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倩的老家在白马江省的江麓县,华夏版图最北部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
这里距离五佛山有两千六百多公里,尽管我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赶路,可是由于中间倒了好几次车,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十六的凌晨。
按照杨晓晓提供的地址,我来到了幸福小区。
天已经蒙蒙亮,清冷异常。
来到杨晓晓所住的a栋三单元门楼道口,楼道里铺着红红的地毯,墙上到处贴满了‘喜’字。楼梯扶手上挂着许多火红的小灯笼,下面是红红的地毯,一派喜庆的气氛。
虽然天色还早,但是楼道里楼道里已经人来人往,他们显然是杨晓晓的亲朋,赶过来参加婚礼的。
“请问今天是杨晓晓要结婚吗?”我拦住一个正匆匆上楼的大婶。
“对呀,请问你是?”对方见我面生很是疑惑。
“我是晓晓的大学同学。”
“原来是晓晓的同学呀,我说怎么见你有些面生,我是晓晓的三姑,难为你这么早就赶到这里,小伙子,你一定很冷吧,赶快上楼去暖和暖和。”对方恍然大悟,热情道。
“原来是三姑呀,你好三姑。”我热情地和对方握了一下手。
“我就不上去了,对了三姑,问您一下,新郎家在什么地方?我想先去男方家帮帮忙,到时候给晓晓一个惊喜。”
“男方的家住在城北的凤凰城小区。”
“那谢谢你了三姑,三姑我还想麻烦你件事情。”
“什么事情?”杨晓晓的三姑疑惑道。
“你别告诉晓晓我来了,我和晓晓上学的时候最要好,前段时间晓晓通知我说她要结婚时,我并没有告诉她我要过来,目的就是要给她个惊喜。”我恳求道。
“好吧。不过真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怎么这样奇奇怪怪的”杨晓晓的三姑小声嘀咕着上了楼。
出了小区门口,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很快到了凤凰城。
小区里一字排开停了二十几辆奥迪a6,每辆车的反光镜上都绑着红色的气球,最显眼的是一辆奥迪q7越野,车身整个被鲜花簇拥,显然这是杨晓晓的婚车了。
我事先了解了一下这里的婚俗,这里每当有人结婚,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婚礼和婚宴的,哪怕就是一个和新郎全不相干的乞丐来这里蹭吃蹭喝也不会被驱赶,相反还被会视为贵宾,他们认为婚礼当天来人越多婚后的生活越美满。
这个习俗使得我很顺利地混进娶亲队伍。
“活计,你是?”
我拉开车门上了一辆车,司机看了我一眼,问道。
“我是江北宏盛汽车配件厂的业务员,我这几天在这里出差,看到咱们这里有人结婚,过来沾沾喜气。”我开始胡诌。
“原来是宏盛配件厂的呀。兄弟你好,我是中天汽贸公司大众4s店的胡长春,敢问兄弟贵姓?”司机递给我一支烟问道。
“路坦荡。”
这段时间用这个名字用惯了,我信手拈来,反正这个地方又没有人认识这个名字。
“怪不得我看咱们的车队是统一的奥迪,肯定是胡哥你找来的吧,在这么一个小县城,能同时找来这么多奥迪,胡哥的面子真大!”我恭维道。
“嚓,我只不过是罗哥的一个小小手下,我的面子算个屁,这车都是罗哥找的,我只是被分配来开车而已。”司机自嘲道。
“罗哥?”
“罗哥就是罗烈,江麓县中天汽贸的少东家。他是今天的新郎官。”胡长春解释道。
我恍然,原来新郎家里是卖奥迪的,怪不得今天能召集来这么多同一品牌的车,估计全是自己的客户。
“我靠,原来今天的新郎官是个年少多金的公子哥,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竟然钓到这样一个如意郎君?”我开始没话找话。
“今天的新娘名字叫杨晓晓,她是我们县大顺保险公司总经理杨怀智的女儿。不过听说那新娘子长的很是漂亮,跟我们罗哥倒是般配。”
“大顺保险公司?”我脑中实在对这个保险公司没有印象。
“是一家新成立的保险公司,说实话这个保险公司在我们县的保费有将近一半都是我们罗总通过关系给介绍的”胡长春估计是中天汽贸的业务员,嘴皮子一打开就叭叭叭地讲个不停。
原来杨晓晓的父亲杨怀智担任大顺保险公司江麓县分公司的总经理已经两年了,可是保费业绩却一直不怎么好,在财产保险公司这个销售为王的行业,这种情况的后果无疑是可怕的。
杨怀智的上级前段时间给杨怀智下达了死命令,如果三个月内完不成保费一百万的任务就会把他辞退。这可急坏了杨怀智,杨怀智不停地来往于个个汽贸公司拉业务,可是对方均以大顺保险公司名气太小怕以后理赔困难为由拒绝。
一次偶然的机会,杨怀智和一个叫林闲的老同学喝酒诉苦,结果林闲告诉他,林闲的一个亲戚是本地一个大型汽贸公司的董事长,或许可以帮的上忙。
林闲所说的这个汽贸公司正是本地最大的汽车销售企业——中天汽贸。
和林闲分开后,杨怀智大喜过望,敬候佳音。
很快林闲给了回信,对方说中天的罗总委婉拒绝了。
尽管很失望,可是毕竟是求人办事,无论成与不成总要感谢一番的,于是,两人第二次喝酒。
酒场上,杨怀智压力山大,借酒浇愁,他的老同学林闲觉得亲戚没有给自己面子,也有些不高兴,于是一不小心也喝高了。
酒这东西,有时候的确可以让人拓展思路,比如曾经的李白醉酒诗百篇。
两人不是文人,自然不可能酒后文思泉涌诗百篇,不过却的确合计出了一个围魏救赵的好主意。
这个主意说白了也不新奇,那就是联姻。
原来,酒过三巡后,林闲无意中说道,中天汽贸老总罗二岗最犯愁的就是自己儿子罗烈的婚姻大事,这罗烈眼看就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大龄剩男了,可还是没有成家。
作为一个本地有名的富二代,他没有结婚自然不是因为没有姑娘看的上他,而是罗烈的眼光甚高,根本就没有遇到中意的姑娘。
杨怀智听到这个消息茅塞顿开,他告诉林闲自己有一个女儿,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并恳求林闲让他去给罗烈提亲。
一开始林闲认为杨怀智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并没有同意,直到杨怀智把杨晓晓的照片发到林闲的手机上,林闲一见到杨晓晓的照片,霎时惊为天人,一拍大腿,态度立马来了一个大转弯,饭都没吃完就急着去提亲了。
罗烈见到杨晓晓的照片后非常满意,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两家家长闪速订婚,只是他们订婚的时候并没有通知杨晓晓。
定完婚后,罗二岗不但把自己店里的保险业务都交给了大顺保险公司,而且还给大顺保险公司介绍了许多其他汽贸公司的业务,这可把杨怀智乐坏了,这下可好,仅仅一个月的保费就超过了去年的总和。
听胡长春说完,我有些闷闷不乐,握紧拳头,对杨怀智这种把女儿的终生幸福当做筹码的行为十分鄙夷和不齿。
九点整,小区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接亲车队按照顺序排成长长的一溜。
今天的主角新郎官出现了。
看到新郎官,我恶心的只想吐血。
只见这新郎官身高有一米七五左右,圆头圆脑,一双鼠目外面戴着一个高度数的眼镜,大大的肚腩很是显眼。
尽管化妆师已经给新郎精心化完妆,可是这新郎的长相我着实不敢恭维,这家伙的嘴开的很大,嘴唇也比一般人要厚了将近一半,长着一个大鼻头,这鼻子长得很有特色,鼻孔外翻,跟猪拱有的一拼。
活脱脱一个现实版的猪腰朱子真,而且还是朱子真的原形!
这家伙往人群中一站,说他丑都嫌侮辱了“丑”这个汉字。
想到杨晓晓会被这么一个家伙糟蹋,我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得亏我今天来了,要不然杨晓晓这辈子就算毁了。
新郎上了婚车,接亲的人也已经各就各位分别坐上车子。浩浩荡荡的奥迪接亲大军向杨晓晓家驶去。
我所在的奥迪车上瞬间也挤满了人。
奇怪的是,车上有一个人手里拿着许多鬼脸面具。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大哥,你不是本地人?”对方很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他是一个汽车配件厂的推销员,不是本地人,今天是来沾沾喜气的。”胡长春解释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这是面具,我们今天拿它”
拿面具的年轻人给我解释了半天我才搞明白,原来这里有闹伴娘的的风俗,而且闹的非常厉害,婚礼上对伴娘搂搂抱抱亲亲摸摸之类的很正常。
而闹伴娘的人有时候怕遭到伴娘的记恨一般都会戴上面具,到时候占便宜还不用负责任。
对于这种不道德甚至感觉有些违法的婚俗我很震惊,不知道今天谁会是那个可怜的伴娘?
“大哥,你手中的面具能给我一个吗?”
想到我今天的任务是来抢亲,既然是抢亲,我当然不好明目张胆的去抢,有了这个面具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那可不行!今天婚礼的管事人可说了,闹伴娘主要是为了活跃现场气氛,但是怕闹的人太多出现意外情况,所以只给了八个名额,八个人早就安排好了,给你一个面具,那已经定好的人怎么办?”对方把面具宝贝似的抱在怀中说道。
“就是,就是。”
旁人纷纷附和。
“大哥,说实话小弟从来没有经历过闹伴娘这种事情,真的很想体验一把,要不这样,我兜里装着一千块钱,都给你,你给我一张面具怎样?”
“真的?”对方两眼放光。
“给你。”见对方心动,我赶忙掏出钱放到对方手中。
“兄弟够意思,这样吧,我把我的名额给你。”对方很痛快地递给我一张鬼脸面具。
“我说路老弟呀,你也真傻。你要是实在想女人用这一千块钱什么样的女人搞不到?何必非得闹伴娘呢?”胡长春摇了摇头,替我的一千元大钞感到惋惜。
车队很快到了目的地我戴上面具下车,和众人一起簇拥着新郎来到杨晓晓的楼房门口。
“咚、咚、咚!”
有人开始敲门。
“谁呀?”
房门开了一条缝隙,探出一个脑袋。
“新郎官来接新娘啦!”有人大声回道并递给对方一个红包。
“新娘还没有化好妆,你们在外面等会!”开门的人冷冰冰说完,用力关上房门。
众人在外面等,我有些奇怪,一问身边的人才搞明白,原来这是当地流传下来的一个婚礼习俗,让新郎在外面多等一段时间,是为了磨一下新郎官戾气,目的是为了让新郎在以后的婚姻生活当中把新娘当宝贝多忍让新娘。
“咚咚咚!”过了十分钟继续敲门。
“砰!”
递给对方一个红包后,对方依旧把门关上。
如此重复了五六遍,我看了看时间,我们足足被对方晾了一个小时后,才被对方放进屋。
杨晓晓的家中瞬间挤满了人,人太多了,转个身都困难无比,有管事人喝令除去闹伴娘的人和新郎官,其余的人出去。
很快屋子里的人少了许多,随着新郎来到杨晓晓的卧室。
有些心疼!
杨晓晓身穿一袭白色的婚纱,半坐在床上,美轮美奂如脱尘的仙子一般纯净美丽光芒万照,只是此刻仙子的脸上挂满了哀愁,眼睛有些红肿,显然之前痛哭过。
晓晓对不起!晓晓对不起!
心中默默地对杨晓晓说了千万声对不起后,我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旁边的伴娘。
这一看之下我不禁目瞪口呆,今天的伴娘怎么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