就在这些黑衣人准备大开杀戒时,大营外面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密集的火光将黑夜点亮,吴兵居然从大营外面杀了出来。
黑衣人这才知道中计了,眼看大营外面重重围困,他们已然无处求生,眼下只能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拼死突围。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黑衣人很快被斩杀殆尽。
张循远远观望着大营里上演的杀戮,对姬政说道:“虽然挡住了这一次偷袭,但陈国人迟早会发现我们只有一千人的事实。”
“是啊,一旦陈国人全力杀来,大营必失。”
“哎,也不知黄将军那边情况如何。”张循心中烦乱不安,不觉间紧皱了眉头,他转过身对副官说道:“下令,清扫战场,收敛死者,全军回营休整,分三批轮流站岗。”
“喏!”副官应道。
“等等!”张循突然觉得这副官看起来面熟,便叫住副官问道:“你是?当初和公皙哥下棋的书生,介隐?”
副官拱手答道:“正是在下,当初若不是将军收我在左军营做粮司,我恐怕早就饿死了,将军知遇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介隐说罢便跪下向张循叩拜,张循赶忙将介隐扶起,说道:“不必如此,快快请起。你怎么变成我的副官了?”
介隐起身答道:“出征之后,我一直担任左军粮司,负责后勤补给。黄将军前去救援太子时,几乎带走了所有的军务官,但我职位低下,故而未被带去。现在军中只剩我一个文职,因此由我临时担任将军的副官一职。”
“好,很好,有你在这儿,我踏实了很多。”
“谢将军赏识。”
“嗯,去传令吧。”
“喏!”
张循刚刚回到大营,恰好见到曹足骑马赶来,曹足刚刚踏入营地便累的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张循急忙命人扶起曹足,并打水给曹足解渴。
曹足来不及喝水,慌乱说道:“张将军!不好了!大事……”
张循生怕扰乱军心,急忙示意曹足闭嘴,但他已经隐约预感到危机。随后,张循带曹足进入营帐,问道:“到底何事?你别慌,慢慢说!”
“黄将军!黄将军他也被俘虏了!”
“啊!?怎么回事?!怎么又被俘了?!”
曹足灌了一大口水,说道:“我们路上遇到一个前来接应的刀疤脸,谁知这刀疤脸居然是陈国的奸细!陈国人用太子威胁,诱骗黄将军前去谈判,黄将军刚走到他们营前就被刀疤脸擒住了!”
“欸!黄将军为何也如此不慎!”张循捶胸顿足,又慌忙问道:“那四千士兵呢?!现在情况如何?!”
“我临时下令士兵后退十里,好在陈国人并没有追杀过来,但是现在群龙无首,四千士兵无人指挥。万一陈国人冲杀过来,恐怕无法抵抗啊!”
张循方寸大乱,眼下的情况真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姬政见张循急得来回踱步,赶忙上前按住张循肩膀,示意他冷静。
姬政问曹足:“太子的三千人呢?”
“据说昨天被陈国人杀死了一千多人,剩下的被太子殿下勒令投降了。”
姬政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大势已去。”
“不对!”张循突然坚定的说道:“还有机会!我之前说过,还有一策!虽然风险极大,却能逆转乾坤!”
“如何?”
“擒贼先擒王!”张循斩钉截铁说出这几个字。
“你的意思是攻打宛丘,擒获陈王,用更大的威胁来胁迫陈国人?”
“正是!我必须想办法破城,只要擒获陈王,迫使其主动投降,我们就可以反败为胜。”
“天方夜谭!眼下的情况就连自保都做不到,又如何擒获陈王?!”
张循托着下巴,嘀咕道:“我也没想好,或许我可以想办法混进城去。”
姬政极力反对,“不可!绝对不要试图进城!那样风险太大了!”
“但是太子殿下和黄将军都已被擒,眼下已是败局,若要反败为胜,只能想办法攻入宛丘擒获陈王,混进去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那样无异于送死!”姬政狠狠按住张循的肩膀,严肃的说道:“循弟!无论如何都不要做傻事!再说了!你怎么可能混进城去!”
张循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哎……也是,进城谈何容易。”
姬政见张循不再坚持,这才松了口气,“先对峙一段时间吧,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双方暂时处于僵持状态,必须等待变局出现才能顺势破局。”
“哎……我们至今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如此轻敌又怎么可能取胜。真是应了《孙子兵法》里面那句话,‘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败兵,轻率出征,战到将败之时再祈求变局,但是现在能出现什么变局?我们的处境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好了,你先冷静。不管怎样,现在破城无方,你也只能静观其变。”
张循无奈,只能点头道:“也好,我们再想想办法。”
这时,曹足焦急万分,请命道:“张将军,您现在是我军的最高将领,眼下该如何行事?!栾山那里还有四千弟兄无人指挥!该怎么办啊?!”
张循沉思片刻,缓缓抬起头看着姬政,二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姬政已经知晓张循意图,遂用力的点了点头。
于是,张循将自己的虎纹兵符交给姬政,并严肃的说道:“兄长,我现在命你为参军,你立即带曹副官出发前往栾山,接管部队指挥权。这兵符便是你的信物,曹副官也能证明此事。还望兄长见机行事,务必牵制栾山守军!”
姬政向外迈出一步,拱手行礼道:“喏!”
很快,姬政便收拾妥当,准备带曹足和冬牙前往栾山。临行前,姬政问张循:“你这里打算如何行事?”
“静观其变吧,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一千人无论如何都守不住大营,我必须调集舒县等四城的守军,以扩充兵力应付局面。”
姬政提醒道:“务必保密行事,严防城中哗变。”
“嗯,我也正有此意。”张循一把拉住姬政的手,说道:“小姬,栾山那边情况复杂,一定要随机应变。”
“我知道,我们必须保持联络,随时互通消息,一旦出现转机,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嗯!保重!”
“保重!”
朦胧的上弦月在流云中忽明忽暗,二人拱手道别,姬政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看不见的远方。
张循驻足远眺,久久回不过神来。这时,介隐上前问道:“将军,眼下该如何行事?”
张循低声道:“火速派遣传令兵前往巴集、北杨、洪县、舒县四城调回守军,每座城中只留五百士兵,除伤兵之外,其余兵力全部调来大营,务必秘密行事,切不可暴露行踪。”
“将军,我们当时在巴集县留下了两千人,除了三百伤兵,应该能调来一千二百人,巴集县离宛丘很近,守军明天下午就可以赶到。”
“命令部队急行军,明日下午务必赶到。”
介隐盘算了一下,说道:“眼下我们只有一千兵力,巴集守军赶来之后,我们也只有两千二百人,防守压力仍然很大。其余三城距离较远,守军需要数日才能抵达,不过人数会很可观。我估算了一下,如果每座城池留下五百人,除去伤兵,应该还能再调来两千人。如此一来,十天之内,我们可以调集四千多人,足够攻城了。”
张循皱眉道:“当前局势焦灼,随时可能发生重大变故,十天时间太长了,陈国人绝对不会给我们那么长时间。欸!关键太子在陈国人手中,一旦消息继续酝酿,我们可能会处处被动。”
“将军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当下并无破敌之法,姬参军说得没错,眼下只能静观其变。”
张循摇了摇头,叹气道:“哎,难办,难办啊!不管怎样,先把最近的守军调过来再说!”
“喏!我这就去派遣传令兵。时候不早了,将军还是回去睡会儿觉吧。”
“我哪里睡得着啊,哎,我到外面去散散步,你速速去传令。”
“喏。”
张循心情郁闷,缓步走到营外。此时月色暗淡,漆黑之中寒风萧萧,远处一片森林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诡异的窸窣声。
突然,张循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浮现,他兴奋至极,急忙找到介隐,说道:“快!召集士兵,随我去砍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