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如雨,荧华似幻,惊人的轰鸣之后迸溅出的灵华好似飞絮般,化作无数道好似剑羽般的气劲破空而出,丝缕划过虚无发出撕裂的呼啸声,充斥着这一方天地,尽是肃杀。
赵溪虎眉宇紧凝,衣袍猎猎作响,掌中神剑——苍生尽寒芒凛然,蓄势待发却迟迟未动,正如两名洞天弟子所言,他的修为哪怕倾尽全力施展也难以破开阵法,何不若隐于他们身后,到真正的危急之时再倾泻而出,如此所凝聚的灵力才会拥有足够强悍的力量!这是两名洞天弟子的原话,虽然并不为意,但他清楚,这是必然。
在两人燃烧一切轰击阵法时,结成阵法的九道身影自然不甘示弱,结阵阻挡之余各自施展惊人手段,刀光剑影间夹杂着冷锋暗器,还有丝缕细弱荧芒的灵华,那是阴险的法术,较之夜色下颇为醒目的刀光剑影,这些细弱荧芒的灵华才是真正的杀机,毕竟,刀剑暗器虽然锋锐惊人,但有所察觉便能立刻脱身离去,而这些细弱荧芒却是不同,由灵力化作惊人气劲,使其化作法术,一经施展便藏蕴极其惊人的力量,纵然身为仙人之躯并有灵力护体,但面对这细弱荧芒却依然难以阻挡。
故此,两名洞天弟子在出手轰击之余还在不断的抵御着九人的阴险手段,不过数息间两人便已受到了些许轻伤,虽然无碍,却昭示着两人几乎不可能从屏障阵法冲破出去,至于其他手段,先前便从其他两名洞天弟子身上看到过了,此刻若再施展,不过是一场笑柄而已,有了防备的九人绝不会再做任何无谓的差错,这一点,已经在另外九人身上展现过了。
“这样下去唯有一死!真的没有其他的手段了?”两人抵御着阵法前惊人的轰击,也不断地施展法术冲击着阵法的薄弱之处,只是这一处虽然薄弱,却依然不是此时的他们所能够冲破的,若想冲破这道屏障的阻拦,不仅需要出其不意,还需要惊人的修为!前者较易,但后者很难,将自己的修为乃至寿元都在燃烧着,这等状况下施展的手段不可谓不惊人,纵然组成阵法的九人也是眉目凝重,一同施展了燃灵之法,但洞天弟子所凝炼出的修为显然要比他们强上一筹,且两人合并轰击阵法的薄弱之处,对九人带来的压力非同小可,所幸依然还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两名洞天弟子对望一眼,燃烧的血火中似有所觉般视线交汇,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随即目光回落,落在了赵溪虎身上,带着些许复杂的欣慰,尽显感怀。
“纵然死也不要像那个人一样!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连入轮回的魂魄都要消失,如果死,那我们便共赴黄泉,到了黄泉下,这一遭尘世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赵溪虎满面冰寒的开口惊喝,看到两人的目光,他便知道了两人的打算,这等状况下若想要突破封锁,除非依靠更为惊人的修为,而他们现在唯有一种手段才能将自己的修为再度攀升!
赵溪虎虽然不明白,但他却看到了其他洞天弟子的施展,尤其是那疯狂的决绝以及骇人的沉静,一一刻入心间,令他难以忘怀,更加不愿再从其他人身上看到同样的一幕……
“这又是为何?你与我们毫无关联,洞天弟子为了仙门利益可以不惜一切,你知道自己对天仙门的未来究竟会产生多大的影响,这两者之间的选择太过简单,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你还在这里踌躇,实在是令人大失所望。”两名洞天弟子毫无感激,反而充满了嘲讽以及失望,言语间竟丝毫未曾将自己的性命看在眼中,仿佛对他们而言,天仙门,就是他们的一切。
“因为……我很讨厌!”赵溪虎目中寒厉惊人,片刻之后缓缓吐出几字,面上尽是阴沉。
不知为何,自一开始他便极为厌恶洞天弟子,一如始起的王姓弟子,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的洞天弟子,看似与寻常修行中人无异,但一经战斗便会充满狂暴的杀意,好似一头嗜血的野兽,偏偏冷静至极,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尤其是这些洞天弟子身上逸散出的那种冷酷铁血的感觉,看到他们,赵溪虎不自觉间便会想到一个人——柳忆关!自三年前那个雨夜的惊变之后,他变得沉默,也更加冰冷,而且极其偏执,甚至偏执到了令人惊悚的地步。
为了一件事,为了一道执念,三年间他把自己折磨得痛苦不堪,虽然只是片面的了解,但从柳忆关以及陌画平日间的言语中,赵溪虎能够评断出柳忆关这三年中过的如何,尤其是聚仙居中王姓弟子在众人面前对柳忆关的斥责,更令人吃惊不已,平日除了修炼就只有修炼,哪怕是入眠也要等到身体以及精神疲乏至极限后才会堪堪入睡!他无法想象柳忆关是如何入睡的,也无法想象这些年来他究竟是如何生活的,但有一点他清楚,柳忆关没有变,一直都没有变,他还是当初那个初入仙门的孩子,只是他的偏执造就了如今的这一切,有心想要抹去,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偏执,在许多凡人看来很可笑,但在某些时候却又令人恐惧!为了这一件事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哪怕撞到了南墙,也要将南墙撞破,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只要还有一丝执念在,就一定要做到这件事,哪怕最后换来的只是嘲讽以及谩骂,却怡然不惧的执着着自己想要做的事,谁也无法阻止!
或许在某一层面上两者并不相同,但柳忆关与洞天弟子相连之处实在令人难以判断究竟孰是孰非,或许都是错的,也或许都是对的,而或许还有另一个看法,那便是他们既是对的,也是错的,只是大多数凡人看来难以接受。
“我不清楚你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但现在,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够抉择的……”望着赵溪虎冷冽如冰的双瞳,两人心头微微一震,彼此心中对赵溪虎多了几分看法,要知道…这种眼神,可不是一个寻常弟子能够伪装出来的。
“不过就是一死而已,何来抉择之说?”赵溪虎提剑放置颈上,冷冽的锋刃带着丝缕寒芒流转在他的喉前,风雪加身之下突兀腾起肃杀之气,淡淡的萧索自他周身缓缓弥漫开来,充斥着周遭空间,似乎在涤荡着他人的心神,变得逐渐沧桑而又空灵,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在心底间流转着,下一瞬间便是坚定与拒绝,似乎随着赵溪虎的那双眼睛在变化。
“不要!”两人大吃一惊,震骇之余竟是被结成阵法的九人看中机会接连出手,不过片刻两人的身上便再次多出了数道伤口,淋漓鲜血淌落之余两人再次施法抵御,但目光却一直落在赵溪虎的身上,尤其是他掌中所握的那柄剑,只一眼便吸引了两人的目光,这便是天仙门龙回峰峰脉神剑——苍生尽!其锋锐天下间一众巅峰修者有目共睹,而此时这柄剑,却放在了一个人的脖颈上,而这个人正是持剑之人,更是天仙门拥有绝世天资的弟子——赵溪虎!
只需要他剑锋轻动,便能让自己的陨落此地,毫无任何回转的余地!目光触及他眼中的坚定,两人明白,赵溪虎短时间内绝不会有任何转变的余地,猜透这一点,两人的心不断地向下沉,谁也未曾看到,在赵溪虎冰冷且坚定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以及感伤。
……
远方,另一侧,笙妖三人飞身前来,目中澎湃的杀意令人无比心惊,滔天的气势恍若巨浪一般拍打着虚无,令众人身旁的寒意拂散去了远方,也令虚空落雪之景更为迷幻,而点滴雨水此时落下的似乎密集了一些,雷霆再次掠过苍穹,为三人身上披上了一片银色,颇显悚然之感。
注视着前方惊人阵法的一幕幕,笙妖的眉间却忽然一动,不顾横渡虚无,掌指连连结印成无数繁琐的诀印,随即手作拈花状,另一只手则并指点在眉间,丝缕灵韵自指尖悄然没入眉间,随即将覆满灵韵的指尖向眼前晃动间微微一抹,顷刻间,笙妖的目中绽放出了金色的灵华,灵力藏蕴在目中,随即剧烈的消耗起来,待消耗到某一境地后,笙妖的双眼蓦然睁开,这一刹,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化。
随心意而动,他带着金色眸光的双目凝望向了九人所凝成的阵法所在,不,是凝聚在了那阵法后的一道魅影上!这道魅影行进诡异,恍若一只夜莺悄然无声,举手投足间毫无声息,而且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不仅是他的气息,就连他的身影也变得极为黯淡,若无这等灵目之法,在那阵法的滔天威势下,笙妖也绝难发现这怪异一幕。
“是谁在那里?”但距离太远,无论笙妖如何凝望却依然看不清那个人的身形,只是觉得此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但那道身影太过恍惚,迅掠之际快如幻影,几乎刹那间便接触到了施展阵法的九道身影后方,见此,笙妖自知要出差错,当即放声大吼,惊人的吼啸声传遍四野,纵然里许之外也有人能够清晰听闻,只可惜他的声音虽快,但那道夜下魅影却早已接近了阵法,毫无半分停顿的伸手一挥,随即似有所觉的望向了笙妖等人所在之地,展露出了一道邪魅笑容。
这一瞬,笙妖便清楚了这个人的身份,竟然是先前那名断臂脱逃的洞天弟子,想不到他竟然再次归来,而且是以如此诡异且狂放的姿态归来,毫无任何犹豫,单刀直入心房,只为破开那阻挡住他人的阵法。
“想不到以前修习的阵法之道竟然在此地派上用场,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修炼。”望着身前挥手间便蓦然出现一道能容一人通过的裂缝,断臂洞天弟子面色不变挺身而入,临入阵法前他悄然回头,看到了笙妖三人。
自防御阵法中冲出之际,断臂洞天弟子便一直在捉摸如何能够最大限度的帮助赵溪虎脱困,凭他现在的修为想要以极致力量破开阵法虽然能够做到,但阵法即使被破,凭借九人强横的修为在片刻后便能再次组成阵法,这一点他清楚,也更为忌惮,故此,他没有选择这条路。
然而施展了洞天秘术,他的时间只有十息,燃尽一切拼命赶来,借助修为施展了他以前曾观摩过却从未施展过的隐匿之法,速度虽然极快,但气息几近完全隐匿,而且没有任何风声,这等隐匿的手段令人吃惊,却并不意外,天仙门洞天,汇聚天下有名无名功法数不胜数,正道魔道皆存,可谓是独步天下,只要能够想象到的功法,在洞天之中便能够寻到!可以说天仙门洞天之中,汇聚了天下无数英才所撰写的秘籍,也令无数人为之垂涎。
而施展出如此手段潜入阵法内,他所要做的一目了然,而在此时,他眼角余光看到了被两名洞天弟子守护在身后的赵溪虎,轻轻点头示意,并未说话,但一切皆在无言中,心中了然便胜却一切。
“接下来,就是让你们血债血偿的时候了!”断臂洞天弟子发出沉声怒吼,毫不犹豫的出现在一名全神贯注结阵施法的黑衣人身后,袖间寒刃径直掠过了黑衣人的颈喉,甚至没有阻碍,这名黑衣人便成了刃下亡魂!
杀机既开,便再无收敛之际,杀一人,他转身后退,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之际,再次转身杀了一人!而阵法,在此际才骤然崩溃破碎,而其余黑衣人也察觉到了此幕,惊怒的目光立即落在了断臂弟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