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地而坐,陆展面色沉静的望着篝火,不时将目光投向偏侧的谢书令,以及他身侧昏迷多时的落千寻,带着难掩的复杂。
“他们一定会没事的,至少现在还没事。”慕婉儿轻轻倚靠在陆展的肩头,婉声道。
“我担心的并不是他们,而是逐云峰的玉师姑以及九书峰的李师叔,他们若是得知这件事会怎么做?李师叔好说一些,但是师姑的性情你我都清楚,虽然平日看起来无恙,但稍一触及她的底线,除非是我师尊,否则就连掌教的话都毫无作用……”陆展说的苦涩,玉清玄的心思天仙门上下人尽皆知,只是两人的身份以及关系太过纷杂,玉清玄向来对徐长空仰慕已久,这份情思令人动容,却也令人扼腕叹息。
毕竟,徐长空已是有了两个孩子的天仙门长空峰脉之主,虽然亡妻身故已久,但他却从未想过再娶亲之说,至于每日午时都‘大闹’邀月峰只是他闲暇时的乐事而已,端是疯疯癫癫,却又充满了无所畏惧的霸气与豪气。
许多年前因徐长空相识亡妻并喜结连理,玉清玄这么多年间便一直待在逐云峰上,除非是相关天仙门的生死存亡,不然其他事宜甚至不会管顾,偶尔现身也只是匆匆一瞥,极少有人见到她的踪影。
直到徐长空之妻因故去世,玉清玄走出逐云峰的次数才多了起来,但时日不长,徐长空好似遗忘了他的妻子一般直接大闹邀月峰,并口出狂言要每日都去邀月峰上吃个饭,并且陪邀月峰峰主水岚长老畅谈一番,叙叙旧,以弥补这么多年未曾看望的过失,当时无人放在心上,但后来,徐长空却是将此事完全摆在了台面上,毫不顾忌任何事宜,每日午时便现身在邀月峰,成了邀月峰上的那一道独特的风景……
因此种种事宜,令玉清玄的脾性越发难以控制,各峰弟子前去拜访都要极其谨慎,生怕自己下一刻说的话会惹到玉清玄,到时可谓是鸡飞蛋打,甚至还要被玉清玄轰出门去,要知道,这种事情在逐云峰上颇为常见。
所以,当陆展想到此事时便由衷的感到头疼,却不得不思考对策,落千寻可是玉清玄的关门弟子,平时对待落千寻宛若自己的女儿一般,虽然对她的修炼颇为严苛,但谁也能够看到她对待落千寻的爱护已经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
而如此在意的大弟子落千寻却在此时遭受到了这等事情,几乎游离在生死之间,若得知此事,陆展无法想象玉清玄究竟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不要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的再多也无济于事。”慕婉儿再次开口,清丽的容颜上却有些沉重。
“还是你看的最清楚。”陆展自嘲的摇了摇头,侧头望向慕婉儿的容颜,面上的温柔溢于言表。
周遭众人颇为异样的打量着两人,虽然两人的身份昭然若揭,但两人从来不曾承认过,也从来未曾在人前流露出这副模样,望陆展那温柔笑容,仿佛沉浸在此刻的深情中难以自拔,令人惊异不止。
曾雨峦面色黯然的望着这一幕,无声轻叹,轻轻摇头间起身站定,将手中的木柴随意的丢向了篝火中,这才道。
“我去周围看一看,若是出现什么意外也好有所应对。”众人一番御剑飞行未曾停歇,直到一炷香前才停了下来,并在此处的空地中点燃了一堆篝火,希望借此休息一番,驱除一番心中的疲累,以及一路上御剑而行所耗损的些许功力。
“我和你一起去。”萧落连忙起身道,他在身侧看得最为清楚,曾雨峦无非是不想看到这一幕,这才提出想要在周围探查一番,这种借口虽然寻常,却在情理之中,萧落也无法阻止,只能跟进道。
“你?还是留在这里……”回过头,曾雨峦望了一眼萧落那只空荡荡的袖间,不由轻轻摇头,便欲转身而去。
“有些事,我要和你说,无论你是否要听,但我一定要说。”萧落说的很平静,却令曾雨峦面色为之一凝,目光回转悄然掠过疑惑望来的其他人的目光,他微微一顿,在慕婉儿的容颜上停顿片刻,这才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退就,随我来吧。”曾雨峦面色沉静的转过身,声语声传来之际却是转身缓缓没入黑暗中,渐渐被吞噬了踪影。
萧落见此毫不犹豫,径直跟着他的步伐走入黑暗中,只是在没入黑暗中前,他忽然回头望了一眼天空,那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仿佛有一双眼睛穿过天地落在了所有人的身上,令他心中凛意丛生,却是未曾有丝毫停顿了没入了黑暗中。
“雨峦师兄,你,也应该察觉到了吧。”望着曾雨峦在夜色下的背影,萧落忽然道。
“你指的是什么?”停下脚步,曾雨峦缓缓回头,冷峻的面上没有丝毫波动,而令萧落瞳孔为之一缩的则是曾雨峦眉间的星辰,此时荧华缭绕,无声无息却强悍惊人。
“若真要说的话,两者都有。”取出别要腰后的折扇,萧落伸手一震,折扇伸开,轻轻地摇动着,淡淡灵韵自折扇上弥漫开来,但灵韵散至身前丈许方圆却好似被禁锢了一般,无论如何都难以再突破一步。
“你想让我回答哪个?”曾雨峦言语寻常,身躯好似融入了天地间,气息渺渺而动,若不细查极难发现。
“自然是第二个,但现在,我需要你回答第一个,你是如何又或是何时察觉到的?”萧落望着折扇上的红缨吊饰,目中却流露出些许惊异之芒。
“我对危机天生便有常人难以察觉到的感觉,在刚才感受到危机的那一瞬间,我便站了起来,就如你看到的一样。”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曾雨峦却将手掌缓缓放在了背后青锋的剑柄上,一缕暗芒自掌中悄然而逝。
“你呢?你又是如何察觉到的?”如此多人中,他人不知,除了自己萧落竟然也有所觉察,这份洞察之力实在是令人惊讶不已,而且,萧落的感知似乎比自己还要精妙许多。
“我感觉到有人看着我们,虽然那个人掩饰的很好,但我还是能够感觉暗中那不善的视线。”萧落从容不迫的开口道,神色却涌现出了难以言喻的震骇与惊意,究竟是谁,竟然能够瞒过在场所有人,若非自己与曾雨峦有着特殊的天赋,只怕依然不能察觉到暗中一直在窥伺之人,虽不知那人的修为与身份,但能够瞒过所有人,显然有其不凡之处。
令人心惊的也正是此幕,那等修为与眼见,不可能察觉不到众人体内潜藏的惊人修为,然而即便如此却依然注视着所有人,不得不说暗中窥伺的那人实在是胆大至极到了极点,要知道,这等阵容的修行者在天下间敢于向任何人挑战!然而却依然不被那人放在眼中,那么,此际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则是那人的修为并不如何精深,但他的灵目之法却极为精妙,可以轻易避过寻常修行者的灵觉查探!
而另一种可能,则是这人有着惊人的修为,那等修为,纵然不是冠绝天下,却也是世间难寻,非达到天仙门中的莲月境,不可能会令所有人几乎毫无察觉。
“既然不善,就是敌人,而此人的修为,定然也是绝巅之列!”曾雨峦淡淡开口,眉眼间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天下修行的绝巅之列,指的便是天仙门掌门与长老那一列的修行之人,殊知他们的修为令天下为之惊动,自然被列绝巅。
而在那绝巅之上,则是天道之痕,传闻中唯有掌握圆满之意才能够踏入的境界,这世间那等境界之人寥寥无几,甚至曾雨峦都未曾见到过,只存在传说中,偶尔会从其他修行之道的强者处得知一二……
但,在此时此地,却隐约间似乎出现了一位这等境界的修行之人,而且带着恶意,不可不令人心惊。
“既然是那等修行之人,我们隐藏在这里就没有丝毫作用,不如同去结成阵法,还能有拼搏之机。”忽然,萧落面色难看的望着曾雨峦道。
“话虽如此,但你不觉得,我的选择更为合适吗?”曾雨峦面露些许邪意笑容,随着林间透下的月光令他望去越发阴森诡异,带着难以言喻的森然气息,悄然无形,却令人心惊。
“你是故意答应我的?”萧落身躯一震,极致骇然骤然浮现在脸庞,令他心神险些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