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对这势大力沉横扫而来的棍影,他来不及思考,凝神执剑挡在身前,澎湃巨力再下一刻自剑身袭来,只一刹,他双手虎口崩裂,挡在身前的青锋也随着棍影落在了胸前,几乎在瞬间,他的五脏六腑便受到剧烈的震荡,口中也随之喷出鲜血,身躯向门外倒飞而去,只闻痛苦哼声,但似乎再无其他动静。
持棍而立,杀生老人眉宇轻皱,门外风雨吹来,拂动着额上苍发,丝缕寒芒自目中展露而出,却难遮掩他心中此时浮现的寒意,是如此的浓烈,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气,眨眼间覆盖了他的心神,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恐惧!
“究竟……是谁?”那突如其来的寒意是一道隐晦的气机,就这样出现在了他心神灵海感知的范围中,好似一颗明亮的光火,悄无声息却如此醒目,令人寒意丛生。
蓦然间,一缕萤火自门外忽然飘入屋中,萤火光芒极淡,飘然浮动着向他而来,但,不知缘何,本是极慢的萤火在他眼中却是快到了极点!有心想要闪避,却忽然发现似乎有着事物束缚者他的手脚,任他如何挣扎,都难逃袭来的萤火,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萤火飘飞而来,无形间,莫大的恐惧笼罩周身,他几欲张口疯狂大吼,却发现自己的身躯竟然如此孱弱,好似刚出生的孩子一般,瘫软的几乎没有任何动作。
刹那,杀生老人额头便被冷汗布满,在那莫名的危机下,他不惜燃烧了自己的修为乃至寿元,在澎湃至极的灵力下,那无形间束缚着他的事物似是崩断了一般,先前身躯的那种孱弱感也随之散去,而忽然迸发的凌厉气势席卷而出,将茅屋中的烛火尽数吹灭,屋内的事物也随之晃动倒下,整座茅屋都在他忽然惊起的修为下震颤不止。
但,纵然燃烧了修为挣脱束缚,那等凌厉的劲气下寻常之物根本近不得他,然而那缕萤火却是视若无物般依旧飞来,仍然是那般缓慢,却好似是另一层枷锁困住了他,任凭他再次施展惊人之势,却依然奈何不得周身束缚的枷锁,并不沉重,但无论他用尽手段,也毫无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的看着萤火飞来,然而没入了他的身躯。
滔天的危机涌入心神,他闭上了双眼,等待片刻,却没有任何疼痛袭来,自己依然如故。
“我还活着?”睁开双眼,杀生老人面上掠过一抹讶异,随即伸手向前一点,莫名之力在指尖席卷开来,灵力依然在,他似乎仍然活着,也依然站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但周遭倒落的事物似是在昭示着这一切的确实发生。
“莫非是……幻术之法?”骤然间,他心神一沉,面上掠过一抹震怒之意抬头望向门外,若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那便是有人在幕后施展了不知名的手段,而这种手段,甚至能够轻易的将他陷入一场幻阵中,无论从何处来看,都拥有着足以碾压他的修为。
“阁下此举未免太过卑鄙了,你虽修为惊人,又为何这般侮辱于我?”将燃烧的修为以及寿元平复下来,杀生老人蓦然抬头,一抹厉色在目中浮现,他缓步而行,踏过了脚下的血迹,走过了狼藉的地面,没入了风雨之中,当肩头被雨水浸湿,他抬头望去,滂沱大雨之中,一名老者身着麻衣负着双手,所立之处方圆三尺滴雨不落,纵然风雨再大,他那衣袂上却依然干净整洁,没有丝毫水迹。
“老夫从不做无用之功,又何谈侮辱于你?”似是察觉到了他走出茅屋,麻衣老者缓缓转过身,那张平淡而又苍皱的面容就这样落入了杀生老人的眼中,他瞳孔骤然凝缩到了极点,前所未有的震骇在他心头弥漫,无尽的恐惧在他面上流转,下意识的,他不禁后退了一步,持着长棍的手掌也微微有些颤抖,恐惧之下已是分不清他面上留下的究竟是汗还是雨水。
悄然间,身后传来木器碎裂的声响,随即,伴随着不断回荡在耳畔的响声,整座木屋就这样坍塌在了风雨中,先前炉火所在之地却是燃起了火焰,任由风雨吹打,却巍然而立不肯熄灭。
这座茅屋不过是凡人家再寻常不过的屋子,又如何能够经受得起他那惊人之势的摧残?若非以他的气势兀自支撑着整座茅屋的根基,只怕早已坍塌,而此际,心神受到前所未有的惊动,他的气息也在片刻紊乱,自然难以支撑这座茅屋。
轰然倒塌的茅屋却未曾惊动任何人,有些事,在他们眼中早已化作了平淡,甚至天崩地裂尚在眼前也不过坦然面对,归途不过一死罢了,又有何惧?他们每个人,都曾在无数血雨腥风中走过,踏过无数尸山血海走到现在,又有什么能够令他们动容?或许,唯有他们心底所念的那几件事吧。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吧。”麻衣老者负着手淡然而立,凝望着风雨之中的杀生老人,面上无悲无喜,甚至没有丝毫意外。
“幻阳一念仙或魔,八方血浴惊云天!鼎鼎大名的幻阳大人,或许他人不记得了,但我,又怎会忘记?”杀生老人带着一抹苦涩,将掌中所握的长棍径直扎入青石下,赫然放弃了所有抵抗。
“说的不错,当初你到了我的宅邸前,自然也应该清楚会有这一天的。”幻阳微微点头,望着此人的面上有着一抹欣赏之意,此人做事极其缜密,如若不然也不会过了如此之久才被发现,但,有些人有些事,终归难逃!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告诉我,与你同行的那个人是谁,又许你了什么条件,令你不惜甘冒这种凶险来到我的宅邸前窥探?”忽然,幻阳的双目变得有些凌厉,有些事宜他不喜欢猜,不过是一个学有小成的魔门散修罢了,又如何能够入得他的眼中。
“幻阳大人问的实在太多,我一个个回答吧。”微微抱拳施以歉意,杀生老人凝目而立缓缓开口。
“其实当日我并不清楚那位大人究竟要见何人,到幻阳大人的宅邸前也不过是偶然罢了,我也未曾想到,竟然会找到幻阳大人的宅邸,至于窥探,恕我妄言,凭我的修为以及胆量,实在不敢冒险前行……”
幻阳面色依旧平淡,甚至未曾变化分毫,依旧等待着杀生老人接下来的话语。
“而令我不惜甘冒奇险,只不过是为了这‘葬血元功’的残篇罢了,当日与我同行之人许我此功法残篇,且与我立下重誓,日后便会将这葬血元功的其他篇章交于我。”
“‘葬血元功’?竟是此等功法,我也曾略有耳闻,不过,若你真的依照功法上所记载的那一切修炼,最终也会化作一头只知杀戮的嗜血修罗罢了。”闻言微微流露些许讶异,幻阳面上却浮现些许讥讽,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视。
杀生老人面上骤然涌现出阵阵苍白,在看到‘葬血元功’的功法时,他心中便对此功法隐隐有过几番推测,毕竟,炼制妖兽精血用于延长寿元,而妖兽精血之中蕴藏的嗜血煞气也会逐渐影响修炼之人的心智,他也曾料想过会出现这等状况,但为了提升自己即将燃尽的寿元,他唯有这般做。
“想不到,竟然真的会有如此大的反噬!难怪我自从修炼过此功法后便一直气血浮躁且很难静下心神,原来这一切都是因它而起,实在是笑话,笑话啊!”叹息中微微摇头,杀生老人面上尽是沧桑之后的疲惫,嗜血逆天只为提升寿元,到头来竟然会化作一头嗜血的野兽,这是何等的讽刺。
“我不想听你的那些废话,告诉我,与你同行的人是谁。”幻阳微微皱眉,冷声打断了杀生老人的言语,寒声问道。
“不瞒幻阳大人,其实,那个人的身份我也并不清楚!他的来历极其神秘,虽然是个年轻人,但修为以及阅历都是上上之选,且心机智谋城府极深,一直以来我也想知道他的身份,可是最终毫无所获,但在偶然间我看到了他所修炼的功法,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我能够看出来,他所修炼的,乃是纯正的正道功法!至于是何门何派,我不清楚,也不敢妄自揣测。”杀生老人目露凝意缓缓道来,言语中的那份惊叹颇为醒目,无一不在透露着当初与他同行之人的所知所解。
“无论他是谁,今夜,便能知分晓。”幻阳微微抬头,目中展露出了丝缕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