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娴雅抿唇轻笑,微微道歉了一声,“不好意思郭导,因为我耽误时间了。”
郭导一摆手,回首示意现场导演指挥好,准备再次开拍。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男声又打断了拍摄。
“郭导,高总来了。”一个场务一路小跑着奔到了郭导身边,附耳轻声说道。
“谁?”郭导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舜和的高总,给剧组投了一千万的那位,刚才打电话来说是要探万姐的班,马上就要到门口了!”助理急匆匆解释道。
郭导的脸色顿时黑了,他飞快地朝着片场中心看了一眼,转头就将身上盖着的一件军大衣踹到了地上。“娘个皮的,这不纯属来添乱的嘛!一出戏黏黏糊糊拍不了,原来是在这给我挖坑了,这份演技用到戏里早火了!什么玩意!”
他一串怒骂压得极低,只有临近几人听得分明,顿时都不敢接话。
郭导响亮地冷哼一声,快速吩咐道:“叫上几个副导演都去拖一拖,不管怎么样,今天这出戏我非得先拍了不可!”
助理飞快地答应了,火速小跑着又奔了出去。
而郭导一转首,面上陡然凝起了几分肃杀和决绝。“各部门注意,再来一遍,action!”
万娴雅不知怎的,在郭导的低气压下心慌得厉害,越发觉得喘不上来气,她的后背又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一听开拍的命令,立时有些喉舌发紧。
“女子在世谈何容易?绾娘,你---”
“我知道现在拍着戏呢,我就进来看看,不说话。”一阵吵杂的男声由远及近。
郭导额上的青筋立时暴起。
“不说小万刚才吐了?现在怎么样了?怎么没送医院?”
“哎,小万刚才还派人打电话跟我说没事,可是这事朋友早打电话跟我通了气,你们说说我怎么放心的下?”
“哈哈,老来子、老来子!不过小万这身体啊,真是得好好养养,我还让大厨炖了一盅西洋参乌鸡汤。”
说话声越来越响,清晰可闻。万娴雅却感觉无数道目光架在自己的脊梁上,险些压垮了自己。
就是怕高总来搅场,她早已让助理去了电话,说自己没事,不用派人过来。
怎么谁又把高总请了过来?
这档子事一出,日后郭导面前焉有她的立足之地?
郭导必是以为自己演不好戏,故意让投资商过来施加压力,肯定会恼了自己。
万娴雅心里又急又乱,刚想开口解释,又猛然发现摄像机还在亮着,郭导并没有喊停!
而她的台词,才刚说了一半又卡壳了!
她心神一窒,猛地头脑一片空白。
“啪----!”
剧本被狠狠扔在地上,白纸散了一地,而郭导的脸上已经黑成了锅底。“还拍什么拍,都滚到外面醒醒神去!”
万娴雅脚步仓促,刚想跟上去,一股难受又仓然涌上心头,“呕---!”
片场里乱成了一团,郭导的第一场戏彻底毁了!
隔日,各大报纸媒体就纷纷曝光了这一事件。
“万影后母凭子贵,嫁入豪门!”
“夫人西北拍戏,舜和老总紧相随!”
“万娴雅惊现医院,疑似孕情不妥!”
“郭导新戏开头不力,女演员频频出现问题,电影未来何去何从?”
看着Pad上眼花缭乱的各种新闻,阮青青等候在片场休息室里,心情复杂。
她本以为万影后这次来势汹汹,怎么也得在片场扒下自己的一层皮。万万没想到万娴雅这边自乱阵脚,还没来得及她出手,就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阮青青默然,真心觉得善恶终有报,且看苍天饶过谁,混然不知靳大经纪人在背后的手笔。
“别坐着傻笑,准备上戏。”靳白走过来,跟她说道。
阮青青赶紧调整表情,站起身,觉得靳白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情绪一直跟西伯利亚寒流似的,冻得掉渣。
原来那个萌萌的经纪人哪里去了?快点变回来!
“台词?”
“我背熟了。”
“下场戏?”
“已经对好了!”
“嗯。”靳白只简单地点了下头,说道:“郭导正憋着火,你---”
“我一定好好表现。”阮青青一脸认真地说道。
好棒,她都学会抢答了!
“……”靳白看了她一眼,转头就走了。
阮青青不知道说啥好,他这骄傲的做派是跟谁学的?可不可以给差评!
她刚吐槽完,就见袁朗拎着一个纸包走过来,“青青,新出炉的蓝莓芝士蛋糕,靳哥特意让我去一家甜品店买回来的。”
!!!
阮青青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小块精致小巧的蓝莓芝士蛋糕,淡黄色的芝士蛋糕水水润润,上面铺满了一层满满的蓝莓酱和新鲜的蓝莓,最顶上是洒落的一层白霜,造型精美的让人不忍下手。用小勺子尝了一口,入口更是惊喜,芝士底层浓郁细腻,蓝莓散发出独有的清香和微涩,爽滑的蛋糕夹杂着细小的果肉颗粒,微微咀嚼之后,酸甜馥郁的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口腔。
三下两下,一块蛋糕就被她打扫得一干二净。来到拍摄现场的时候,阮青青眼神明亮,活力满满。
胡毅见状便开玩笑道:“青青,你的状态不错啊!”
胡毅是这场与阮青青搭戏的演员。他虽然长相平凡,但是圈里数一数二的实力派,年过四十才凭借一部谍战片大火,此后更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子,成了不少人心中的经典。郭导找这样的演技派来配戏,自然是为了电影加码。
接下来,阮青青和胡毅要拍的就是一场打戏。这是《乱世》剧情中重要的转折点,郭导对这一场戏期望甚高,要求也越发严苛。
所以,他们两人的状态至关重要。
阮青青笑着点点头,虚心说道:“胡哥,请您待会儿多多关照。”
没等两人寒暄几句话,郭导就急性子地把人叫了过来,嘱咐了一遍细节,就正式开拍。
“action!”
数百马匪趁着夜色突袭而来,一小撮马匪袭到了包子店所在的商业街,挨家破门而入,烧杀掳掠,抢夺金银。
等绾娘惊醒,悄悄想从后门溜走之际,就一眼看到街角,小叫花子被一名马匪追得四处奔逃。
大惊之下,绾娘顾不上别的心思,急忙一脚踢开路边堆放的柴堆,将沉重的木块噼里啪啦地打在了马匪身上。
“啊——!”杂乱的柴火挡住了马匪的视线,绾娘趁机拉过小叫花子的手,将他带进了包子店内藏了起来。
“你藏在这里,不要出去。”绾娘将柴火和杂草堆放到小叫花子四周,低声嘱咐道。
“不行,我要去报仇!”小叫花子像一条鱼一样滑溜,猝不及防之下,就从她的腋下穿过,起身向外跑去。
绾娘赶忙伸长手臂拦住了他,“你疯什么?好好活下去,总有你报仇雪恨的一日。”
小叫花子眼睛泛红,怒气和仇恨全部浮现在他的脸上。“刚才,我看到这群畜生杀了隔壁的马婆婆,欺负了闫娘子,你说,我还要等到哪一日?等到所有好人都被杀光了吗!”
绾娘愣住了神,瞳孔微微睁大,黑眼球似是一团浓重化不开的墨。她颤抖着声音,轻声说道:“真的?”
“你听!”小叫花子怒吼。
寂静的夜晚,充满了杂乱的脚步和马蹄声,间或闪过几声放肆的大笑声。猛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夜空。
“福妹——!”
“福妹?!福妹出事了?”小叫花子一跳而起,嗖地就跑出了门外。
绾娘被福嫂子的尖叫声吓得心惊肉跳,头脑嗡嗡之下,急忙从房间里取出一物,脚步飞快地也向外跑去。
漆黑的夜色已被燃烧的房屋映红了天。街道上人人自顾不暇,脚步跌跌撞撞地向远处奔逃,却总归没有马蹄快,被马匪几步追上,惨叫着砍倒在地。
绾娘见此情形,心中燃烧着一团熊熊的怒火,照着她眼眸里的火光越发明亮。
她手臂一伸,挥直背后那杆长/枪,矮身向飞奔的马腿扫去,顿时将一匹飞速奔驰的快马折戟在地,后面紧跟的两匹马躲避不及,齐齐栽倒在了前马身上。
立时,三匹马发出一声悲痛的哀鸣,马上的三明匪徒也倒在地上,起不了身来。
“快跑!找地方躲起来!”绾娘扶起离马身只有四五步远的大娘,对着她快速说道。
“哎,哎!”大娘面色慌乱,带着死里逃生的庆幸,杂乱着脚步匆匆跑走。
绾娘快步继续向前奔去。
而她刚才的动作显然引起了更多马匪的注意,都齐齐向这处奔来。
火光与夜色的明暗交织之下,绾娘面容悲痛,眉头紧蹙,一步一步踏过被杀害的百姓,几滴泪不经意间就落了下来。
这些躺倒离去的人,都是她平日交好的街坊邻居。
胡大爷,在自己隔壁卖胡辣汤,往日里笑容憨厚,最得客人喜爱。此时,却是一脸惊恐,面容青白,脖子上现出一条血痕,血沾湿了大半衣衫。
闫娘子,青春貌美,娇俏可人,是这条街上有名的豆腐西施,现在却是衣衫散落,死不瞑目地大睁着双眼。
对这些凄惨的面容,阮青青不敢多看。看一眼,仿佛心上就被重重地插上一刀,痛得让人喘不过起来。
“福妹——!”小叫花子跪倒在地,捧住一个垂落的躯体。他泪流满面,肮脏的小脸上划过一道一道黑黑的痕迹。
他看着拿着大刀快步跑来的马匪痛恨至极,猛地起身扑了过去,将腰后的一把小匕首狠狠地扎在了马匪身上。
“啊!”马匪又惊又怒,痛得异常。
冬日衣厚,小叫花子聪明地专挑薄弱处,将匕首插到了马匪的右肋。
马匪吃痛,暴怒之下一张大手捏起了小叫花子薄弱的后颈,另一只手横过刀就想将他抹颈。
绾娘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双脚重重地踏在地上,借力飞到半空,长/枪猛然一刺,重重打在马匪拿刀的手腕,使他顿时失力,拿不住刀。
然后变刺为扫,划了一圈,狠狠击在他头侧的太阳穴处。马匪被猛击之下,霎时间头脑昏沉,向地上栽去。
小叫花子借机用力挣脱了他的钳制,落地跑了过来。
绾娘将小叫花子护在身后,面对飞奔到身前的数十名马匪,厉声道:“有我在,容不得你们伤人。”
“好,卡!”
郭导喊停,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向众人说道:“休息一下,再来一遍!”
阮青青喘着粗气,从威压上缓缓落下来,顾不上一身的汗,急忙扶起胡毅,“胡哥,你没事吧?”
她刚才借位打向他的太阳穴,可谓十分凶险。虽然两人事前早已排演了无数遍,但这事向来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阮青青担心胡毅的状况,生怕自己刚才下手失了分寸。
胡毅站起身,笑道:“没什么问题,别担心,刚才你表现得很棒。”
阮青青了一口气,刚想要轻松地说笑两句,就猛地听见郭导正在喊自己的名字。
“阮青青,过来!”
她一转头,就看到靳白正站在郭导面前,神情难看。