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若非麾下弟子一言令他惊醒,他此时只怕早已心生死意!而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这惊仙伏魔阵阵中得煞气作祟,不知其形不知其力,却能够清楚地察觉到此煞气之灵的灵慧不下与人!错非如此,这百般狡猾的手段又如何能够施展出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着其他煞气之灵,城府竟是极深!
故此,见煞气之灵再次现身作祟,他心中压抑的怒火再也没有掩饰的展露在众人眼前,普一出手便惊动众人,那等大手段只有在传说中听闻过,除非拥有一定的应付手段,不然想要逃脱那一招式,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还是这范围极大的煞气,在那等手段下毫无反抗之力,径直禁锢在了原地,再如何疯狂也终归停滞在了这一刻……
而随后晓朗手掌推出的云雾更是令人心惊,从其骤然变得无比苍白的面上能够看得出来,此法损耗的灵力超乎想象,且是某种天雷之法!素来天雷之法便对阴邪之力有极强的克制之力,更何况如此如此损耗晓朗灵力的天雷法术,其威能还未展现,但那令人心悸的气势却是早已席卷开来,令周遭都为之震颤不已,随着阵阵低沉的轰鸣声自云雾中传来,下方的禁锢之力已然崩溃,滔天的煞气怒而冲天却忽然一顿,竟是比先前还要快的速度向那洞口掠去,充满了慌乱之意。
天雷之法,且是由晓朗施展出的天雷之法,其力之强定然强大到了极致,况且雷霆克制阴煞之力,此消彼长下更令煞气之灵慌乱不已,面对上方不知何时凝聚而来的云雾,它生不出丝毫抵抗之心,尤其是那宛若天威般轰鸣响起的雷声,虽是人为,但借助一方空间施展,仍是难以抵抗的存在。
“八荒阵:降雷阵!”望着那凄啸着向某处聚集的煞气,晓朗目光冷冽,伸出的手掌猛然一握,莫名的气机忽然传荡开来。
下一刻,一方空间之上,那翻滚的云雾蓦然收缩,轰鸣雷声也在此刻收敛,好似静谧,但看到这一幕,一众清凡弟子却是感到周身压力骤然一增,骇然望去阵法中的云雾,皆是禁声不语,凝然以对。
忽然,一道炽烈的光芒刺入眼中,眼前所见一片白芒,轰鸣巨响炸雷声起,令整座洞窟中腾起烟尘纷散而起,端是惊人。
炽烈光芒是雷,闪动的那一刹便降在了地面涌动的煞气之上,没有丝毫意外,煞气被这道惊雷震散一片,顷刻间便消散了许多,甚至许多处不再凝实,而是变得淡薄。
众人耳畔忽然响起了好似厉鬼哭啸的嘶吼声,却无人为之所动,冷漠的旁观着一切,目中却带着残忍之意,疯狂无比。
惊雷落下,令落石上多出了一道巨大的坑洞,足有丈许方圆,而在这丈许方圆的周围,却是没有半分煞气存在,纵然有煞气存在,也被存下的雷霆之力摧散而去,霸道至极。
再下一刻,无数的惊雷疯狂降落,众人的眼前顷刻便被无尽的雷芒所布,顿时闭目不观,但耳畔响起的惊雷声却是昭显着这一切的发生,耳畔的凄厉鬼啸声再度掀起,但随着惊雷的落下缓缓变弱,最终沉寂消散,泯灭一空。
惊雷之后,一众洞天清凡弟子凝目望去,皆是吃惊无比,只见眼前落石上的数十丈内也是碎石纷落,焦黑无比的石块昭显着此地先前发生的一幕幕,触目惊心之余不见半分煞气,不由目光一凝望向晓朗,等待着他的回答。
“煞气之灵虽然百般狡诈,却终归只是一团灵体,煞气所成而已,在惊雷之下不可能有存活的余地,除非它有真正的身躯!但,煞气之灵不过成型数十年而已,纵然灵慧惊人,但却不曾掌握这等力量,此时已然灰飞烟灭,再也不复存在。”晓朗平静而又耐心的开口道,神色不见动容,只是身形变得有些佝偻,宛若踏入迟暮的老人,令人叹息。
一众清凡弟子同时沉默,周身凝聚的气势悄然散去,施展的秘术也在这一刻归复平淡,除却有些苍白的脸庞外似乎并未受到其他伤害,令在一侧的晓朗凝然的面色微微一松,一抹从心底涌上的疲惫带着痛苦席卷着他的心神,令他脚下踉跄了几步,却是摇头将晕眩抛出脑海,再度睁眼时目中已然有几道血丝。
此间事已了,其他事宜并无大祸患,无须再担心,侧目回望之余他却沉默,一步踏在虚无身形骤然消失。
场间,抱着奄奄一息的陈师兄,云玲儿苍白的容颜上满是痛苦的复杂,地面上散落的一只玉瓶萦绕着些许丹药之香,但瓶中却没有了丹药,除了将丹药分发给其他弟子外,剩下的丹药尽数倒入了陈师兄的口中,奈何其伤得太重,不仅伤到本源,更是根基大损、修为不复!若非一缕执念令他撑到现在,此时早已到入了黄泉之下。
张口剧烈的咳嗽着,望了一眼将自己抱在怀中的云玲儿,他虚弱的目光微微一动,望向一侧或站或坐目光复杂望着自己的洞天聚星弟子,似乎永远的少了几人,似乎下一刻就会再加上一人……
“我……是不是要死了?”当咳嗽声稍止,陈师兄望着云玲儿问道。
换来的却是一片寂静,云玲儿眸光复杂的望着陈师兄,目中一片泪光浮动,无言更似有声。
“那么多丹药给了我却只是令我缓了一口气,不值,真的不值……”眼侧泪水涌下,胸前胸后淌落的鲜血沾满了衣衫,一身白衣几乎染成血衣!脏腑几乎粉碎的他轻轻摇头,言至此时他又岂会没有悲伤?大好年华刚刚起始,却凋落入尘,面对濒死之际,谁也不能真的放下。
生与死,永远是难以抉择,却又不得不面对,只是来的早与晚而已,谁也难逃其中。
“陈师兄…你、你还有什么遗愿,我等若有时机自当为你完成。”有聚星弟子沉声开口,他们如今能够做到的无非只有这件事,面对无力回天的陈师兄,不善言辞的他们唯有这一问,每当有濒死之际的弟子在身前时,他的遗愿或许会由仍在活着的自己完成,这是唯一能够做到的,也是唯一能够令他有所安慰的问话,虽然极其残酷。
身躯一震,陈师兄目中闪过一道精芒,剧烈的喘息着凝望云玲儿,颤声道。
“我自入天仙门起便无父无母,原以为我会就此在洞天中泯于尘世,却想不到遇上了你!自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你却百般拒绝于我……现在,我已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想问你一句,你可有对我心动过?”一番长言他喘息许多,双目愈发黯淡,生机随着鲜血渐渐自身躯中流逝而过。
云玲儿默然无语,但不觉间摇的头却是更令陈师兄绝望不已。
“这……这是我…我唯一留下的东西,希…希望你珍重它,见到它,你会想到我…我就很满足了。”他虚弱无比的抬起手,弥留之际的手掌毫无血丝,却抓着一样事物,似是某种事物。
见到陈师兄手掌中的饰物,云玲儿苍白的容颜毫无血丝,颤抖着将那事物拿在了手中,清泪却是忍不住的落下,点滴宛若珍珠,滴在了她的衣襟上,还有陈师兄的眉间、面上。
她自然清楚这件饰物是什么,曾几何时,她曾见到陈师兄手中摩挲着,似是极其爱惜的擦拭着这件饰物,每每告白之际他便将这件饰物拿在掌中,但自己每次都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令他连送出手中饰物的机会都没有,直到今日,濒死之际的他唯一的心愿,便是让自己佩戴着这件饰物。
望着手中的这件饰物,云玲儿轻轻摩挲,被鲜血染就的饰物依然泛着淡淡的银芒,是一枚花钿,精巧的银质饰物,一眼望去颇为精致,竟是不可多得的珍稀花钿,不知何处而出,不知其名为何,终落于掌心,带着淡淡暖意,或是鲜血,亦或是他的感情,随之流转而动,浸入心神,更令云玲儿泪如雨下。
虽然不曾待你如恋,却当你是知心之友,心意难收,礼意却掌,令你黄泉路上不再遗憾……
当眼泪滴落在眉间,陈师兄虚弱的双眼却强自睁开,虚弱无比凝望着云玲儿脸侧仍自滴落的清泪,面上的遗憾终化为一片温柔,双眼渐渐阖上,只余呢喃之语回响在耳畔。
“此生能见到你为我落泪,纵是黄泉相赴,也是值得……”被云玲儿抓着的手掌悄然滑落,陈师兄满面温柔的含笑而去,生机也在这一刻尽数消泯,却能感受到他那由心散出的温柔,却此生定格,再无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