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1日,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双十一?光棍节?淘宝半价?抢红包?
不,对于已经变成了一只喵并且抱紧了自家主人金大腿的夏筱苒来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
掰指头算算,又到了去医院打针的日子了。夏筱苒眯了眯眼睛,趁着晨曦跳上了暮寒的床。
第N次被自家猫儿吵醒的暮寒已经没了脾气,半眯着眸子去洗漱,二十分钟后,已经穿戴整齐武装完毕出了门。
市一大门口。
夏筱苒跳下车,乖巧地跟在暮寒身边进了门,然后在电梯前冲着暮寒挥了挥爪子,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到自家猫儿的背影,暮寒黑眸微微眯了起来。
上一次来打针的时候,苒苒并没有离开他身边。
本以为之前那次是猫儿巧遇了熟人,但现在看来,似乎,她那个熟人一直在医院里?上次没去,大概是在,担心他的针头恐惧症?
能一直待在医院里的,是医生?护士?还是其他工作人员?或者是住院的病人?
可是,若是这样,之前他也提起过萧叡是正德的副院长,那个时候猫儿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暮寒皱了皱眉,低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电梯上的医院标识:H市第一人民医院。
紧皱的眉微微舒展开来,市一……是了,正德这个名字,早在十年前就被取缔了,难怪猫儿听到没什么反应。
这样说来,那天猫儿的异常,从下车开始就应该出现了吧?也怪他,那天想着打针要支开她的事情,竟没注意到猫儿的异样。
不管怎么说,她肯主动去看看曾经熟识的人,已经是个好的开始了。一直以来她的逃避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找不到一个好的突破口罢了。
迈步走进刚好下来的电梯里,暮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苒苒,我等着你跟我坦白的那一天。
看着电梯合上,夏筱苒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望着缓缓跳动的数字,叹了口气。
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了。
一开始,暮寒问她怎么会变成猫,她说不知道。当然,她也的确是不知道。只是,她从没有告诉过暮寒,她的身体,还在。
暮寒是因为死亡才到了这个世界,替代了原本暮寒的灵魂。那他,该是会以为,只有本体死亡,才能有灵魂穿越这回事的吧。
如果,她一直不说……他会不会以为,这个世界的夏筱苒,早已成了埋葬在坟墓里的骨灰?
如果,告诉他。
她很清晰地知道,她是喜欢他的。敏锐的感知力,也让她明白,他同样喜欢她。
可是这份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喜欢呢?
对同伴?对家人?对宠物?亦或是……对恋人?
想到自己的最后一个猜测,夏筱苒低了低头,怎么可能呢?有谁,会爱上一只猫,即便这只猫儿身体里有一个属于人类的灵魂。
罢了,先瞒着吧。
若是她的灵魂随着晞染的身体消亡,那不管什么,都该随风消逝。
若是她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难道要让他找到她,让她以一个朋友甚至知己的身份,看他结婚生子还大方地送上祝福么?
可是,又为什么要让他认为,她有一个很熟识的人在医院里呢?心里,到底还是抱着几分奢望的吧?奢望着,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他还会执着地在这个世界上寻找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自己什么时候,也矫情成这个模样了?
眨了眨略微有些暗淡的双眸,夏筱苒转身向着楼梯走去。
五楼的副院长办公室,暮寒看着给他开门的人,愣了一下。
“阿择?”
“老大。”周择点点头,“有些事儿想跟你说,正好听说你要来萧叡这里,就在这儿等着你了。”
暮寒点点头,走到了会客区的沙发上,示意两人坐下来。
一边的萧叡气息很明显有些阴沉,看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择拿过了放在一边的电脑,打开一个视频,递给了暮寒。
视频并不久,大概只有五六分钟的样子。
但整个办公室,却安静了许久。
“呵,好狠的心。”半晌,一声轻哼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暮寒修长的十指交叉起来,垂下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遮去了眸中的寒光。
“喵呜――”轻柔的猫叫响起,暮寒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浑身雪白的猫儿正乖巧地蹲在门边,听到开门声,仰头看着他。纯黑的耳朵尖尖地立着,幽蓝色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他此时的模样。
咦?自家公子好像情绪不太对?刚刚从住院部那边过来的夏筱苒探了探脑袋,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的周择和萧叡。
周择?她转了转眼珠,难道……
暮寒向前几步,挡住了夏筱苒的视线,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重新坐回沙发上,冲着萧叡点了点头。萧叡会意,起身去洗手。
周择关掉了电脑,沉声开口道:“老大,你准备怎么办?”
暮寒一手卷起黑色衬衫的长袖,一边低声道:“留下证据,阿择你明天中午空出来,到时候给你电话。”
周择闻言点了点头。
夏筱苒窝在暮寒怀里,耳朵动了动,证据?是暮家叔叔……出手了吗?
打完了针,暮寒抱着夏筱苒驱车离开了医院。
看着越来越不对劲的路线,夏筱苒奇怪地看了暮寒一眼,这不是回影视城的路啊。
“我的戏份还剩下两场,都安排在明天了,现在……去个地方。”很容易理解了夏筱苒的疑惑,暮寒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微微的低沉。
车停下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入眼是一片苍翠的绿色,松柏林立,长长的石阶一路蜿蜒向上,周边环绕着一排排肃穆的石碑。
是一片墓地。
夏筱苒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带她来这里。
一步步跟着暮寒拾阶而上,直到半山腰的位置,向右转了个弯,来到一个墓碑前。
黑色大理石的底座,青色花岗岩的碑身,一张小小的黑白色照片贴在碑面上,照片中的人与暮寒的轮廓极为相像,但容貌却不尽相同。与暮寒五官的清冷优雅不同,照片中人的五官虽更为硬朗,却依旧可以让人看出他们的亲密关系。
暮远舟。
是他的父亲吧。
夏筱苒偷偷想到,抬头看了看那个自从到了这里,就安静地未出一声的男人。
暮寒在墓碑前坐了下来,伸手将夏筱苒揽入了怀里。触手的温热让他敛去了眼中的寒意,微微勾起了一丝笑意。
“苒苒,”他开口,刻意压低了几分的声音,弥漫着丝丝萧索,“你说,这权利,是不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夏筱苒沉默,权利,自古以来都是被称作双刃剑的。有人控制权利,而有人,却被权力所控。控制权利的人,视名利如浮云,而被权利所控的人,却偏偏甘心为此付出灵魂。
“他终于亲自出手了。也真是难为他,忍了这么多年。”暮寒忽地轻笑一声,看向了墓碑上的人,“父亲,他还是动手了。”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看不开,看不透。”低低的如同呢喃的声音,慢慢飘荡在风里。
初冬正午的阳光,带着微微的暖意,落在暮寒深驼色的风衣上,跳跃出点点暖黄的光,但夏筱苒却依旧感觉得到,这个人骨子里,传来的寒意。
暮家的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样难过。
她往他怀里钻了钻,修长的尾巴缠绕上了他的手腕。
远远看去,一人一猫,宛如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