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哥,协议不在我这还能在哪?”
何城不屑地撇撇嘴,刚欲开口继续嘲讽她三年前傻得厉害,就是为了还自己三千万的赌债,才被逼无奈跳进了薄家的这个火坑里。但是,当他的目光碰上何悦冷然的眼神时,却忽然心里发憷,收住了口。
他冷哼一声,将头撇到了一边。“这协议可是我帮着你和薄家签的,要是没有我,你能找到这么好的豪门嫁进来,做梦呢!”
他说的理直气壮,仿佛自己给了何悦天大的恩赐。
何悦却是淡然瞧了他一眼,对这些话语恍若未闻,继续问道:“协议在哪?”
听到这句话,何城霎时间就变了颜色。这是他最后的底牌,没了这份协议以后如何制约何悦?怎么能要挟她再为自己弄来钱财,任施所为?
顿时他就眼神阴沉,“东西我早就藏起来了,你别想拿到手!”
一边说着,一边脸上的神情就狰狞起来。
何悦冷眼瞧着,看他勃然大怒的神色浮上眉头,轻轻叹了一声,“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个偏偏不要。那,就别怪我用其他手段。”
她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黑发柔顺凌乱,洒了一身,大红色长裙暗哑凝重,垂落到脚踝。一黑一红,两个最沉重的色调搭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压迫力,让人只觉得气势凌人,心里的底气全消。
何城的眼角狠狠地抽动了几下,看着她的动作,一瞬间就回想起今日在废弃的仓库内,何悦就是这样,冷静地站出来之后,如何对付自己的。立时,他脸上的神色就倏尔阴鹫了下来。
纵然心里犹然心有余悸,就连弯曲的手指一时间也忍不住微微恐惧地颤抖,但何城怎么就不愿意就这样再次屈服于何悦的压迫之下。
第一次,是他毫无防备。
这一回,万不能让她得逞!
何城心里的算盘打得极响,但是没等他怒气爆发,强力压制住何悦,就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脚软得像是一滩水,根本就是使不上一丝力气。这一刻,他就连把自己的身体站起来都吃力,又如何能抵抗得了何悦的逼近?
霎时间,他的脸色惨白,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阴郁的灰暗。
“何悦,”他忍不住心下的焦急,恶狠狠地用言语相激道,“难不成你还想大义灭亲吗?!”
听到他的话,何悦冷声一笑,顺手就抄起了旁边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湛亮的刀锋在灯光下冷光四射,情不自禁地让人的冷汗都从后背渗透了出来。
见此,何城的脸色青黑到底,脸上的怒气早已没了踪影,只徒留下来一派的惊恐和害怕。
头脑发麻之际,只看到冰冷坚硬的刀锋沿着他的面颊贴了上来,紧紧划在他的皮肤上绕了一圈,而后慢慢往下,缓缓游弋到他的脖颈之间。
立时,一滴冷汗就顺着何城的额头留了下来。他极力地压抑着仓促的喘息,只感觉到青色的血管就在刀锋之下怦怦跳个不停。
这一刻,他真正意识到危险近在咫尺。而何悦,分明是那个能下得去狠手的人。
“告诉我,协议在哪儿?”何悦淡声问道,眼神平静无波,却更是让他惧怕。
无形之中,何城就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身上隐含的一丝杀气,比赌场的人找上门讨债还令他心悸。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飞速地想着推脱的办法,准备暂且先将她糊弄过去。
却没想到,何悦根本就没有给他犹豫不决拖延的机会。
刀锋一闪,一丝的血迹就顺着划破的肌肤,微微渗透出来。
“啊——!”
何城大惊,极力地抻着自己的脖子往后仰,惊慌地向逃脱的远一点。但是何悦硬生生地按住了他的头,掰在原处,让他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他的冷汗犹如瀑布一洋涔涔地溢满了整张脸,惊恐地大吼道:“别杀我,我说!”
“说。”
“就在楼下超市的存包柜里。”
超市?存包柜?这几个字眼在何悦的心口打了一圈转,沉声道:“说清楚点!”
何城脸色惨白,在她的逼迫之下,只能硬着头皮道:“家和超市,23号柜子。”
何悦将刀收起,给了他些许的喘息机会,叫来小禾,“你去楼下家和超市,23号柜子,取个东西。”
小禾一脸茫然,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而后疑惑道,“我去?”
何悦点点头,目光扫到何城劫后余生的脸上,全然是森寒的冷冽之意。“若是拿不到东西,我就断你一只手!”
“蹭!”小刀猛然甩出,狠狠地插进了何城手指边的沙发上,震颤的刀身冰凉地贴在他的皮肤上,犹如一条冷蛇一样让人惊怕。
何城立时如同噩梦般地大吼了一声,表情惊惧到无措,脱口而出道:“开柜的条子在我的右手口袋里面,别、别,饶了我吧!”
听到这句话,何悦眼神顿时就是一冷,“还有什么你没说的?”
这次,何城再也不敢耍花招,惊吓地快速摇摇头,急忙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没了。”
依他所言找到条子之后,何悦这才让小禾去拿。
小禾一路出了门,磕磕绊绊地跑到楼下,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去。
他踮起脚,极力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想在漆黑的夜空之中辨明超市的方向。
却没想到,黑暗中,路边停靠的一辆车突然推开了车门,一个身材颀长,肩宽腿长的男人走了过来。
“你去哪儿?”
小禾疑惑地抬头望了一眼,只见黑暗中,这个男人的侧脸如同刀峰一般冷峻,眸若寒星。
当下,他便心想道,人是冷了点,但没想到却还是一个好心人。
“我想去嘉禾超市。”小禾低声开口询问道,“你知道在哪吗?”
那人微怔了一秒,环目四周,不多时便找到了明亮的招牌。“在那边,我带你去?”
“好。”当下,小禾便跟着他走了过去,找到了存包柜23号。看着这个男人拿着那张条子往柜子里一贴,就打开了门,拿到了里面的东西。
一个轻薄的袋子。
小禾碰到怀里,犹如揣着什么宝贝一样,不敢再在外面乱逛,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忽然,听到身后那个男人道:“你就这么回去了?”
小禾一呆,点点头,“……啊。”
只见那个男人的脸色猛然沉了下来,眉头紧锁,目光紧紧地盯住了他,让人心慌的像是做了什么错事。
当下,小禾只好极力地转着脑筋,半晌突然灵光一闪,连忙说道:“对了,我还没有谢过你呢。”
只见,他慌慌张张地低下身子,弯腰鞠了一躬,随后才一路小跑着离开。
站在原地的薄言:“……”
助理李思明悄悄靠近了过来,“薄总,你看到了,小少爷就是这样不肯随我离开。”
薄言拧着眉头,“他这是在搞什么鬼?”
李思明一事不解,低沉了片刻,才慢慢回了一个答案,“可能是在玩角色扮演游戏?”
一听这话,薄言沉眸看了他一眼,立时就让李思明知情识趣地收住了口。
当小禾捧着东西进家门时,整个人都跑得满头大汗,将东西举高了递给了何悦。“大人,给。”
何悦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张保存完好的协议,还盖着一个红手印。比了比,确实是自己的。
捏着这一张薄薄的纸,何悦垂下了眼眸。就为了这么一个东西,以前的何悦任亲哥欺压,威逼勒索,忍气吞声,岂不是傻?难道外面的名声就那么重要?
她冷嘲一声,在何城惊诧的目光中,将协议一条一条撕成了碎片。
“你疯了?没了这份协议,离婚之后才能拿到手的1000万不想要了?”
何城禁不住青筋直蹦,急声地怒吼,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己腿脚无力,恨不得扑到她的身上去,阻止这些动作。
却终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视若命根子的东西被撕成了雪花般的碎片,再也拼凑不起来。
何悦轻笑了一声,“钱再多又怎么了,我稀罕?”
这一句话,顷刻之间就将何城全部的怒气,彻底地激发了出来。
他双眼愤怒地涨红了血丝,“那你图的什么?难道以为把协议撕了,薄家就不会和你离婚?”
听到这话,何悦更是不放在心上。刚穿越过来,便有了一个便宜老公,她巴不得早点和离呢!
眼看着何城希望落空被重重激怒的样子,她的心底不由泛起了一丝的愉悦之情,笑吟吟地说道:“没了这份协议,这等豪门大户必定也会严守规矩,三年期一到就迫不及待的将我扫地出门。好哥哥,妹妹能脱离苦海,你难道不开心?”
霎时间,何城就被她气得一句话差点没喘上气来。“孽障!”
只听何悦又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等明日就给你找一个安妥之地养老送终。”
不等何城再挣扎,就又用绳子将他紧紧地捆了起来,嘴里还顺手塞进去了一条毛巾。
几番动作之下,只看到何城口中呜呜地发出了几声语意不明的声音,气愤地瞪大了眼睛,冲着自己怒目而视。
何悦起身,垂下目光,敛眸看着他,眼神平淡。
这人并非是他的亲生哥哥,但不可否认的是,与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血缘相连。
可如今她既然来到,以后的路便由她全然掌控。
这等狼心狗肺、卖力求荣的兄长,不要也罢!
何悦打定了主意,隔日就准备找法子将他弄出去,却没想到一个人抢先找上了门。
“何悦,你最近都在做什么?网上的舆论已经闹翻天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这人一进门,就冲着何悦一连串的质问,眉眼之间全然是焦头烂额的焦虑之色。
她将包一甩,扔在沙发上,自己却连坐都急得坐不下,立在客厅之中心中如焚地来回踱步,不知道这事如何解决是好。她急得火烧眉毛,一转头,却看到何悦的脸上波澜不惊。
何悦带着淡淡的笑意,指着厨房的灶台问道,“这个东西怎么用?”
徐玉翠忍不住郁闷地长叹了一声,“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就是个劳碌命!”
她对上何悦沉静的眸子片刻,一点法子都没有,一时间只能败下阵来,脚步匆匆地走上前去,道:“按住,点火,这么简单的事儿,怎么还需要问我?”
虽然她的口气不甚好,嘴上牢骚地抱怨了一通,手下的动作却甚是利落,在锅里倒进油,将洗好的蔬菜扔了进去,立刻就响起了“呲啦”一声油爆声。“出去出去,厨房的油烟这么大,你就不怕熏成黄脸婆了?再没了这副好皮囊,你看薄家要不要你!”
何悦倚在门边,细心地将她的动作记录在心,随口答道:“不要正好。”
“哎唷!”乍然听到这句话,徐玉翠惊得手一抖,一粒油星砰到了她的手上,烫得她生疼。此时却全然顾不上,拧着眉回头望向何悦,“你疯啦!竟然说出这等话,你年少成名,十几岁摘得影后头衔,早就被不少圈里人嫉恨在心,等着看你笑话呢!这几年,看看你为了还你哥巨额赌债,演戏拍戏,接的全都是钱多片子差的烂角色,许多人早在背后嗤笑,叫你烂片女王。要不是有薄家撑在背后,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得这么滋润?肯定一早就让人踩到了脚底下,成了一滩烂泥!”
徐玉翠如同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地数落了一顿,一点脸面都没给她留。
何悦的脸色却是丝毫没变。这人虽然口直心快,嘴上毒辣,但看她的神情举止,似乎与自己颇为亲近,说的话也都是围绕在自己身上打转转。
她轻轻挑起了眉梢,“演戏,我以前做的竟是这等事儿?”
徐玉翠很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不演戏,你吃什么?还得养着你那个好吃懒做,赌债多得都还不过来的好哥哥!”
“对了,我听说网上有人发帖爆料说,那天在路上碰到你和你哥,你当场直接说他是个神经病?”徐玉翠忽然想到这一茬子,不甚相信地疑问道,“真的是你,还是路人认错了人?”
按照她以往软弱的性子,徐玉翠断断不相信何悦会当众说出这等话。
却没想到,何悦直接点头承认了下来。“是我说的,我哥他人此时在这里。”
“什么?”一听这话,徐玉翠大吃一惊,恍然觉得自己刚才听错了一样。直到在何悦的带领下,看到被结结实实捆绑在暗室里的何城,心下才真得震惊地说不出话。
何城听见开门的动静,一双血丝密布的眸子阴沉地抬了起来,目光阴测测地像是蛰伏的困兽一般,只等一出牢笼,就立刻对两人展开报复。
见到这副情景,徐玉翠的心猛然沉了一下。
反观何悦,倒是脸色淡然,轻笑着说道:“你看他,脑子糊涂了,尽干糊涂事。我想着,总归得能找到一个好吃好住看住他的地方才好,你有好去处吗?”
听到这话,徐玉翠的嘴唇不由微微发干,她转头盯着何悦的神色仔细打量,只见里面再也没有一丝对何城的怜悯,终于迟疑地开口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这一步踏出去,可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亲手把自己的哥哥送进精神病院,这事要是被媒体曝光出去,肯定会被全社会的人都给唾骂死的。
外人不会管何悦此前遭遇了什么,被亲哥欺压地多厉害,只会看到她冷血无情、加害家人的一面。以后,别说是继续在娱乐圈里混了,恐怕她这张脸都走上街,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狠狠吐吐沫!
纵然徐玉翠早就对何城看不顺眼,但此时也迟迟不敢支持她往这条路上走。迈过去,可就只能一条到底走到黑了!
何悦脸上带着一点浅笑,目光柔和却坚定,“当然。”
看着她坚定沉静的目光,徐玉翠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眉间一凌,又恢复成了那个干脆利落、精明强干的经纪人。“成,市郊有一家专门受治特殊类型病人的医院,虽然收费高点,但是安保极好,口风又严,传言好多权贵之家的腌渍事,都是在那处理的。我帮你联系一下,争取今天就将人送过去,省得夜长梦多。”
“好,交给你。”何悦应了下来。
徐玉翠摇了摇头,出门联系人,路过何悦身边时,低声同她道:“好歹兄妹一场,最后同他说几句话吧,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说完,便掩门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两。
何悦倚在门边,目光古井无波,平静地说道:“哥哥,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