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街一听“啊?还有人皮?这一家子到底有多少人啊?”
书吏也纳闷,“不是说这一家上下算上奴仆下人一共就五十来人么?怎么还有人皮啊,哪来的呢?”
实际上书吏这个职位应该是负责记录查案经过的,派他来也是为这事来的,不过书吏手下都有几个跟班学徒,来报信的这个差人就是其中之一,平时工作什么的都挺细心的,今天也这个学徒在查验过程中发现了异样。
这小学徒叫孙签在衙门口待了有个一两年,平时就负责替他这师傅写写记记什么的,录个口供啊什么的他也跟着。今天是第一回自己负责查验现场,干活干的喯仔细。从里到外就这么翻腾,犄角旮旯也不放过。一般差人办案没有说特别仔细的,大致上看看了解个大概,就跟仵作似得查验了三具尸首就停下了,觉得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不需要再查了。可这位不一样,第一次自己挑大梁查验犯罪现场,一心想有点发现好露一脸,别说还真给他发现了线索了。
他这左右查看都没什么发现,恨不得把墙角老鼠洞都给扒开了,也没有什么新的线索,找来找去有些累了,就坐在床边想要歇一歇再找。正坐着呢手无意间摸了下床上的被子,这一摸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扎了一下。孙签感觉手一疼就赶紧把手放到眼前去看,有一小眼,跟被木刺扎了一下似得有点流血,他就拿嘴去吸这个血,谁想到一吸出来噗的一声吐在地上,低头这么一看“啊!”孙签惊了,地上一口黑血。
一般人都知道,黑血表示中毒了,他又是在衙门口待的,这些个毒杀药杀他见得多了。一看吐出来一口黑血知道自己中毒了,不敢怠慢立刻又使劲吸了两口,吐出来一看还是黑的。孙签就把自己包里裁纸的小刀拿出来了,拿这个在手上一划,划出一道口子使劲再吸,直到吸出来的血变成红色的才停。之后又找人拿来一坛子酒,拿酒漱口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起来我怎么就中毒了呢?
反过头来在看这床被子,刚才就是被这被子上不知道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才中毒的,再拿手去摸他是不敢了,就拿手里的小刀一划,噌一声把被子划开了,一挑划破的那道口子往里一看,是一张人皮。
孙签一看嘿!皇天不负苦心人啊,这想吃冰下雹子,这可是一大线索。又一琢磨既然这条被子里有人皮,那保不准其他被子里就也有呢。得所有的被子褥子他都撕了一遍,就这些房间连他自己撕的,待他交给其他差人让他们撕的,挣得就都跟那什么现场似得了。不过这一撕也真有发现,除了孙签最开始发现的那张人皮之外,又发现了十几张人皮。
柳长街一听又发现了人皮了,那咱看看去吧,反正这玩意这几天是见的多了。三人就跟着这孙签一起来在了后院,被子里这些个人皮都被规整在后院了,柳长街带这书吏和仵作一看,十几张人皮有男有女。
柳长街说“咱这就算是人皮大丰收了哈,这再加上屋里的那些个人皮这不得有七八十个了么?”
旁边孙签答话“跟柳爷您回,目前算上之前发现的五十六张人皮和这一十六张,一共是七十二张人皮。”
柳长街一听直挠脑袋,七十二张人皮,这就是七十二条人命啊。旁边仵作很专业,看见人皮之后没说话,直接先过去检查了一番,这时候抬头道“这人皮不新鲜啊,应该死了有段日子了,少说死了也得有一两年了。”
柳长街听完一愣“啊?难道说传言是真的么?”说了这么一句话。
旁边书吏可是听见了,听见了但是没明白就问柳长街“柳爷,什么传言啊?”
柳长街略一沉吟道“我记得那时我初出江湖,正好赶上一位绿林道上的魁首金盆洗手,我就去观摩了一番。闻听旁边一起喝酒的人说,这位魁首十分了得,不单是杀人越货更是喜欢将被他杀害之人的皮囊做成被褥,每夜盖着这人皮被入睡。”
书吏一听打一哆嗦,“这听着怎么这么瘆得慌啊?他每天盖着人皮被入睡,而且这些人皮还都是死他手里的,他就不怕死鬼报仇么?”
柳长街点点头“我最初也很纳闷,不过据那人说盖着这人皮被入睡,非但不会有冤魂复仇,而且还能保家宅平安。具体如何那人说的也不是十分详细,我一时间也是真想不起来了。”
书吏说“那照你这么说这一家就是当年的那个绿林魁首了呗。”
柳长街道“不是,我与那魁首见过一面,苟员外一家我也认识,绝非当年金盆洗手的绿林魁首,不过我想应该多少有些联系才对。”
这么一同分析下来,这案子算是有些眉目了,剩下的就是顺藤摸瓜继续追查了。
不过那绿林魁首归隐多年,而这人皮被至多不过两三年的东西,时间上对不上号,而且苟员外一个乡绅地主,跟绿林魁首也没什么交集,想要顺着这条线查,十分的困难,不过一时也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柳长街撒下人去四处巡查,自己也是到处打听当年绿林道上那位魁首有关的各种信息,这么一查就是十来天。
顶到第十二天的头上,终于是有眉目了。有一个当地的里正在跟朋友喝酒的时候听说了一事,就在就楼失火的前一天,也就是十六七天前,这位里正的朋友出去耍钱去,耍了一整天到最后赢了钱了,准备去吃喝玩乐一番。先去的酒楼到那去点了一桌子菜,正吃着呢就看见苟员外和一大和尚一块进了酒楼了。
苟员外算是清水镇第一富户大家也都认识,旁边那个大和尚可是面生的紧,不过一眼看上去宝相庄严,身上袈裟啊僧帽啊虽不是非常华贵但也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两只耳垂特别的长都快垂到肩膀上去了,大圆脸大肚子满面的慈悲。最引人注意的是这和尚吃鸡蛋,按理说和尚都吃素的,可是这位和尚他吃鸡蛋,而且跟正常人吃鸡蛋不一样,他是囫囵个的吞下去的,嚼都不嚼。
里正的这位朋友也是自己吃饭有些闷的慌,就竖起耳朵听旁边大和尚和苟员外聊天,听说这大和尚会多少神通,懂多少方术,而且言语之中这位大和尚和苟员外还是老相识。几年前苟员外就是凭借的这位大和尚的方术发的家,这里正的朋友听到这精神一振,刚才是闲的无聊,时不时听一耳朵,这回一听说有方术能让人发家致富,那就更仔细听了。
不过他这一仔细听啊人家就不聊这个了,大和尚又开始给苟员外倒苦水了,说自己这些年多么不容易,而且自己还有一心上人。这位美人可了不得冰清玉洁、天姿国色,就没有这么好的了,不过这两天有一男的去了她家了,平时她家里从来不让男人进去,这回进去一男的,她们肯定有事。要不是那男的是坐车进去的,没看见长啥样,一定做个法把那男的弄死。
里正这朋友心说“这和尚怎么这样啊?吃鸡蛋就不说了,他还动了凡心了,喜欢人家姑娘。结果人家姑娘家去了一男的,这和尚还憋着要给那男的弄死,这都什么和尚啊?”
里正这朋友正琢磨着呢,就听见旁边苟员外那桌吵起来了,刚才想心事一晃神的功夫,没听清旁边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为啥吵起来,俩人说话都不太利索,基本就是在喊,细节上自然也就不知道了,不过隐约间经听说好像是谁害人终害己什么的。
消息报到柳长街和捕头、书吏这来三人一合计,这事十有八九跟那个大和尚有关,就算这案子不是他做的估计也知道些内情,所谓害人终害己估计就是说苟员外用人皮做被子,最后自己全家也得变成人皮。
仨人都觉得这个想法不错,那也就没什么了,找大和尚呗。这大和尚长得有这么有特点,找起来也不困难。一个上午的功夫就有差人来报说找着了,这会正在正阳楼吃饭呢。
柳长街就和捕头一块过去了,捕头姓刘刘捕头,也练过几年武艺,也就是些个长拳短打的粗浅功夫,抓人主要还是得看柳长街的。书吏就待在柳长街办公的小院里了,这事他也掺和不上。
柳长街和刘捕头来再了正阳楼,一看大和尚真在这吃饭呢。怀里抱着一个大盆子,盆子里全是鸡蛋,就看着这大和尚一口一个囫囵个的往下吞,吃的那叫一个开心啊。一会的功夫一盆子鸡蛋就吃干净了,又要了一盆继续吃,桌子上还摆了四个空盆,估计之前装的都是鸡蛋,这一盆子里面得有二三十个鸡蛋,这么算下来这货一顿能吃一百多个鸡蛋啊。
柳长街和刘捕头一对眼“这和尚了不起,就冲着饭量就不是一般人。”
刘捕头说“是啊,凡夫俗子哪能吃的了一百多鸡蛋啊!”
柳长街说“不管他是不是凡人咱也都得上去查问查问去啊。”
刘捕头说“那你去呗,你武艺高强,这要是一言不和动起手来,您也不吃亏啊。”
柳长街点点头说“行吧,我就去就我去呗。”迈步就来到和尚跟前了,站在旁边一拍和尚肩膀说“嘿!大和尚你认识一个姓苟的人么?”
大和尚扭过头来看了柳长街一眼说“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